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若春和景明》白云尽

8、心软

　　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雨，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顾景明站在院中，头发被细雨微微沾湿，提着一个行李箱略显狼狈，可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
　　秦桑榆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好像不会再见的人，却意想不到的出现在这里。
　　“秦老板，好久不见。”
　　顾景明趁秦桑榆愣神的功夫已经提着箱子走到他面前了，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好久不见。”秦桑榆愣愣的接了一句，又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为了篆刻？”秦桑榆不自觉皱起眉补了一句。
　　顾景明笑着看着有些呆的秦桑榆，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胆怯的小动物一般：“我说不是，你信吗？”
　　秦桑榆诧异地看向顾景明，却不小心和顾景明对视，而顾景明的眼睛中映射着他惊诧的脸，心中不由得觉得惊慌。
　　顾景明适可而止的收回了试探，拿出身份证：“就当我是为了篆刻来的吧。我这个人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秦老板办入住吧。”
　　秦桑榆接过顾景明的身份证，刚走到电脑面前，反应过来将身份证推回去：“我这里过年不接客。”
　　顾景明几下点开手机递到秦桑榆面前：“我已经订了呢。秦老板，你忘记关掉网上预订了。你这里不收留我的话，我会无处可去的。”
　　顾景明早有预料秦桑榆可能会拒绝，可是他赌秦桑榆会心软，所以他率先示弱。
　　“我可以帮忙干活的，秦老板，你也不想我过年的时候还流落街头吧。”顾景明温柔笑道。
　　秦桑榆原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听见过年流落街头的时候，又将身份证拿了回来，按了几下电脑入住手续就办好了，顺便将网上预订关掉。
　　“按我的规矩来。”
　　“好。”
　　顾景明拿着行李箱往之前住的房间走去，秦桑榆看着顾景明的背影沉思，顾景明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桑榆哥，你真的放他住进来啊？”孙天天担心地看着秦桑榆。
　　秦桑榆顺手擦了擦柜台，装作毫不在意般说道：“那怎么办？让大过年的在外面流浪啊？”
　　“我觉得他是装的。”孙天天笃定道。
　　秦桑榆擦柜台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擦了擦柜台上摆着的那只陶瓷猫，他知道顾景明就是故意卖惨让他心软的，可是不得不说顾景明赌对了。
　　“是不是装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赌对了，我不会忍心看他过年的时候在外面的。”秦桑榆颇为头疼的深吸口气，还真是招了个大麻烦呢。
　　孙天天想了想也是，故作老成的摇摇头。
　　“天天，回家了，老是待在你桑榆哥家里面。”门外走进一个女人，左手提着一箱牛奶右手提着一箱面包。
　　孙天天看见那女人的一瞬眼睛就亮起来，站起来就朝外边跑去。
　　秦桑榆刚想说慢一点，可是想想也没有必要，孙天天等了这么久总算如愿了。
　　“陈姨。”
　　陈姨将东西递给秦桑榆，才终于得空摸了摸孙天天的头，笑着道：“桑榆，今年多亏你了，这些东西你就不要客气了。天天淘气，他爷爷治不住他，多亏你时不时的照顾他了。”
　　“陈姨，你说的什么话，天天算我半个弟弟，况且孙爷爷老是不怎么收我坐船的钱。”秦桑榆到底没有推拒，毕竟过年的时候再送回去就行了。
　　陈姨叹了口气也不多说，这几年他们也看的明白，那些客套话不用多说。
　　“去把作业拿上，回家。你爸在家做饭呢，我还得去帮忙。”陈姨催促着孙天天，他们今年回来的比往年晚一些，家里面过年的事情都等着他们筹备呢。
　　“年二十九来家里面吃饭啊。”陈姨对秦桑榆叮嘱道。
　　见秦桑榆点头了，陈姨才牵着孙天天回家。
　　陈姨牵着孙天天走来，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了。
　　秦桑榆对这样的寂静早已习以为常，正打算换件衣服去搞点吃的回头就见顾景明依靠在楼梯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秦桑榆刚刚忘记了顾景明住进来了，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吃饭吗？”顾景明看了眼时间问道。
　　“吃什么？”秦桑榆没拒绝，反正已经这样了，除了破罐子破摔还能怎么办？
　　“上次那个藕汤很好吃。”
　　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回到H市顾景明也常常想起那味道。
　　秦桑榆看了眼外面飘着的细雨，他喜欢雨天，却也不是每次都愿意顶着雨出门的，但是这个天很适合喝一碗热汤，会很舒服的。
　　秦桑榆内心纠结，然后想到一个问题：“这个时候没有藕汤，只有大棒骨汤。”
　　顾景明倒是没想到藕汤居然还季节限定，不过看着秦桑榆带着询问的眼睛，愉悦地点点头。
　　重要的不是喝什么汤，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喝汤。
　　秦桑榆看顾景明愿意，心中闷闷的叹了口气，拿了一把伞递给顾景明，自己撑伞出门了。
　　顾景明安静的跟在秦桑榆后面，察觉到秦桑榆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你喜欢下雨天吗？”顾景明撑着伞努力找话题。
　　秦桑榆挪了一点伞，看了眼灰白色的天：“喜欢，但是现在不是很喜欢。”
　　现在他的心情随着天气变得泥泞潮湿，朦胧的雾气夹杂着湿冷的空气直往衣服里面钻，出来一会双手双脚就变得冰冷。
　　顾景明两步追上秦桑榆，并肩往前走：“我喜欢艳阳高照的晴天，但是夏天那样的烈日不喜欢，太晒。雨天偶尔也喜欢。”
　　秦桑榆隔着伞瞅顾景明的表情，顾景明察觉到不躲不避的任秦桑榆看。
　　秦桑榆观察了一会。
　　确实，顾景明的确很想那种喜欢太阳的人。
　　“你呢？你只喜欢雨天吗？”
　　好不容易有这样说话的机会，顾景明才不打算浪费。
　　秦桑榆认真想了想：“也不是，或许那种很和煦的晴天我会喜欢吧。”
　　“临水镇有吗？”
　　“有，但是比较少。临水镇多雨，春雨秋雨都多，温和绵软下不停。夏季多暴雨，伴随着轰隆的雷声。冬天最多的就是这样的雨，不大甚至可以不用打伞，却冷。”
　　秦桑榆难得同顾景明说这么多话，说着说着心情倒是好起来。临水镇最多的就是下雨天了，偏偏他喜欢这样的雨天，想起各个时节不同的雨，就仿佛回到了那些时节一般。
　　顾景明安静的听着，看着秦桑榆说起之后露出的笑容也笑了起来，这样的秦桑榆很不一样，像有是从一个壳子露出了一点鲜活的模样，他又多了解了一点秦桑榆。
　　“到了。”
　　聊完也走到了，还是熟悉的位置，胡叔还记得顾景明，热情的给加了个菜。
　　秦桑榆安静地看着外面，搓了搓冰冷的手。
　　顾景明倒了杯热水给秦桑榆，秦桑榆紧握着水杯，汲取冬日里难得的热源。
　　“有不知道今年临水会不会下雪？”秦桑榆自顾自地看着外面说道。
　　“你喜欢下雪？”顾景明试探性问道。
　　秦桑榆却摇摇头：“算不上喜欢，只是如果下雪的话，我应该会很高兴。不过临水镇很难下雪，温度达不到。”
　　秦桑榆偏过头难得带着些笑意对顾景明说道。
　　秦桑榆坦诚的让顾景明有些意外。
　　“或许今年会下的。”顾景明也不知道会不会下，可是他希望今年临水镇能下雪，这样秦桑榆就会高兴。
　　胡叔家的棒骨汤端上桌时秦桑榆立马精神，今天冒雨出门也算值了。
　　寒冷的天气，一大碗热腾腾的汤下肚，秦桑榆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身上的寒冷都逐渐被驱散。
　　顾景明不紧不慢的尝了一口，轮味道还是藕汤更胜一筹，但现在的氛围胜于藕汤，更何况这样的天气喝一碗热汤本就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怎么样？”
　　“还是藕汤好喝一些，棒骨汤也不错。”顾景明如实说道，这次再来他和秦桑榆的关系心照不宣的改善了一些。
　　秦桑榆好笑地挑眉，没想到顾景明的嘴倒是蛮挑剔的。
　　“明天赶早一些去喝羊汤吧，如果明天还下雨的话。”秦桑榆提议，“喝羊汤冬天就不怕冷。”
　　“好呀。”顾景明爽快答应，“真的吗？”
　　“什么？噢！当然是假的啊，该冷还是会冷的，不过羊汤很好喝啊。”秦桑榆想到明天的羊汤就觉得高兴，对顾景明和颜悦色起来。
　　顾景明和徐城远那个家伙还是不一样的，他可不敢想他会带徐城远去吃羊汤。不过徐城远估计也不屑于吃吧。
　　“你要求篆刻的话，最好除夕和初一去，穆爷爷那个时候不会轻易拒绝的。”秦桑榆吃饱了坐在一旁等顾景明，“不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这个是我无意之间发现的。”
　　顾景明筷子一顿，认真地看向秦桑榆：“为什么告诉我？”
　　秦桑榆迎着顾景明的目光对视了两秒就错开眼神：“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大的矛盾，你上次来了没有拿到，这次又来，H市离这里不算近，所以你应该是诚心的。”
　　“可我没有答应你的要求。”顾景明看着秦桑榆的侧脸，心中有些发疼，最开始觉得秦桑榆脾气古怪捉摸不透，可是现在只心疼他的心软。
　　“那是上一次的要求，况且我也没有开口，还是你开口去求的。”秦桑榆早就放下那件事情了，当时也是听见徐家以后失控的要求，他也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不和徐家合作。
　　“秦桑榆，我其实不是为了篆刻来的，你信吗？”这是今天顾景明第二次这样问秦桑榆。
　　秦桑榆不解地看向顾景明，眼神充满疑问。
　　不是为了篆刻，那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