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若春和景明》白云尽

6、心意

　　孙天天忙着赶作业也不往秦桑榆这里跑了，顾明景提着行李箱下楼，秦桑榆站在柜台前，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又错开目光。
　　秦桑榆低头整理着桌上零碎的物品，时间过的真快啊，国庆节就要结束了。明明自己不太喜欢顾景明的，可现在看他提着箱子却又觉得有些难过。
　　人与人或许真的只有几面的缘分，总是会分别的。秦桑榆默默的劝慰自己，如同往常一样办理退住手续。
　　“我要离开了。”顾景明轻声说道，昨天就想告别的，但是氛围难得那么好，他还是没有开口。
　　秦桑榆将顾景明身份证还给他，挂上礼貌的微笑：“一路顺风。”
　　顾景明没有接，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陶瓷小猫放在柜台上，“礼物，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是顾景明在镇上闲逛的时候买的，憨态可掬圆滚滚的小猫揣着手安静的睡觉，身上还沾染着几朵桂花。看见这个陶瓷小猫的时候他就想起了秦桑榆，即像又不像，但一样的可爱。
　　秦桑榆没有拒绝，反而看了好几眼那个陶瓷小猫。
　　顾景明这才接过身份证，他看出来了秦桑榆很喜欢，喜欢就好。
　　“送送我吧。”顾景明得寸进尺地说道。
　　秦桑榆抬眼瞅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摆弄着陶瓷小猫：“我不送客人，你慢走。”
　　顾景明本就没奢望秦桑榆同意，被拒绝也不意外，认真看了秦桑榆几眼以后才拉着箱子离开。
　　秦桑榆正在给小猫找合适的位置。
　　嗯？放在哪里好呢？
　　秦桑榆换了好几个位置都不太满意，最后放在柜台的外面，那里能晒到太阳，陶瓷小猫橘色的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生动俏皮。
　　国庆节快要结束，民宿里的其他客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民宿也渐渐变的冷清起来，秦桑榆又去买了好几只鸭子回来养在后院。后院时不时传来鸡鸭鹅的叫声，总算让秦桑榆满意起来，这样这个家也算热闹一点了，不至于像只有他孤独一人。
　　他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有没有旁人都一样。
　　顾景明回到H市就忙的脚不沾地，在临水镇的悠闲就好像一场飘渺的梦一般。可顾景明清楚的知道是真实的，即使这般忙碌，他还是会时不时想起那双防备厌恶又忧郁美艳的眼睛。
　　在爷爷的寿宴上顾景明终于得以喘息，虽然没能求得心怡的篆刻作为礼物，但爷爷也并不强求。
　　赵明珠在二楼露台逮住正在偷懒的顾景明，一只手懒洋洋地搭上顾景明的肩，另一只手端着红酒和顾景明举着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很累？爷爷的寿宴好多人都在找你。”赵明珠注意到顾景明眼下淡淡的乌青，“还是要注意休息，钱是挣不完的。”
　　“妈，你把爸叫回来，让我去旅游，这样我就不累了。现在我可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顾景明浅笑道。
　　赵女士无辜地冲顾景明眨眨眼，开始扮起了绿茶：“小哥你知道的，我就只能趁这个时候和你单独待一起。”
　　说完赵女士就被自己恶心的够呛，连表情管理都错乱了。
　　顾景明被他妈这副故作娇柔的表演逗笑：“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赵女士这下彻底放弃了：“你爸跑去滑雪去了，你也知道他没有其他爱好，我总不好把这点乐趣都剥夺了。所以儿子你还是辛苦一点，下个月你爸估计就回来了，我也会告诉他我想他了，说不定他会回来的早两天。”
　　顾景明笑而不语。
　　“诶。”赵女士撞撞顾景明的手臂，顾景明手中的红酒都差点被洒出来。
　　顾景明奇怪地看了眼赵女士，赵女士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八卦之光。
　　“你还记不记得徐家那个小孩？”赵女士试探地问道。
　　又是徐家？最近和徐家犯冲？顾景明纳罕。
　　“那个徐城远？”顾景明对这个人勉强有些印象，一个还算正派的人。
　　赵女士无语地翻了白眼，这个家伙脑子里面只有工作。
　　“我说的是徐家那个小孩，徐城远小吗？徐城远弟弟。”赵女士生气叉腰斥责道。
　　顾景明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徐家每个人他都需要认识吗？
　　“不认识，没听过，不理解。”
　　否认三连，顾景明觉得他妈可能没憋什么好屁。
　　赵女士深呼吸几下，努力维持着贵妇人的体面，甚是努力的对着顾景明扯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妈，又话直说。我猜不到。”顾景明算上看出来了赵女士是真的没憋什么好屁。
　　赵女士泄气，原本还觉得有些希望，现在看来是她高兴的太早了。
　　顾景明连对方是哪门子人物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什么过去啊。
　　“徐城远有个弟弟，叫徐楼雪。我听说人家从高中就开始暗恋你，虽然徐家一般般，但是两情相悦最重要。”赵女士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红酒，暗暗观察顾景明的神情。
　　“不认识。”顾景明听完没什么反应。
　　赵女士算是服了她儿子了，“也可以认识认识嘛，我看那个孩子还不错。”
　　顾景明难得走神，想起了临水镇那双摆弄花瓣修长白净的手和那双时常浮现的眼睛。
　　“喂！听没听见。”赵女士简直觉得顾景明在感情上还尚未开化，愁人得很。‘
　　“不感兴趣。”顾景明轻抿一口红酒，酒香从唇间弥漫到鼻腔，又滑入喉间。可能是有些醉了，恍惚之间像是闻见了桂花的香气。
　　“你当初说你喜欢男的是不是骗我的？你就是想出家当和尚对不对？”赵女士现在严重怀疑17岁顾景明的话。
　　顾景明乐出了声：“爷爷大寿，我们说这些真的好吗？”
　　“好！我看你就是想出家当和尚。”赵女士理直气壮地说道。
　　“没骗你，只是暂时还没有动心的人。”顾景明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翻起杂陈的情绪。
　　赵女士狐疑地看了好几眼顾景明的神情，暂时勉强的相信了顾景明的说辞。
　　“那个孩子我刚刚见了，是真的还不错。只是……”赵女士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顾景明难得见他妈这般吞吞吐吐的。
　　赵女士无奈叹息：“只是命运弄人，他不是徐家亲儿子，但是我觉得你不在乎这个。”
　　顾景明并不是对徐家全然不知，徐家的确是有两个儿子，曾经徐城远就提起过他还有个弟弟，只不过当时没有在意罢了。
　　“什么意思？”顾景明问道。
　　赵女士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当时闹出了好大的动静，你那个时候在国外上大学，所以你才不知道。我记得好像是徐楼雪高三毕业的时候，徐家从发现徐楼雪不是亲生的，是当初在医院两家人抱错了，稀里糊涂的两家人一直养着别人的孩子。徐家念旧情，所以还是如往常一般养着徐楼雪。”
　　顾景明敏锐的抓住一个问题：“那徐家的亲生孩子呢？还养着之前的家里面？那家人又姓什么呢？”
　　“我其实也没怎么听说过徐家亲生孩子的事情，徐家也没对外怎么提起过，好像说是出国了。那家人好像姓秦吧，也是H市的。”赵女士费劲的在回忆当中翻找关于秦家人的消息，“那个孩子叫……叫……叫什么来着？”
　　顾景明手微微发抖，姓秦？
　　我要你拒绝和徐家的合作。
　　秦桑榆，是你吗？
　　“叫秦桑榆？”顾景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赵明珠。
　　“对！我当时还在想这个名字取的好呢。和你的名字一样好听。”赵明珠听见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整个人都舒服了。
　　顾景明唯一的那丝侥幸被摧毁，原来是这样啊，秦桑榆。
　　为什么不说呢？
　　赵女士看着顾景明神情不太对，又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顾景明长吸口气，将情绪短暂的压下去：“出国？”
　　“是啊。徐家是这样说的啊。”赵女士肯定点点头，“话说，你好像很关心啊？”
　　顾景明烦躁地捏捏眉心，或许是真的醉了，他竟然想跑去临水镇，想去问问秦桑榆，是不是真的？
　　可是他又想起了秦桑榆手腕上的那道疤，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徐家会说他出国了？而他为什么会在临水镇？
　　顾景明心中有太多疑问了，可是最多的却是心疼，明明才认识几天而已。
　　“你？很奇怪啊！仔仔，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赵女士八卦雷达疯狂响起，试图从顾景明的嘴里面扣点出来。
　　“我有些累了，你帮我和爷爷说一声，我过几天再过来看他老人家。”顾景明难得失态的提前离开。
　　走在前院的小道时，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味传来，顾景明毫不费力的找到了种在院子中的桂花树。
　　他记得秦桑榆院子中也种着一颗，闻着相同的桂花香气，有一瞬间仿佛回到那个宁静的院中。
　　恍惚的这一刻顾景明看清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