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若春和景明》白云尽

3、拒绝

　　秦桑榆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就打算离开，但是穆老见顾景明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拉着秦桑榆留下来。
　　说实话穆老是真的把秦桑榆当做亲孙子一般疼爱的，所以他就要替秦桑榆筹谋。
　　秦桑榆很是无奈，但是他也愿意多陪陪穆老，只是穆老把和顾景明周璇的事情扔给了他，他实在不行。
　　顾景明身着一件白衬衫还是安静坐在茶桌前喝茶，他的时间不多了，H市公司还等着他去开会，在临水镇他只能在待两天。
　　穆老如今突然松口，短时间内让秦桑榆开口帮忙就是最好的选择。
　　顾景明看了眼故意离的远远的秦桑榆，还是起身过去了。
　　秦桑榆看见顾景明动就往外走，一边躲一边在心里祈求不要是来找他的。
　　“秦桑榆。”
　　名字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奇怪的咒语，秦桑榆脚步停住，心里面无语地想到。
　　顾景明没忘记昨天尴尬的事情，先拦在了秦桑榆前面：“我只能在留两天，我只想完成老人家的心愿，所有能不能拜托你帮一下忙？”
　　秦桑榆见顾景明目光恳切，心中动摇，只是帮一下而已，帮完顾景明就会离开，就再也不会见到了。
　　“喂？”顾景明抱歉地看了眼秦桑榆，走到一边接电话。
　　秦桑榆还在纠结，他不太想看见顾景明，顾景明老是会让他想起他讨厌的那些人，顾景明身上也有那种特质，虽然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但是他真的……不能面对。
　　“徐家吗？可以，我会考虑的。”
　　顾景明通电话的声音传来。
　　那个字只是听见就足以刺痛秦桑榆的神经，秦桑榆看见顾景明挂掉电话走过来：“徐家是H市的那个徐家吗？是徐城远的那个徐家吗？”
　　秦桑榆偷偷深呼吸几下，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力平静地看向顾景明，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牵连无辜的人。
　　顾景明被突然一问，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徐城远是谁，是电话中那个徐家的大儿子，徐家大少爷。
　　“是。怎么了？”顾景明不知道秦桑榆是怎么知道H市徐家的，临水镇在S市呢，两市之间距离还是很远的。
　　秦桑榆神情冷了下去，透过顾景明仿佛又看见了徐城远，他感觉他好像又犯病了，他只听见他冷冰冰地问顾景明：“你能拒绝和徐家的合作吗？如果你拒绝，我就替你向穆老求情。”
　　顾景明不解地看着秦桑榆，他能感觉到原本秦桑榆是有松口的意思，可是为什么现在突然扯上了徐家？但是徐家是按照流程选出来的，没有理由直接拒绝合作。
　　沉默就是拒绝。
　　秦桑榆心中木木的，失望地看了眼顾景明：“你和他们也没有区别。我帮不了你。”
　　和谁没有区别？和徐家人吗？顾景明疑惑地看着秦桑榆的背影，秦桑榆和徐家有什么恩怨吗？
　　本来也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秦桑榆身上，穆老虽然说秦桑榆开口就同意给自己做篆刻，但是中间也需要往里面搭人情，所以秦桑榆不肯帮忙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实在不明白这件事和徐家有什么关系。
　　穆老见秦桑榆木着张脸出来就猜到秦桑榆犯病了，秦桑榆冲穆老宽慰般地笑笑：“我得回去了。”
　　坏心情是源于顾景明，和穆老没有关系，所以秦桑榆努力扯出一张笑脸来。
　　穆老无奈叹气又心疼秦桑榆，只能找了辆车将秦桑榆先送回去。
　　见到顾景明出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懒得应付顾景明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害的秦桑榆犯病了。
　　顾景明识趣的不再打扰，礼貌拜别。
　　等到顾景明回到民宿秦桑榆的房门紧闭，顾景明无声叹气，本来就糟糕的关系，现在变得更加不好了。
　　顾景明照常坐在客厅中工作，雨不知何时又悄然下了起来，贺倩一个人跑了进来。
　　贺倩看了眼秦桑榆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正在办公的顾景明，最后坐到了顾景明对面。
　　“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
　　顾景明看了贺倩，他对别人的隐私不太感兴趣，可是贺倩现在似乎很需要一个人倾听，于是关掉电脑安静的坐着等待贺倩开口。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和谁说了。”贺倩带着哭腔开口，“不管和谁说，他们都只是怜悯我。”
　　贺倩不需要别人的回应，她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
　　“你昨天不是问，为什么我需要别人赞美我和朱连寅吗？因为我怕我再也听不见了。我和朱连寅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朱连寅的父母不同意，因为我得了一种怪病，活不久了。他们不希望朱连寅年纪轻轻就变成鳏夫，可是朱连寅不在乎，所以我们偷偷跑来了临水镇。朱连寅很爱我，所以我不能这么自私，我要扔下他了，。就在国庆节以后，我要一个人去做一场手术，手术成功的几率很低，即使成功了也会有很多后遗症，我不能让他一直等我，也不想让他看着我受苦。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他。”
　　贺倩无力的掩面哭泣，她恨过，恨老天无情，怨过，怨世道不公。可是都没有用，只能和命运赌，只能放手，只能亲手放弃自己的爱人。
　　她还记得朱连寅父母找到她时说了些什么，他们说朱连寅跪着他们面前求他们的时候，他们很想答应，可是朱连寅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那种，家里面也没钱。要是娶了自己，他们家肯定是要治的，但是治不起啊，就算掏空所有家底也不够，朱连寅还年轻，到时候也不好找新老婆，所以他们不能答应。
　　她很难过，也很感动。难过的是她的病断送了她所有的未来，感动的是朱家是个好人家，真的想过倾尽所有的给她治，只可惜治不好而已。
　　顾景明撕了一张纸条写下一串电话号码推到贺倩眼前，贺倩泪眼磅礴地看着顾景明。
　　“这串电话是专门帮助罕见病的慈善基金会，你可以打电话去问问，或许能得到帮助。”顾景明平静地说道，世界上苦命人太多，他帮不了所有人，自然也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压在自己身上，不过适当的帮助他还是能提供的。
　　这个慈善基金会就是顾氏的，致力于回馈社会，帮助罕见病患者和家庭。
　　贺倩手指微微颤抖地拿起纸条，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你知道秦老板的事吗？”顾景明询问道，这算是贺倩支付的报酬吧。
　　贺倩想了想，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我是第二次住秦老板的民宿，我当时来之前看到了秦老板定下的规矩，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还是遵守了。然后我就发现大部分来住的都是老顾客，一部分新客人还会和秦老板吵架，不过秦老板从来不道歉，导致他某团还被封过。”
　　贺倩谨慎地看了眼秦桑榆的房门还是关上的才继续说道：“秦老板不在乎这家客栈赚不赚钱，更多就像玩票性质的。不过秦老板人真的很好，去镇上吃饭报秦老板的店名可以打折，然后秦老板还制定了旅游攻略免费的，只要遵守规矩，秦老板就很好说话。当初我和朱连寅吵架，秦老板还安慰我了，最后给了我十块钱去坐船，后来我还遇上了朱连寅，朱连寅也是被秦老板弄过来的。不过我们倒是知道为什么秦老板让我们一起坐船了。”
　　“为什么？”
　　贺倩俏皮地冲顾景明眨了下眼睛：“秘密。这个要自己亲自去坐了才会知道。临水镇的人都会这样说，自己去坐一次就知道了。”
　　顾景明无言一笑，看着贺倩情绪恢复正常了又重新打开电脑忙碌起来。
　　“诶，桑榆哥呢？”一个小男孩跑进来看了一圈没见到秦桑榆，只能问坐在客厅当中的贺倩。
　　“秦老板在房间吧。”贺倩见给这个孩子，好像是船夫的孙子。
　　“桑榆哥。”小孩听完就跑去敲门。
　　秦桑榆冷着一张脸打开门，不耐地看着他。
　　“桑榆哥，你看！”小男孩拿着一根糖葫芦献宝一样递给秦桑榆看。
　　“糖葫芦而已，有什么稀奇的。”秦桑榆嘴上虽然嫌弃，但是还是看了好几眼。
　　顾景明停下手中的工作，观察着秦桑榆，像什么呢？像一只傲娇的猫，明明喜欢，却不肯承认，只是在人转身的时候，轻轻悄悄的迈着猫步跟在后面。
　　“那当然了。毕竟桑榆哥可不会做这些。”小孩可不怕秦桑榆，秦桑榆就是装的，明明比谁都心软。
　　秦桑榆闻言可不服，拉着小孩走到柜台面前，拉出一个纸箱：“我怎么不会了？我这些不是吗?我还会做爆米花呢！”
　　小孩都懒得往箱子里面看一眼，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用看，方便面、自热火锅、速食爆米花。桑榆哥哪里会做饭啊!院中里养的鸡鸭鹅，桑榆哥也不会杀，不会做，但是还坚持养。我最初还以为桑榆哥你有什么特殊信仰呢。后来才知道，桑榆哥是完全不会，毕竟桑榆哥做的饭，狗都不吃。”
　　说是迟那时快，小孩说完拔腿就跑，秦桑榆抄起手边的扫帚就往外追。
　　“孙天天！你想死是不是？”
　　秦桑榆追到门口的时候，孙天天已经没影了。
　　秦桑榆理了理跑乱的衣服，瞪了一眼拼命憋笑的贺倩和顾景明，冷哼一声：“想笑就笑吧。”
　　贺倩噗嗤一下笑出来。
　　顾景明也被逗笑，对上秦桑榆带着些不满和气愤的眼神，还是坦荡地笑着。
　　倒是想不到秦桑榆居然一点不会做饭，怪不得有一条规定是不提供饭菜啊。
　　秦桑榆丢了面子又不能说，只能独自气呼呼的去洗杯子。
　　为了方便秦桑榆将袖子挽了上去，也把护腕摘到一边。
　　顾景明盯着秦桑榆的手，水从修长白皙的手间滑落，手指擦过绯红的蔷薇图案，手指甲仿佛也染上了那一抹绯红，白色的釉面衬得甲床的颜色更加粉嫩。
　　顾景明目光不错的看着，视线顺着手往上移，目光骤然一缩，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秦桑榆感受到顾景明的视线，毫不在意的将手擦干，把袖子放下，重新带上护腕。
　　孙天天探天探脑的出现，露出一个圆圆大脑袋看着秦桑榆，身体藏在大门后面，随时准备跑。
　　“桑榆哥，陈婶叫你去吃饭，你去不去？”
　　秦桑榆露出一个虚假的笑来，顺手拿起扫帚藏在身后：“当然去啦。不过孙天天，你最近欠收拾。”
　　顾景明看着秦桑榆拿着扫帚追了出去，又想起来秦桑榆手腕的那道疤。
　　那个位置，他只想到一种可能，秦桑榆曾经自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