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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迷眼梦 ...


  •   “放肆!”
      一道折子从座上直扔下来,砸倒了禀奏的官员。

      “京中的人聚众闹事,你们是怎么管的?现在胡商纷纷逃窜回北汉和上邺,时有扰境,连榷场那边都受到影响,可是你们这些蛀虫,不想办法解决,反而杀濒海难民冒功,这一查,甚至查到有人擅自在皮岛开放马市,更有甚者,逼迫难民到北汉上邺开采玉石,引怒当地国民!”

      前几月,上邺慕容信特意请见,向萧培砚秘密建言:目下庾国利市最大,慕容信欲借萧培砚之力进入庾经商,所得利市愿与萧培砚均分;慕容信所求者,唯请萧培砚解除禁锢,允准上邺人以自由身在庾域交往走动。萧培砚一番思忖,次日答应了慕容信所请。慕容信与萧培砚的谋划是:慕容信入庾经商,可给上邺府库平添一大笔岁入;让庾邺自由交往,既无损于庾国,又能试探上邺动静。正是将计就计,这才答应。
      慕容信的最大期望是:借机与庾国重开会商,打开长平之战后的对抗僵局。毕竟,庾国之强大已远非昔日,上邺硬生生将这座大山扛在自己肩上,山东六国也未必领情。当年上邺在长平浴血抗庾,山东五国落井下石,无论上邺如何苦苦相求,粮草援兵一概没有。直到冷展死去庾军力衰,五国才在盗窃兵符的吴廷感召下出兵“救邺”。侥幸战胜,又一片鼓噪,纷纷将自己当做了上邺的“存亡恩邦”。邺帝负气,邺民寒心,没有给山东五国封地,不想竟惹来天下同声谴责,俨然上邺欠着山东五国的救命大恩一般。如此山东,上邺朝野早已寒心透了。若能与庾国重新媾和,天下庾邺两强并立,听分山东五国,与上邺没有任何损伤。

      其时,庾邺交恶之势已经彰明。
      上邺官商私商全部撤出庾国,封锁庾邺通商的全部关隘。即使慕容氏有王族支脉的名号,只有奉命离庾,蓟城商社只留下了几个执事善后。庾邺两国的商旅往来便这样突然一朝终止了。说起来,邺庾两国都是老诸侯,两国的国计民生也是互相契合补充,切入极深。

      庾国的海盐、布帛、粟谷、兵器、海鱼等,向来是上邺的主要进路。上邺的皮革、木材、马匹、牛羊等,也历来都是庾国的主要货源。孝庾帝之后,庾国日见强盛,上邺日见衰落,上邺对庾国的依赖更深了。实力雄厚的庾国商旅,几乎占据了上邺商市的十分之七八。如今庾国突然禁绝市易,上邺顿时捉襟见肘了。不说别宗,单是盐路断绝,上邺就难以撑持。本来,上邺的东芜也是海盐产地,但后来被林胡部落占据,中原商旅断绝,东芜海盐场也就自然停顿荒芜了。上邺曾试图驱逐林胡收复辽东,本欲重新恢复东芜盐业。奈何上邺屡经内乱,又被庾国趁着平乱之机大肆劫掠了一番,国府空虚私商乏力,拼尽全力也只是恢复了两个最小的盐场,产盐有一搭没一搭,连上邺庶民都嗷嗷喊淡,何能供得举国之盐?

      没有想到,竟闹出此事,两国关系必定恶劣!

      萧培砚恼羞成怒,不待柳远讲完,便急不可待地又下谕旨:“召皇城司指挥使卫兖,皇城司使萧璟觐见!”

      传旨官侍奉日久,却几乎没见过萧培砚这般歇斯底理,不敢有丝毫总慢,如飞而去。不多时,他又折返回来,却只带进来一人,他慌忙解释道:“奴才刚出门就遇见卫大人,他劝奴才不必宣见平夷王…”

      卫兖安安静静地听黄永讲完,又拿眼角缓缓瞟了一眼萧培砚,这才缓缓说道:“玉石一事如陛下所知确实有疑,有名叫王坤的人,三个月之前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北道参政,却在一个月之前市贾司刚设立时被调任过去当为司使,此人既无才能,又无背景,臣查阅调令,发现正为平夷王臣属藩纳,这个王坤私邸交际与王府来往密切,事后臣依踪抓到贩石玉的胡商,发现乃由本京中人所扮,且玉石贩卖便宜,根本不像是要盈利的样子,今天臣派人偷偷搜查王府,果真在王府中发现王府与市贾司收买银缴的凭据。”

      萧培砚大怒,正欲下旨抓拿平夷王。
      一个太监却在这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就势跪在地上,连呼带哧地说迫:“启——启——启禀陛下,平夷王反了!平夷王反了!他将您派出去的监军使周廷、李光逊抓起来,遣牙将刘铭生等人送去太原,北汉马上援兵,他们随即遣兵偷袭泽州,杀死泽州刺史张展侯,占据了泽州城!”

      萧培砚登时起身:“他…他竟如此胆大!终是让他快了一步!”

      萧培砚皱眉看了眼依然不曾有动静的卫兖,又看向地上的太监,手指绻了绻,眉眼一跳:“卫卿倒果然有胆识,这会儿倒冷静,这几年朕是越发精神短了,沉不住气。这样有谋逆之心的东西竟没看见,只怕这样还有的,明日倒是得查查,难为卫卿一片忠心,这会儿倒有什么主意没有?”

      卫兖则是不顾萧培砚调侃的话,冷声道:“陛下还是赶紧召见诸大臣议事,出了这么大件事,恐怕他们也是不得安眠。”

      萧培砚睨了传旨官黄永一眼,黄永便赶忙出去了,此时留给萧培砚的,只是一片凄凉与孤寂,他对卫兖没有好感,卫兖与他有时相似,有时又不尽相同。

      朝臣们很快都到了太极殿,太后与沈南齐则在帘后,殿中甚至传来几处啜泣声,慢慢的,呜咽声连成一片,令本就冷清的太极殿更显哀戚。

      “事已至此,诸位有向讨伐平夷王之高见?”萧培砚冷声道。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要知道自从朝堂为沈南齐一派的阉党所控,便渐生腐败,君臣日益离心,又有旌胜将军前状在前,几乎无人敢应。

      当时冷展在宁远击溃北汉的上郡铁骑,这是庾廷对北汉作战以来的首次大捷,而且北汉当时的国君慕容伏允不久后便疽发于背而死,朝廷自然振奋异常,军心大涨,沈南齐却将首功据为己有,弟侄乃至孙子都加官晋爵,而冷展因为没有驻地为沈南齐造生祠,得罪了沈南齐,只得了个加俸一秩的奖赏,其时孝庾帝手中还有点权力,可是现在沈南齐和太后才是真正的权力拥有者,上战场厮杀本就是搏命,却连稿奖都吝啬,谁都不想趟这个浑水,他们甚至希望平夷王得胜,看沈南齐等人血溅三尺神台!

      兵部尚书吴廷为着职责,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平夷王在泽州起兵,泽洲城形势易守难攻,但平夷王起兵事发突然,估计未必做好周全之策,如我军迅速讨击,且倚靠太行山,他必定会离开巢穴与我军决战,立可擒杀;但若让平夷王越过太行山,将居高临下,兵锋直指开封城,则大局危殆。”

      泽州一带古称上党,高居太行山之脊,即所谓“居天下之肩脊,当河朔之咽喉”,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如平夷王依计行事,北联北汉、长契,使庾朝多面受敌,若北汉、长契不肯出兵,则平夷王可能会先占太行山要地,南下直抵怀州、孟州、堵塞虎牢关之路,进据洛阳,也可东向与萧培砚争夺天下。

      如此则战事将旷日持久,而各地心怀观望的节度使就有可能出现异动,这样一来,萧培砚是否还能坐稳天下,还真是难说了。

      若北汉上邺因为贸易一事力挺平夷王,此战甚至是平夷王胜的成算更大一点,只能说上战场已经有五成失败的机率,谁肯去呢?将军也没留下个人才,其它的老弱残兵更是不顶用。

      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太后看着百官乱糟糟的样子,很是闹心,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平静的卫兖身上,语气淡然:“你去。”

      殿堂众官的目光聚焦于卫兖,一时神色复杂,转而一想,他死了是好事,他赢了也是好事,何乐而不为?众人顿时便心有灵犀般一起首肯。

      卫兖皱着眉抬起头,抿去嘴里的一丝血味,他阖上眸子静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太后默然无语,随后下旨道:“命皇城司指挥使卫兖率前军进讨,户部侍郎高防,兵部侍郎吴廷并充前军转运使,其次命令驻屯真定的殿前都点检彰如生留后,闾都率兵西行,与石守信部会合;陕西、京西诸道兵马进讨,以分平夷王兵势。”
      没有人再有异议,顺势又觉得太后高明,只是过于无情,竟让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去打这场极可能失败的仗。

      天幕已能见星斗。

      凌乔这会儿已经醒了,下人已将那夜之事所诉,她没哭没闹,显得很平静,但三日未进饭食,让下头的婢女们忧心不已,本以为她要闹绝食,第四日她却开始大吃大喝,好似把情绪消化掉了一般,完全见不着之前悲伤的影子。

      用过饭以后,凌乔在院中独自散步,婢女护院们都在不远处盯着,虽说今日凌乔吃得多,但她还是在日渐消瘦,此刻眼睛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痕迹,衣妆也没有细细打理。
      凌乔的背影渐入夜幕,走得远时,会有下人出手拦住,她就又停下脚步,仰头往还处景山上的焚烟处看去,没有人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们的目光始终不曾挪动过分毫,凌乔生得极美,纤腰细细若柳扶风,雪腮浓妆淡抹皆相宜,浅璨一笑皑如天上雪,卫夫人当年出嫁可是差点让全京城的男人落泪,但女人们则是庆幸,谁也不想自己的心上人总是对另一个女人朝思暮想。
      在卫府下人们的想法中,男君配得上,天下顶好的儿郎,除去谢家大公子,那就非卫家二公子所属,要不是他太狠辣,凭他的样貌,不知会有多少娘子趋之若鹜。

      外面游出几缕暖灯的影子,下人们立刻从凌乔身上敛回目光,严阵以待,凌乔只是稍微曲了曲手指,没有抬头,更不想看见他。
      凌乔吩咐新的女使沉碧扶她进去,只是刚搭上沉碧手腕的那刻,她的手腕却猛然被人攥紧,身子被他扭转回来,对上卫兖低垂下来的目光。

      那双眸子里除了怒意,竟还有疲态,像是强压在心底的某种绝望,最后无声无息地收回,只余下平静。
      手上的疼痛让凌乔渐渐清醒,她这回也放弃了挣扎。

      她本以为他要出口质问些话,心中甚是烦恼,这种烦躁的心绪使她闭上了美眸,谁知手背处竟突然落下一滴滚烫的水,她怔了怔,悄然睁开了眼,额头接着扑面而来一口潮热的浊气,浑然带着酒的热烈。

      他喝酒了,还不少。

      他对她是否真的有情,她不知道,她从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值得让人喜欢的点。
      美貌吗?
      可是卫夫人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爱。

      琉璃照壁被风灯烘得柔醉,甚至在凌乔的脚边投出一片阴影,宛如金色的碎玉片。

      凌乔见他迟未有动静,便伸出手推了他一把,他没站稳,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心的,竟拉住那只手腕,害凌乔跟他一起身子往前栽去,摔趴在他的身上。
      凌乔还没从钝痛中回过神,卫兖却极为粗犷地哈哈大笑起来,凌乔便觉他刚才的举动一定是刻意!

      她气恼极了,忙要站起身,他却一把将她摁回他的胸膛,搂得更紧了,下人们不明其状,将将着急过来扶。
      凌乔站起来,顾不得他抱臂讥刺的目光,转身要走,然而,突然有一只手,在她手臂上猛拽了一把,凌乔真的要对他破口大骂了,他却是平静地蹲下来帮她掸干净裙摆。
      众周围人的目光已然有些不同,看向凌乔时更是带着几分尊重。

      北虔街上人影幢幢,远处驶来一架车,沿途散发着异香,屡屡惹得路人驻足轻嗅,车上的人领几个小太监匆匆入了曲苑,看见一堆人站在院中不免有些惊奇,而那些人似乎也发现了他,悄悄让开了路,路的尽头站着卫兖和错愕的凌乔。

      吴长青快步向他们走去,将太后的圣旨交托,却不并了事,反而神色不明地说:“咱们太后娘娘心密,忧心国事,上次卫夫人给先帝抄的佛经很是不错,今儿等卫指挥使去了泽州,想必卫夫人也是无事,便请您进来帮帮忙,抄写一些平素里的祭文。”

      凌乔自然不愿意,在卫兖平叛平夷王时入宫,不就是当人质?

      吴长青随后又笑道:“听闻卫大人近日喜添公子,真是可喜可贺,若果如此,不如让文娘子也入宫,宫里的老嬷嬷可是老手,皇子都是在她们手底下养大,肯定比得上那些连吃带拿的下人婆子,使君觉得如何?”

      自从萧培砚登基,成了正牌皇帝,便提拔起一批从前的亲信太监,御前牌子更是都换成自己的心腹太监,吴长青便是最得宠的那个,没有人比他现在更得脸。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天子即位,朝中文武百官一个没动,只是调换自己随身的几个小太监,这自然在情理之中,无须大惊小怪,况且吴长青又本是太后派遣的给萧培砚的人,也照顾萧培砚大半辈子,他能当大头,旁人自然没有异议,他的为人倒是比沈南齐略好些。

      孝庾帝在世时,赐封沈南齐为上公,着一品服,戴貂蝉冠,这在当时的整个大内皇宫绝无仅有,沈南齐坐稳了“九千岁”的名头。

      卫兖面无喜怒地扫了吴长青一眼,纡尊降贵地答了他一句:“可。”

      太后对他当然不放心,毕竟卫兖可以调令皇城内的所有禁军,边防几地也多有依附,这样的人用起来是把好刀,但过于锋利也难免会割伤自己。
      虽是如此,太后也不愿防嫌太过,如果新皇帝想慢慢控制住局面,实现归政,卫兖就是最佳的遏制剂。
      吴长青简单寒喧几句就走了,偏偏留下刚带来的几名小太监。
      得,又被监视了,凌乔心想。

      萧璟起事,在凌乔的意料之中,却又在她的意料之外,上次玉石之事她本没多在意,没成想这可能是萧璟用来策反北汉和上邺的手段,北汉虽对庾朝多有侵扰,但并不构成实质性威胁。

      宝元八年,她的父亲大胜北汉军,收复了一部分失地,北汉自那以后乖顺许多,而北汉主慕容伏允同年病死,其养子慕容伏生在获得朝臣们的准允后在太原即位,这位养子本是汉人,在北汉推行一系列治德孝武功的改革举措后,北汉实力大为增强,野心更甚。

      她的父亲日趋年迈体弱,在朝中威望却极高,使孝庾帝十分忌惮,特别在太后和沈南齐的挑拨之下,当年平叛余南王时不出兵卒,不出钱粮,打不赢却又让将军府抵罪,但她父亲还是打赢了,或许对这场试探心知肚明的原因,冷展在归京途中就写好了罪诏,并把兵权一并上交,他只想换一个平安,皇帝是同意了,派人校编这批战无不胜的云捷军,但军队只认冷展,暴怒打死了前来校编的朝廷命官,此事尚且未了,北汉军攻陷汾州,云捷军大乱,扰动皇京,皇帝又为此事忌惮,不肯派冷展去平叛,错过了战机,汾州沦陷。

      凌乔闭了闭眼,烛台上的烛火静静燃着,放出暖黄的光,她招进沉碧进来,递给她一只盒子,缓缓道:“这只掐丝珐琅簪子,你帮我送到贺府上,交给贺珠泪,说我不便与她约见,致歉。”

      沉碧显然有些担心:“夫人,这不好吧,若是让使君知道,说不定会勃然大怒,且现在平夷王起事,贺府已成众矢之的,我们还去交往,恐怕是会惹人猜忌…”

      凌乔喉间干涩,看见沉碧胆战心惊的脸,和她眉间惨淡的愁云,心知自己只是被拘在笼里的鸟雀,便也默然了:“你退下吧。”
      她要逃开皇京,去找萧璟,合作扳倒太后和沈南齐!
      ……

      申酉交接的时候,萧培砚的坐辇停在了太极殿外面,早有小太监跑来,将萧培砚迎了进去,他见桌边放着盏冷汤,打开来一看是鲜菇炖笋汤,上面已结了层厚厚的油脂,估计是放得太久了。

      小太监慌忙解释道:“是晴妃娘娘送过来的,之前陛下吩咐过,凡是晴妃娘娘送来的东西都不允动,所以奴才们只能眼睁睁地见它凉了,不敢拿去加热,如若陛下要用,奴才现在就拿去加热。”

      萧培砚不理会他的话,径直将汤盏扔在他平时咳血会用的盂里,开始面无表情地处理文书,小太监吓得赶紧退下了。

      他刚掀开帘子,迎面而来一行人。
      正是沈南齐,他面无表情地略过小太监直入太极殿,甚至不经通禀。
      小太监知觉沈南齐较之以往更无生气,此人酷虐反骨,没有顾忌,是谁也不想去招惹的角色,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竟对殿内的九五之尊泛起同情。

      地上铺着苍白的光,旧帐被风鼓动,与外面尚显萧寂的树影交连成一片。
      他转身叹口气,匆匆走了。

      萧培砚见沈南齐进来,脸上不喜也不怒,一本正经不动声色,只道:“沈伯伯快请坐。”

      沈南齐由人服侍着在御案周围坐着,手里秉着佛尘,神态自然:“陛下勤政好学,正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鎏金兽首香炉里,薄暖涓涓,但沈南齐的话,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反而觉得刺骨了些。

      萧培砚深深感到耻辱,作为一国之君,他要对一个太监卑谦,忍受他的讥讽,但理智还是让他冷静下来,不自在地说:“朕御极之初,不谙于朝廷政务,总该多上心,才不至于辱没沈伯伯和皇母的提携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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