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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陈年旧伤 ...

  •   秦桑榆没有和任何人道别独自去往了陌生的A市。人来人往繁华的街道,陌生的语言,以及漫长的寂静这是秦桑榆对A市的全部记忆。
      陌生的环境,繁重的课业还有频繁的兼职让秦桑榆没有空闲去收拾那些繁杂的情绪,全都强行压在心底,努力融入新的大学生活。
      偶尔在夜半睡不着时秦桑榆才觉得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他不止一次看着黑夜中的窗外想试试跳下去会发生什么,可是他没有。
      黑夜那么长,那么寂静,可是他却觉得黑夜是唯一独属于自己的时间。
      幸好秦桑榆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他期末成绩是全系第一,在材料研究方面初露头角,还参加了导师的课题研究。
      过年放假秦桑榆还是选择了申请留校,假期时间里秦桑榆独自在寝室中自学下学期的课程,没事的时候就去兼职。
      过年前四天秦桑榆接到了秦母的电话,希望他能回H市过年,秦桑榆拒绝了,可是秦母告诉他,秦爷爷也回来了。
      秦桑榆还是买了票回H市,可是来接他的却是徐城远。
      “瘦了。”
      这是徐城远见到秦桑榆的第一句话。
      秦桑榆倒是没想到会见到徐城远,漠然和徐城远对峙。
      徐城远难言地和秦桑榆对望,徐楼雪从小就听话从不违逆,秦桑榆就像个刺头一样,不肯服输。
      所有他常常不肯和秦桑榆好好说话,但秦桑榆到底是他弟弟,他也不想闹成这样,可是秦桑榆对他的态度让他没法好好和秦桑榆相处。
      “你来做什么?”秦桑榆不想回秦家也不想回徐家。
      “来接你,你自从上次从家里面离开就没有回来过,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你就不能服一下软吗?妈很担心你。”徐城远自认为态度已经足够低了。
      “担心我?”秦桑榆只觉得可笑,“你想做什么?”
      “跟我回家。”徐城远坦诚道。
      秦桑榆真的累了,他不想和徐城远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精力,于是点点头,跟着徐城远回了徐家。
      对于秦桑榆的回归,最激动的就是徐母,看着瘦削的秦桑榆,徐母是真的心疼。
      徐楼雪也冲秦桑榆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徐父看了几眼秦桑榆,没再提之前的事情,招呼着吃饭。
      秦桑榆这次住的地方变了,不再是那件客房,而是住到了徐楼雪隔壁,似乎在弥补些什么。
      就这样相安无事到除夕夜,秦桑榆裹着厚棉袄去了秦家,这是他在秦母说出那番话以后第一次踏入秦家。
      秦爷爷对他来说和其他人都不同,之前的事情秦爷爷也是在秦桑榆走以后才知道的。
      秦桑榆这个名字就是秦爷爷取的,秦桑榆也是秦爷爷费心带大的,秦桑榆觉得他小时候身体不好,生病比吃饭还频繁。
      一生病就咳嗽,入夜咳嗽的就更频繁,秦爷爷就抱着他,一抱就一整夜。
      所以当秦母说秦爷爷回来了的时候,他也回来了。
      秦桑榆专门等晚上过了吃饭的时间去的,秦爷爷似乎笃定了秦桑榆会来,所以早就泡好了茶。
      “小榆来了。”秦爷爷淡然地笑着说道。
      秦桑榆乖顺地坐在对面,轻声喊了句:“爷爷。”
      秦爷爷慈祥地笑着:“小榆,很久不见了。”
      “是呀,快一年了。”
      “听闻你和徐家的关系不太好。”秦爷爷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秦桑榆沉默着不答。
      秦爷爷微不可查的叹气:“小榆啊,你还小。血缘是这天下最独特的纽带,剪不断,分不开。你是徐家的孩子,要顾及徐家啊。”
      “是徐家打电话让你们找我回来的吗?”秦桑榆手微微发抖。
      回应秦桑榆是沉默。
      “我知道了,告辞。”秦桑榆起身,“再见,爷爷。”
      秦桑榆走出门,侧头看着明亮的内室,他终于还是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他最后留恋的一个亲人。
      H市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雪,好多人都在说瑞雪兆丰年,除夕夜街上没有什么行人,秦桑榆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不知道该去到哪里,街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屋内都是暖黄的灯光。
      他不知道这个世间究竟有什么意义,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
      途中路过看见一个打碎的花盆,秦桑榆盯着那堆碎片看了好久,最后捡了起来,缓缓坐下将厚外套脱下,露出细白的手腕,用粗瓷片割出了一条红线。
      论他在想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想,他什么都想不到。
      失去意识前唯一的一个想法是失血过多加上失温足够要一个人的性命了吧。
      或许是命不该绝,秦桑榆醒来就知道是在医院,听医生说是路过巡逻的民警救了他。
      徐母坐在一旁哭,徐城远则是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他闭上眼睛不想看见任何人。
      “秦桑榆,你用这种方式来威胁谁呢?你幼不幼稚?”徐城远被秦桑榆这种态度气的心梗,除夕夜接到警察局的电话,现在年都被搞的没法过了。
      “你究竟为什么?为了楼雪?可是楼雪已经被你搞得众所周知不是徐家的亲生孩子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想让他背上一条命吗?你……你就是要搞得大家过年都过不下去吗?”徐城远狠狠锤墙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徐母哭着拦着徐城远,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桑榆。
      秦桑榆睁开眼睛,低哑着嗓子开口:“让我迁户口。”
      “迁到哪里去?你想迁哪里去?你闹够了没有?”
      要不是徐母拼命拦着徐城远简直想把秦桑榆拖起来揍一顿。
      “学校。”秦桑榆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们。
      徐母哭着点头,也不管秦桑榆看不看的见:“迁。我来解决。”
      “妈!”
      徐母哭着摇摇头,她知道亏欠秦桑榆,所以她同意,只要秦桑榆好好的,她解决一切。
      手腕处微微发痒将秦桑榆从漫长的回忆中拉回,秦桑榆将护腕取下,将手腕上歪歪扭扭疤痕袒露在顾景明眼前,就如同他那个破烂的心一般。
      “很丑吧,现在想来怎么敢用粗瓷片割腕呢?有时候还会想幸好当时路过了一位巡逻的民警。”秦桑榆带着些笑意调侃着自己,仿佛刚刚提起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顾景明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抚摸这那道疤,泪和吻同时落到那道陈年旧伤上。
      秦桑榆的心微不可查的跳动,手腕上的疤痕突然毫无预兆的痛了起来,痛到他忍不住佝偻,流泪。
      他亲手割开的时候没疼,却感受到亲吻的那刻,疼痛才迟迟被感知到。
      短暂失去的视觉让触觉变得格外敏锐,手腕上传来的柔软和湿意让他难以忽视。
      窗外传来的烟花声适时打破了屋内寂静的氛围,顾景明隔着泪光看见了无光十色的光晕。
      “所有你是听我除夕会没有地方去才愿意留下我的。”顾景明沙哑着开口。
      “是。”
      顾景明觉得自己真混蛋。
      “外面的烟花漂亮吗?”秦桑榆突然问道。
      顾景明这才知道秦桑榆现在居然看不见。
      “漂亮。”
      “漂亮就好。”秦桑榆似乎真的有点高兴,笑了起来。
      “有红色的,还有绿色的…”顾景明努力将烟花的样子描述的更详细,转头发现秦桑榆靠着椅子睡着了。
      顾景明找了一张毛毯盖在秦桑榆身上,安静的坐在一旁替秦桑榆将没有看完的烟花看完。
      爱是什么呢?大抵是看见你难过比你更先流泪吧。
      顾景明小心地触碰那道粉红的疤,生怕惊扰了熟睡中的人,粗瓷割腕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呢?如果如果早一点遇见就好了。
      秦桑榆伴着饭菜的香味醒来,昨夜酒喝的太多,头都有些昏沉。
      想到昨夜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有些后怕,若是顾景明利用嘲笑那些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秦桑榆听见外面厨房的动静,不敢移动半步,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太冲动了,秦桑榆心想。
      顾景明端着昨夜做好的饭菜进来的时候,秦桑榆看着没有动过一点的饭菜有些愧疚。
      “吃饭了。”顾景明冲秦桑榆笑笑。
      秦桑榆站在原地不动,垂下了眼眸:“你趁早离开吧。”
      秦桑榆等了半晌都没等到顾景明的回应,忍不住抬眼看过去,却发现顾景明一直注视着他。
      “桑桑,租期还没有到不是吗?”顾景明没有提昨夜的事情,只说租期还没有到。
      秦桑榆莫名放下了一个重担,心中的担忧少了一些。
      顾景明见秦桑榆吃完了饭,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秦桑榆的手中。
      秦桑榆奇怪地看向他。
      “这是我办公室抽屉的钥匙,只有这一把。我要向你道歉,也是坦白。我上次回去知道了徐家的事情,我就让人查了,但是我没看,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希望有人背着查的。那份文件就在这个抽屉里面,文件的封条也没有撕。如今钥匙给你,没有你的钥匙不会有人打开那个抽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莽撞。”顾景明神情认真地说。
      他大可以选择隐瞒,反正也没人知道,可是他偏偏讲出来了。
      爱就是要相互坦诚的,还有一点就是他要留一些把柄在秦桑榆这里,这样秦桑榆才不会害怕。
      他的爱人是一只惊慌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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