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啸千吟》素与

5、领罪受罚

　　松迎温润一笑：“别担心，你先把药吃了……”
　　妙柏点了点头。
　　“妙柏，你……你家在哪里？”
　　妙柏平静地抬眼，以四十五度角仰视松迎，微微一笑：“无家可归。”
　　松迎眼底划过一抹疼惜。
　　“那……你就跟着我吧，至少不会让你饿着或者冻着。”
　　妙柏别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很好的掩饰了落寞与无依的情绪。
　　“走吧，我们去见师父，我定会与师父说个清楚，不用怕，一切有我，你静静呆在一边就好！”
　　妙柏乖巧地点了点头。
　　松迎在前，妙柏紧随在后，看着松迎那伟岸的背影，妙柏突然觉得很安心，脸上不自觉地荡起一抹柔和的笑。

　　妙柏知道侗教不是个小地方，却没有想到侗教之内居然这么大！虽说一路走来，没有自己原来见过的亭台楼阁，不过很多石头堆砌而成的高耸石柱也很是让妙柏叹为观止了一把。
　　这个异世好像在建筑方面没有太多的花样，就是一些大石块堆砌而成的石房，石台，石桥，石山……没有精细的娇俏之美，却有雄厚的壮实之华。
　　跟着松迎一路走去，七拐八绕，总算来到一片空旷的石台处，几级石阶向上，已经有不少人立在了石台之上。
　　妙柏心里忐忑，不由自主地朝松迎身后缩了缩，右手两个指头轻轻的拽住松迎的袖口。
　　松迎垂眸一看，心中一抹异样，面上还是很平静，一侧首，低声道：“妙柏，别怕，一切有我。”
　　松迎的话仿佛一枚平安符，妙柏七上八下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石台，妙柏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一脸得瑟的吉南。吉南身边是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妙柏的目光只在中年人脸上停留了几秒，心中暗道：“这……应该就是松迎的师父了，看长相，年轻是也是一个翩翩男子，他的本事一定不小，周身还散发着不可违逆的威严……”
　　中年人身后是几个褐袍弟子，他们长得也算周正，但相比身前的松迎，就差了很远了。
　　在侗教之内，就相貌而言，自己居然还没有看到过比松迎更俊的，难道说……松迎在侗教也不是一个无名小卒？
　　想到这里，妙柏再次打量起身前的背影，目光中有几许探究。
　　“师父！”松迎恭敬的一礼，妙柏学他，也笨拙的鞠了一躬。
　　那中年人一双黑眸看了看二人，喜怒不明，沉声道：“松迎，你身为我侗教弟子，居然违反教规？”
　　松迎不慌不忙，沉着道：“师父请听弟子禀明，弟子下山采药，看到这少年昏倒在溪边，怕他就此丧命，所以才违规将他带回侗教……”
　　“哼，那既然他已经好转，为何还逗留在教内？不速速离去？！”吉南冷哼一声，开始挑拨离间。
　　“禀师父，妙柏他……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我们侗教可不养废物！”吉南恶毒地说道。
　　妙柏还是垂眼直立，没有任何的异动，可心里早把吉南的祖宗八代给问候了一遍。
　　那中年人也点头道：“吉南此话不无道理，侗教之内向来不留外人，此刻他既然已经清醒，便速速离去吧！”
　　松迎上前一大步，双膝跪地，恳切道：“师父，妙柏孤身一人，而且年纪尚小，就这么赶他走，那与当初不救他有何两样？！”
　　“放肆！”中年人一怒，胡须吹得翘起了一缕。
　　松迎垂下头，脊背却挺得笔直，有种桀骜不驯的倔强。
　　吉南乘机火上添油：“师父，本来您作为掌事，掌管刑罚，松迎违反教规，理该受罚，您想既往不咎，可如今看来，他不领您的情啊……”
　　松迎抬头冷冷瞪了吉南一眼。
　　妙柏心中暗骂：“卑鄙小人！”
　　“好，既然你不领情，那我们就按教规处置！”中年人被吉南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掌事的威严遭到了轻视，非要弄点动作出来以振声威。
　　“吉南！按教规，该如何处罚松迎？”中年人冷面问道。
　　吉南极其得意地附和道：“杖刑一百！”
　　妙柏冷抽了一口气，杖刑一百？！就算是再壮实的汉子恐怕也挨不过五十！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么？！
　　妙柏心下不忿，怒气一上来，斜跨一步，与松迎平行而立。
　　“掌事，在下妙柏，得松迎救命，感激不尽，早就听闻侗教弟子仁爱慈悲，想来也归功于掌事平时教导有方，我知道，教规不可随意违背，既然事情是由我惹出来的，可否让妙柏与松迎一起领罚？”
　　妙柏这番话说得巧妙，一方面恭维了中年人，另一方面又提出了一个能救下松迎的提议。
　　中年人听到那句“想来也归功于掌事教导有方……”自尊心一下子得到了空前的满足，脸上的表情柔和不少。
　　吉南牙根咬得死紧，心里冷哼：臭小子，一张利嘴，居然不动声色就给掌事老头戴了一顶高帽，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兄弟，你这话就不合理了，你又不是我们侗教弟子，你凭什么与松迎一起领罚？”吉南急不可耐地反驳。
　　中年掌事本来打算应下，这一百杖刑确实太狠，松迎又是步奎长老比较看重的弟子，要是真出了点差错，自己也没法交代，正好，妙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番话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谁知……吉南却死咬不放，现在是左右为难啊……
　　一边，中年掌事私心作祟，不敢真的将一百杖刑实施，怕闹出人命，惹祸上身。另一边，吉南说得也确实有理有据，自己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公然不履行掌事的职责，枉顾教规啊！
　　中年掌事前怕狼，后怕虎。正在心焦之时，灵机一动，偏转头，朝身后一个激灵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会意，悄悄退下石台，匆忙而去。
　　中年掌事重新转回头，点头肃然道：“嗯，确实，这松迎违反了教规，理应受罚，可是这小兄弟说得也对，松迎不过是为了救人，秉承我侗教的优良传统，这……到是让我为难了。”
　　吉南眼见这掌事就要偏袒松迎，脸色一冷，大义凛然道：“掌事三思！这松迎虽说心意是好的，可是他完全可以就地医治那少年，不必带回侗教，此时他得寸进尺，他居然要求留下这来路不明的少年，掌事！教规不可废！否则以后众弟子就隔三差五地往教内带人，我侗教的威严何在？！”
　　妙柏心里啐了一口：“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血口喷人也不是这么个喷法！”
　　目光投向身边跪着的松迎，妙柏心里泛起浓浓的愧疚，这么正直善良的一个男子，因为自己将面临无妄之灾……
　　“这……吉南，你这话倒是……也没错……”中年人含糊不清的说道。
　　吉南乘机抓住掌事的口误，厉喝道：“没听到掌事说我的话没错么？还不动手？！”
　　中年掌事一下子愣了，这是借刀杀人啊，借刀杀人啊啊啊……
　　中年掌事身后的弟子见掌事没有反对，于是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刑具，将松迎押着趴在了长凳之上。
　　“打！”吉南恶毒的高喝。
　　妙柏双拳握得死紧，可是又没有办法，自己不可能将在场的人全部撂倒，然后救下松迎啊！
　　无力感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妙柏，妙柏的心不住抽痛。
　　啪啪啪！行刑的声音一声声刺痛着耳膜，妙柏目光垂在地上，不敢看正被棍打的松迎，双眼中的泪水来回打转。
　　吉南嘴角挑笑，心里别提多么愉快了：“松迎，看你还敢对我趾高气扬的，不就是长得比我好一点？步长老却每次都偏爱你！就连步依依那个小妮子也对你看顺了眼，今后，看你还把不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数数的弟子高声念着，妙柏抬眼偷瞄，却触目惊心！松迎的背部，臀-部都被鲜血浸湿了，难以想象那长袍之下是怎样的皮开肉绽！
　　牙齿不自觉就咬住了嘴皮，妙柏浑然不觉自己的表情落入了吉南的眼底。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三十！才三十！妙柏心底深深地恐惧着，一百杖刑，现在才打了三十下，可是松迎额头上已经冷汗淋漓，眼神也有些溃散，要是真的打完一百杖棍，哪里还会有命在？
　　妙柏狠狠地望向吉南，正好对上吉南若有深意的打量目光。
　　“住手！”一声娇喝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女子盈盈走来，一身水蓝的纱裙，特别的显眼，裙摆在女子迈步间来回起伏，就像春风扶柳般的摇曳生姿。
　　那女子走上了石台，妙柏才看清她的长相，姿色平平，只能用清秀来形容，可是反观吉南等弟子见到她时那晶亮的双眸，就好像饿了很久的黄鼠狼终于见到了鸡……
　　是啊，清秀，也许这女子的姿色在这异世已算难得的上品了吧……
　　想着想着，妙柏把头又低了低，面容几乎看不见了。
　　“啊，依依来了！”中年掌事高呼一声，那语气似乎如释重负。
　　“掌事，你这是？”步依依双眼一扫，马上定睛在伤得已经奄奄一息的松迎身上，一双眸子顿时就寒得好像腊月里的冰雪。
　　中年掌事一见步依依变了脸色，连忙解释：“哦，松迎他救了一个少年，可教规……”说着掌事的目光投向吉南，步依依顺着掌事的目光看向吉南，心中了然。
　　“可是吉南师兄觉得教规不可废，一定要惩处松迎师兄？”
　　中年掌事满脸堆笑：“依依可真是聪明，怎么就一眼看穿呢？我都说松迎也是为了维护本教的传统，可……可这教规……”
　　“哼，教规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爹爹入关前还说，等他出关要好好的找松迎师兄煮酒论剑，没想到啊……你们就这么对待松迎！我今日若是来晚一步，恐怕爹爹出关就再也见不到松迎师兄了……”
　　“这……”中年掌事一张脸终于变了色，要是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她的爹爹，妙柏估计这中年掌事得立马跪下，口中高呼：长老，惶恐啊惶恐……
　　步依依也知道掌事不过是个软柿子，真正的对手是吉南，于是温婉一笑，转向吉南道：“吉南师兄，教规虽然说不能随意带外人入教，可是也说同门不能相残，不知道吉南师兄如何看待这条教规？”
　　吉南见步依依含笑质问自己，心里又痒又恨。
　　“依依，你这不是明摆着袒护松迎么？步长老知道了恐怕……”
　　“哦？我爹爹早就知道，我和松迎师兄关系甚好，爹爹还有意将来将这关系更进一步，难道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么？吉南师兄你是真不知呢？还是装作不知？！”说着步依依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只有冷厉。
　　吉南不是不知道松迎得步长老疼爱，得步依依垂青，他们俩的婚事基本上已经是大家公认的了，可越是这样吉南心中越是不服气，为何自己和步蓉蓉的婚事步长老就一直都不表态，而且常常看着松迎压过自己的风头也听之任之？！
　　不过，只有笨蛋才会不识时务地和步依依作对，毕竟她是步长老的心头肉，是步蓉蓉的亲姐妹！吉南脸上突然堆笑，和颜悦色道：“松迎想来也接受了处罚了，只要谨记教训就好，剩下的七十棍就免了吧……不过……”
　　步依依冷冷道：“不过什么？”
　　“不过……那个少年必须马上离开侗教！”
　　松迎已经昏迷，此刻刚刚醒就听到吉南要逐妙柏出教，忍痛弱声道：“不可……妙柏，妙柏得留下帮我……”
　　吉南冷笑：“松迎师兄就是这点不好，常常都难以自保了，还在痴心妄想！”最后几个字，吉南是看着步依依说的，其中的含义耐人寻味。
　　松迎看向步依依，气短道：“依依……留下，留下妙柏……”
　　步依依眸光微转，看向妙柏，只见他低着头，一副瘦弱的身板。
　　“你，抬起脸来……”步依依柔声吩咐。
　　妙柏内心挣扎几番：如果抬脸，万一步依依看出端倪咋办？毕竟女子比男子有眼力劲儿。如果不抬，那自己不是又拂了步依依的面子，又辜负了松迎的好意，还让吉南这坏家伙称了心，如了意？！
　　妙柏权衡再三，唯唯诺诺地抬起了脸。
　　步依依眼中划过一丝惊诧，随即又恢复了淡定。
　　“嗯，长的还行，就是这黑斑深浅不一，倒是毁了一张好面相……不过，入我侗教还是可以的……”
　　“依依，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吉南在一边提醒。
　　步依依转身淡然道：“我没有乱说，一个月后，全侗教弟子有一次剑试，这是爹爹早就吩咐下去的……”
　　中年掌事一听连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步长老入关前还特意吩咐了我，要加紧弟子们剑术的传授！”
　　步依依不理会吉南恨恨的目光，接着道：“到时，这少年可以与其他弟子切磋，若是能险胜我侗教弟子，那么他就有资格留下，并且入教，我说的可对？”
　　中年掌事那一颗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很对，很对……”
　　步依依淡淡一笑：“吉南师兄，你还有何异议？”
　　吉南咬牙道：“依依可是想保举那小子参加剑试？”
　　“不错。”
　　“好！若是他能胜得了侗教的三名弟子，我就承认他入教！”
　　“若是不能？”步依依如此聪慧，又怎会不知道吉南还有后话。
　　“若是不能，哼，这小子不但要滚出侗教，松迎也要挨完那七十杖刑！”
　　步依依眸色森冷地盯着吉南。
　　松迎却在这时说了一句：“一言为定。”
　　妙柏那个欲哭无泪啊，她真的不想参加那什么剑试的，为何想低调生活的她偏偏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想她手无寸铁，身子单薄，就能和动物们说道说道，现在突然要她拿剑跟人比试，还是男人，还要胜过三个……想想都觉得前途黑暗，未来渺茫！
　　眼含悲戚扫了在场众人一番，妙柏伤心欲绝地发现，大家似乎都没有正眼看她这个主角，为何大家都不问问她的意见，就擅自做了决定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童鞋们，喜欢就收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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