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普忒头泥

40、出柜

　　“我真的不能自己去吗？”池瑜还想挣扎一下。

　　“不行。”
　　自从在医院门口晕倒，季司程知道了杨医生的事情，就一直强硬要求池瑜每次治疗都要带上他。

　　“好吧。”池瑜不情不愿地坐上季司程的车。

　　“小瑜，妈妈有事情找你谈一下。”手机响了，是张淑敏的短讯。
　　“时间还比较早，可以顺路去一趟。”季司程打了一把方向盘，顺手把导航目的地改成张淑敏小区地址。

　　到了地方，池瑜自己上楼，季司程在楼下等。
　　过了十分钟，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楼里出来，她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季司程看了一会，怯怯地问道，“你是哥哥的朋友吗？”
　　季司程没见过她，问道，“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叫小鱼。”瑶瑶不知道池瑜的大名，但是张淑敏每次都叫池瑜小瑜，因此她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正是哥哥的本名了。

　　季司程印象里女孩并未见过自己，因此奇道：“你是瑶瑶？”
　　又把语气放轻了几分，“你怎么知道我是小鱼哥哥的朋友？”

　　“上次，我和妈妈去找哥哥，在楼下看到你了。”
　　去找池瑜，但是最后却没有上楼，那大概率是看到他和池瑜不同寻常地亲密举动了。
　　季司程大概猜到今天池瑜妈妈找池瑜谈话地目的了。

　　“小瑜，坐，喝杯水来。”
　　“谢谢妈妈。”池瑜在桌前坐下，不懂妈妈为什么要把瑶瑶支开，两个人单独谈话。
　　“小瑜，你上次突然晕倒，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
　　“嗯，是这样子的，妈妈前几天，那个，在你家楼下看到你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哈，妈妈年纪大了，可能是看错了……”

　　张淑敏试探着说，她现在还抱有一丝侥幸，多希望儿子此时能打断她，说她看错了，或者解释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是因为太久没见，所以才拥抱一下。
　　但是对面的池瑜却只是静了一瞬，继而平静地和她对视，“你没看错。”

　　张淑敏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的猜测就确认了七八分，但她还是强撑起一抹微笑，“小瑜，两个男人之间这样是不是太亲密了些，或许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是……”
　　“我们不是朋友，”池瑜说。

　　没想到儿子如此坦率地承认，张淑敏潜意识开始惧怕儿子的下一句话，她慌张地站起，不敢和儿子的眼神对视，想要逃避这个让她难以接受的局面。

　　但是池瑜坚定的声音还是在她耳边响起，“我们是恋人。”
　　张淑敏像被这句话电到了一样，脸色大变，猛然起身，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噪声。

　　“……小瑜！这样是不对的，这样不行，你，你还小，你只是生病了。”
　　像是为儿子的离经叛道找到原因似，张淑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声音都大了起来，不停重复道，“对，对，是因为你生病了，才会喜欢男人的，妈妈带你去看医生，好好吃药，以后，以后会好的。”

　　说完张淑敏就想去拉儿子的手，却被池瑜躲开了。
　　“生病？”池瑜若有所思地重复这两个字，继而冷笑一声。

　　“我为什么生病呢，妈妈，你以为都是因为谁？”
　　张淑敏一下子噤声，从没见过池瑜在她面前表现过如此强硬的样子。

　　“从我六岁开始，家里就是你和爸爸无尽的争吵，你再婚以后，把我独自一人丢在外婆家，外婆去世之后又把我丢在不同的亲戚家里，你知不知道，最频繁的时候，一个月我搬了六次家！每个人都嫌弃我不喜欢我，在寄宿学校以前，我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人的好脸色，都把我当成是野种，累赘，负担，整整十几年，你有来看过我一次吗？”

　　“……妈妈，妈妈那时候很忙，没有空，对不起小瑜，我，我不是……”

　　池瑜站了起来，冷冷道，“既然那时候你很忙没空管我，那现在又何必来打扰我的正常生活。”
　　“小瑜……”
　　“妈妈……”池瑜轻声打断，这两个字原本应该是世界上最真切最温暖的称谓，从池瑜嘴里说出来却是无尽的痛楚和失望。

　　“我爱他，但不是因为我生病了，如果你能祝福我们，我会很高兴，但是如果你并不认同我们，那也没关系，因为你的反对，对我的选择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

　　池瑜下楼的时候，季司程的车还停在原地，车里的人却不见了。
　　绿化带旁的健身游乐器材区域传来小女孩的笑声。
　　“季叔叔，蜻蜓飞的好高哇！”
　　池瑜：“？”
　　走近一看，瑶瑶正欢快地拍手，天上一只荧光绿的竹蜻蜓正缓缓下降。季司程站在一边。

　　注意到有人走近，瑶瑶笑眯眯地过来拉住池瑜的小拇指，“哥哥，你和妈妈谈完了吗？”
　　女孩的手指软绵绵，冰凉凉的，像山间沁凉的清泉，池瑜感觉内心焦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他半弯下腰摸摸女孩的头，温和地“嗯”了一声。

　　“哥哥，谢谢你，我都听妈妈说了，多亏了哥哥，瑶瑶才能这么快做手术。”瑶瑶没有了最初见池瑜的敌意，亲昵地抱住池瑜的大腿。
　　“没事的，”池瑜顿了顿，发现瑶瑶的脸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他沉默了一会，最终释然地说，“因为我们是兄妹，所以这是哥哥应该做的。”

　　季司程把飞歪坠地的竹蜻蜓捡回，还给瑶瑶，池瑜的状态看起来还可以。他问池瑜：“谈完了？”
　　池瑜点头，俯身把女孩抱起，轻声哄道，“我送瑶瑶上去好不好，该吃晚饭了哦。”
　　瑶瑶乖巧地搂住池瑜的脖子，“哥哥不一起吃吗？还有季叔叔。”

　　“哥哥和季叔叔等会有事情，下次再一起吃饭好吗？”
　　“好。”

　　旧民房没有电梯，池瑜抱着女孩上楼。
　　“哥哥，季叔叔好帅哦，像明星一样，还一直和我聊天。”
　　“你刚才在和季叔叔聊什么？”
　　“季叔叔问我最喜欢什么东西，我说我喜欢小兔子和爱丽丝。”

　　“爱丽丝？”
　　“就是上次哥哥你送我的玩偶呀，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爱丽丝。然后我就问季叔叔最喜欢什么。”
　　“季叔叔喜欢什么？”
　　“他说他最喜欢你。”
　　“哥哥，那你喜欢季叔叔吗？”

　　池瑜脚步停滞了一下，轻轻回答道，“我也最喜欢季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