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唱大人他事不关己》一般路过大白羊

12、逛街

　　俞海初对于个人穿搭向来持着随性自在的态度——夏天T恤，春秋卫衣，冬季黑色长款羽绒服，驻唱表演的时候则是雷打不动的白色衬衫。他不怎么爱逛商场，平时生活里如果有购买服装的需求，他一般往往只是顺路拐进一个小商品市场，也不细看，随手抽几件衣服后再拐出来，力求动作敏捷迅速，主打老实掏钱、绝不砍价。

　　跟着许肆甫一进入商场，俞海初就被大片洁净锃亮的瓷砖晃了个满眼，觉得倒比舞台上的聚光灯还要闪亮璀璨。他紧了紧刚在化妆间换上的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上了喉结往下最后一粒纽扣，显然还没从之前的阴影中成功走出，看上去有些拘谨。
　　光洁的额头前打湿的发丝温顺地自然下垂，发尖还在往下淌着水，沁出了肩膀处的一小片——他方才才被许肆揪到理发店洗了把头，来没来得及把头吹干就又被对方拎了出来。

　　这边俞海初抓瞎的猫儿似的晕头转向，另一边许肆则显得气定神闲得多。只见他单手插兜，慢条斯理地指挥着店员从衣架上剥出一件又一件上衣，举手投足从容淡定，俞海初简直要以为这位总裁是搁这儿扫货来了。

　　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店员把手上堆着的小山似的衣服全部都郑重其事地转交到自己手里。

　　俞海初被店员脸上灿烂友好的笑容莫名其妙闪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他低下头看向手里的衣服，不经意间瞥见了某件袖口的价格标签，随后被数字结尾那几个明晃晃的0闪瞎了眼。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位店员笑得这么如沐春风了。

　　虽然石火电光之间俞海初脑子里闪回了无数个把这堆衣服全都恶狠狠摔到许总脸上的画面，然而现实是他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许肆终于忍不住出声催促：“站着干嘛？进去试衣服。”

　　俞海初幽幽看了许肆一眼：“……事先说明，我不可能买得起这里的任何一件衣服。”

　　他又把头转向另一边，真心诚意地询问另一边的店员，和蔼可亲道：“请问穿上你们家的衣服可以直接起飞吗还是？”

　　闻言，店员的笑容越来越僵硬，似乎隐隐就要维持不住的架势。

　　领口陡然传来被拉扯的力量感，俞海初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试好衣服再说。”他听见许肆这样道。

　　行吧。他咂摸了一下。

　　老板指哪儿打哪儿。

　　俞海初的身材生得很好，典型的宽肩窄腰，身形修长而优雅，这样的人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挑选些稳重大气的衣服总不会出错。再加上他自带一种淡漠疏离的气质，有着海洋式的愁绪与宁和，因此，许肆为他挑选的都是一些简约而不失大气的成熟品牌服饰。

　　俞海初无奈地走进试衣间：“那麻烦您稍微等一等了。”

　　他合上门，从其中抽出一件衣服，放在手心轻轻捻了一下：很有质感的面料，款式虽简约却不失格调，触感舒适，大概是这帮有钱人都更懂得取悦自己而非他人。

　　这是一套深藏青色的半正式西装，肩部线条流畅利落，几处细节以精致的银色排扣点缀，整体并不张扬，完美地融合了成熟与时尚之感。俞海初几乎没有尝试这种风格的服饰，休闲款的西装有一种宽松的松弛感。他对着镜子审视着陌生的自己，把手缩进袖子，只露出半截手指。

　　有人敲了敲试衣间的门，是许肆的声音：“好了吗？”

　　俞海初应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俞海初虽然天生对人类感知迟钝，但他依然从店员轻轻的惊呼声中感受到了对方赞美的意味，于是回以对方一个羞涩的笑容。
　　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俞海初轻轻屈起手指，随后一错不错地正对上许肆的眼睛。

　　许肆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波澜不惊的态度仿佛在对待一份需要审慎评估的报告。他蹙着眉毛走近俞海初，不怎么温柔地替他松开第一颗纽扣，打量片刻又勾起他鬓发处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就这件吧，打包起来。”他对店员吩咐道，又扔过来一条领带：“系上。”

　　店员：“好的许总，那其他衣服……”

　　许肆点点头：“一起结了吧，我下次再来取。”

　　店员嘿嘿嘿嘿嘿，笑得花枝乱颤。

　　俞海初：…………

　　俞海初忍不住又多看了许肆一眼，换来了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拿起领带熟练地向后贴上自己的脖颈，指尖飞快动作。

　　许肆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什么打四手结？”

　　俞海初动作一顿，勾出的领带恰巧停在半空。

　　“这个叫四手结吗？”他歪过头来和许肆对视，眸色点漆似的分明，“我一般叫它红领巾系法。”

　　许肆：“……这件衣服系半温莎结好看。”

　　俞海初揣摩圣意：“那我现在应该打开小x书学习一下？”

　　许肆“嗯”了一声，俞海初也拿不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当真开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然而许肆径直上前，伸手两下扯开了俞海初脖子上的“红领巾”，三两下勾起领带向下拽出末端。

　　那一刻俞海初和许肆贴得极近。两人本来身高相仿，恍惚间俞海初的左边脸颊甚至可以感受到许肆鼻尖扑出的热气。当许肆灵巧地完成领带的结扣后，他的食指自然而然地沿着领带缓缓滑落，看上去像在沉默地检阅。俞海初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觉得许总碰到的地方有些痒痒的。这种感觉微妙而新奇，让他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学会了吗？”许肆作势就要解开这个刚成形的领带。

　　俞海初眼皮跳了跳，护住结扣动作一闪，精准地捏住许肆伸过来的手腕，“谢谢许总。”

　　系那么快，到底谁能学会？

　　许肆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抬起手腕看表：

　　“那就先这样吧。回去我再找个化妆师给你化个淡妆——你的脸不需要做太多修饰。”

　　俞海初下意识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一下，对着模样新奇的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不得不感叹许肆真的是一个效率极高的人，不到一个小时便已经完成了从出发到洗头再到购买服装的所有任务。在账单上签字的时候许肆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执笔看向俞海初：“你今天准备的节目和这身搭配吗？”

　　俞海初心说原来您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然而面上仍是客气疏离的：“许总亲自挑选的衣服，我哪怕上台去跳八段锦也是不会脱下来的。”

　　许肆：…………

　　许肆：“你好好说话，你晚上到底表演什么节目？”

　　俞海初终于笑笑：“放心吧许总，挺合适的。我晚上的节目是民谣弹唱——我自己编写的《溺死深海》。”

　　许肆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等待的过程稍微有些无聊，俞海初就在这就店面稍微逛了逛。他的目光随意地掠过一件件精致的商品，不经意间留意到展柜处一枚造型别致的领带夹。这只领带夹看上去十分精巧，形状别出心裁地被设计成一只很有动态感的鲸鱼，在展示灯下安静地躺着，闪射着沉稳内敛的银色光芒。

　　但凡有关海洋的事物俞海初都很有兴趣，更何况是这样一件很有设计感的饰品。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缓缓走近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玻璃罩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俞海初听到动静抬头，果然是许肆。

　　“喜欢这个？”许肆问他。俞海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许肆已经喊住了店员：“把这个也包起来吧。”

　　“不，不用的，许总。”俞海初抓住许肆的小臂，看上去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今天已经很麻烦您了。”

　　然而他的拒绝在许肆强硬的态度之下，仿佛一条搁浅的小鱼一般不值一提。许肆淡淡道：“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俞海初只好面无表情地看着又是一连串儿0被店员羊肉串儿似的勾去，怀疑自己老板一定是处女座。

　　他俩离开店面的时候店员笑得跟朵鲜花似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俞海初暗暗记下，思绪出走，挂念着回去之后就要给宋存打电话，让他打探一下，派人去许总常去的地方做服务业，一定可以早日实现财富自由——说不定在这家伙面前卖个馒头都可以跟他说这是白面酵母发酵蒸制糕团，从而按一百倍价格出售。

　　两人重新回到化妆间，这个万恶的故事开始的地方。大概是第六感，俞海初隐约感觉到邪恶的资本家终于图穷匕见：
　　只听许肆不咸不淡道：“晚上的节目好好表现。”

　　虽然觉得对方为了某个目的绕一大圈非常麻烦，俞海初表示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这样——毕竟不用许总强调，他也本来就打算好好享受自己在舞台上的每分每秒。然而，出于礼貌与尊重，他依然展现出了极高的涵养，以一种近乎乖巧的姿态轻轻点了点头，“好的。”

　　毕竟拿人手软。

　　对方的行事作风也不是不能理解，大概商人重利吧。

　　许肆颔首，转身正欲离开。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熟悉而充满惊喜的声音恰好响起：
　　“肆哥，海初，这么巧，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俞海初发誓，自己绝对在某一瞬间看到了许总扭曲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