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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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不好意思，没能救活你另一个儿子啊。”靠坐在墓前，一些花，一杯茶，还有些糯米的糕点，青年瘦的的脱型，脸色苍白，唇角，还有不明显的肿。
今天是大年三十，距离第一次移植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一年里，单运铭做了四次骨髓移植外加数十次的外周采血，整个人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消瘦。
“如果死的是我，可能那些人也不会难过吧，呵，反正我就一个人，你都不要我了。”看天，虽然单运君已经过世一个月了，但当时的景象历历在目。
那天单运铭照常去了大学，虽然最后还是没赶上期末的考试，但是在单家也是一个人，与其如此，单运铭还是选择更为平和的图书馆作为消耗时间的地方。
那时的单家，都在为单运君奔忙，祈祷。
“你他妈血是冷得吗？居然还在这里看书！”被暴怒的声音打破的寂静，单运铭那天是被吓到的，秦启良之于他来说，虽然算不上温文尔雅，但至少温和阳光是绝对的。
那一天，单运铭抬头的瞬间，看到的是一头似乎被困很久的猛兽出笼，张牙舞爪的利爪，暗黑的脸色。
还没等单运铭开口，瞬间强大的力量以及撞击将他已经打翻在地，紧随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剧痛以及迅速弥漫的铁锈在嘴里涌现。
“他是你弟弟，他快死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似乎想要宣泄什么。
“……”那一刻，单运铭整个人其实是蒙的，他不懂这个青年为什么如此癫狂，他知道在医院的那个人是他弟弟，也知道所有人都渴望着他活下去，而他也希望他活着，不然他不会捐骨髓捐到直接休克在手术台上。
想开口，发现嘴根本开不了口，或者，其实也没人想听什么。
“他不该被如此对待的，他从小聪明善良，从小学到大学，从来都是第一名，他是最好的控球后卫，他开的公司运营也非常好，他妈为什么他要被如此对待，为什么！”
看吧，其实这些人只是需要一个发泄。
单运铭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如此淡然，从地上慢慢的坐回椅子上，近半年连续两次骨髓移植，似乎耗去之前近二十年积累的健康，而被告知近半年内不能再捐赠骨髓的医疗判定，也让他失去了对于单家大少爷最后的一点价值，他不笨，他已经从事实中接受。
看着秦启良在自己面前无助的掉泪，那捂住脸从指间落下的泪，单运铭其实能理解的，只是他不能感同身受而已。至今，他连单运君一面都没见过，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所有人都并不在乎供体的需求。
单运君，只是无数人口中的那个优秀的他。
“他让我好好照顾你。”单运铭怔愣间，听见青年嘶哑的声音，“就在昨天，他醒过一次，跟我说让我尽量照顾你，因为如果他死了，你会像垃圾一样被丢掉，你妈不会因为你和他爸闹翻的。”粗鲁的擦了擦脸，“他就是天使，你知道吗，他妈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没看，但能感觉到嘴已经肿的老高了，口齿不太清楚，可还是问了。
“因为你是他哥！”恶狠狠的回答，似乎控诉，控诉这个哥哥的淡漠，而弟弟，又如此的善解人意。
“其实不用。”
至亲至信都无法承诺，非亲非故，又谈何照顾。
单运铭其实自从出院开始，就能感觉到单家对他态度的变化，原本被要求跟在他身边的单伯已经被安排了其他的事情。
每天上学，从单家老宅到学校，他都是坐的巴士，来回四个小时，而车费，自然是当时单爸留下的零星小钱。前几天单运铭都在想，是不是要趁着寒假去打几份工，毕竟如今没了“包吃包送”，生活还是要过的，至少还有学要上。
上了学，就能赚多一些钱，赚了钱，就能买房子，有家了。
看了看面前苍白但依旧高大的青年，几个月的相处，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对单运君的关心远超一般的兄弟，可能彼此兴趣相同，可能彼此志向相合，总之这个哥们儿几乎日日出现在医院，哪怕隔着无菌病房，也要远远的看一眼，陪一会儿。而这个双胞胎哥哥，则与有荣焉的也享受了一把“哥们儿”的照顾。
“运君想见你。”
“……”
那天，秦启良接到个电话就拉着单运铭冲了出去，没有经过单运铭的同意，似乎自从进了单家大门，他个人的意志其实是可有可无的，没人问他愿不愿意，也不会有人在乎他喜不喜欢，哪怕确实，他很想见一见别人口中骄傲的弟弟。
一路飞驰，秦启良整个人都在发抖，右手垂落握拳，经络凸起，还隐隐的看见刚刚打人的擦伤。
伸手，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握住了这人的手，不知道是安慰，还是什么，单运铭知道，今天，可能他们都会失去一个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于他秦启良，也之于他这个陌生的亲兄弟。
确实很像，哪怕那个病房里的人已经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苟延残喘，生命此时此刻，似乎在贫富面前真的变得平等，平等的残酷。
“你好，我的哥哥。”一样的脸，不一样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能听出，单运君的声音跟低一些。
微微的点头，单运铭不善言辞，或者是嘴角很痛，亦或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呵……，谢谢你的骨髓，虽然最后我还是要死了。”氧气面罩下，青年艰难却又透着洒脱，还无奈的耸肩。单运铭那一刻，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这个人，这个人有他自己的担当，他的感染力，是单运铭学不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一瞬间眼泪从眼眶奔腾而出，单运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眼泪，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悲伤。
“别哭，太疼了，熬不住了。”
“他们不舍得你啊。”
“疼的又不是他们。”翻了个白眼，透着孩子气。
“……”
“有什么事儿找启良。”
“……”
“他喜欢我。”俏皮的眨眨眼，“我们长得很像。”
所以以后有事可以找他，所以我拜托了这个人照顾你。
单运铭再次听见自己被嘱托，其实是感动的，不论结果如何，还是点头接手了.
单运铭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在耗尽自己最后一点点的精力，哪怕最后一眼，这人依旧笑的阳光灿烂。
也是那一天，单运铭才知道，这世界上，男人还可以喜欢男人。
远远地，单运铭那天送走了单运君，虽然没有看着那人闭眼，在医院转角的角落，看着那一群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哭泣，悲伤，最终，他也没加入那一群人之中，不是不悲伤，只是不想最后的悲伤也掺着虚假。
“爸，运君真的很优秀，估计你们碰面了吧，唉，你看，聪明人都逃得快。”喝了口水，对着阴沉南水的冬季，“我找了个送奶的活儿，没多少钱，但车费够了，呵呵，我还是想把南大读完的。”低头，单运铭似乎是对着自己呢喃，“南水的房子太贵了，没个好文凭，找不到好工作的。”
“爸，上次来的时候跟你说过那个秦启良吧，那人真的不错，可惜，他是运君的哥们儿，呵呵，不是我的。”自从单运君去世以后，秦启良似乎消失一般，再没有出现过。有一次无意听见单家的下人讨论才知道，这人伤心过度，被父母送去了美国修养。
有钱人能用钱派遣悲伤，而他们这样底层老百姓，估计也只能用时间慢慢消磨了。
看
……
默默的看了看寂静的墓碑，单运铭咧着嘴，可却透着抹不开的伤感，还有挥之不去的寂寞。
“爸，我还是想要个家。”
所以不离开，近似摇尾乞怜的留在单家，至少，那里还有个叫做妈妈的人在那里留着，那是他唯一的至亲。
回到单家老宅的时候已经近晚上八点了，单运铭其实没指望过他们会叫自己去吃一顿“团圆饭”，能奢望的，估计就是晚上守岁的时候给自己那个贵妇人妈妈发个短信说一声新年好。
“哦哟，老天爷，总算回来了，快快快，老爷太太要翻天了。”还没进自己的房间，单运铭就被单伯拉着往主宅客厅冲。
“单，单伯，什么事情啊？这么急。”
“……”
单伯还没回答，就听见从主宅那里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尖叫，还有争吵。
“单城山！你什么意思，君君不在了，我也是你的妻子！单家主母！”
“那又怎么样？”低沉，带着冷漠，“我要的是继承人！”
“有啊，运铭，运铭可以代替运君活下去！”女人叫着，看着单运铭的进入，一把将人抓了过去，那尖锐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运铭的手臂。
那一夜，单运铭觉得是他这二十年经历的最诡异的一夜。
那一天之后他搬进了单运君的房间，进了单运君的公司，顶替了单运君的位置。
也是那一天之后，他活了，单运君活了，而他也死了，那个叫单运铭的人，得了白血病死了。
单运铭知道，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的人培养了另一个继承人，只是因为他母亲长久以来的牵制，不得不同意的方案。
所以，从一开始开始，男人就不曾信任，也不会信任。而自己之于母亲，无非是一个权力的棋子，制衡的工具罢了。
那一夜，终究没有吃上一顿团圆饭，终究只是一个人过年。
“你不是他！”
“嗯，我知道。”
“他是这世界上我见过最优秀的人！”
“是，我比不上他。”
“你不配！”
几天后，秦启良冲回国，看着青年憔悴的愤怒，其实单运铭是开心的，至少，这是几天里第一个知道他是谁的人，至少，单运铭还在。
“可他让你照顾我的。”
一样的脸，却透着茫然，与悲伤。
……
“你很聪明！”
笑，不，我只是不想被遗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