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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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响越来越近，原书行脚下踩着的地面已经不再是熟悉的地毯，而是某种颗粒的砂质，踩在海滩的沙砾上的感觉。
根据残存在视网膜上的记忆画面，原书行完全可以想象到密密麻麻的黑沙正是如何有生命力般流动着吞噬所遇见的一切，包括原书行自己。
原书行明显感受到细密的黑色沙砾攀上了他的双腿，似乎有打算将他的人也吞噬的倾向。
原书行没动。
除此之外，这些黑沙并没有表现出其他任何的攻击性，它们和普通沙砾的区别似乎只是能够移动。
原书行察觉到这一点，放任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好奇心。
他陷在流沙中央，面临被埋没的危险也不急着躲，反而俯身抓了把沙握在手里，合拢手心随意地揉了一下。
被俘获的沙粒挨挨挤挤地在掌心弹动，比起一般的散沙更像掺了点水的沙团，入手有种微微湿润的凉意，又如软泥般流动。
原书行看不清它们的形状，却能感受到每粒沙在手中细密的摩擦感，还有试图从他的指缝里流窜的意图。
这玩意难道真的有生命？
原书行试着对沙砾使用能力，然而毫无反应。
或许是因为沙砾哪怕有了生命，再怎么样也不能有精神活动的迹象。
……
“我永远在沙岸上走，在沙土和泡沫的中间。”
“高潮会抹去我的脚印，风也会把泡沫吹走。但是海洋和沙岸却将永远存在。”
代表着录音中的红点闪烁，设备上的进度条随着秒数的跳动一点点向前延伸。
“……仅仅在昨天，我认为我自己只是一个碎片，无韵律地在生命的穹苍中颤抖。”
“现在我明白，我就是那苍穹，明白生命是在我面前有韵律地转动的碎片。”
背景音是细微的鼠标点击和在纸上的写字声，响声其实很轻，节奏被放得缓慢轻柔，而且响一会就停一会。
“他们醒时对我说：你和你生活的那个世界，不过是无际大海边上的无尽沙滩中的一粒沙子……原书行，你在做什么？”
毫无感情的念白突然中断，雁沉单手夹着书页，按下录音的暂停键，抬眼越过书桌中间的桌面摆件，精准捕捉住了坐在对面的人又一次投来的目光。
这张木质书桌很宽，原书行就坐在雁沉正对面的位置上，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钢笔在指尖转圈。
此时原书行的桌面上只铺了一张薄薄的纸，电脑屏幕摆在他的斜前方，使得两人的视线能够无阻碍地对上。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原书行已经把抬头看他、低头看电脑、抬头看他、又看电脑这几个动作反复做了几个循环。
原书行被抓现行，便干脆光明正大地与雁沉对视几秒，然后低头在纸上又勾了一笔。
原书行从小就是那种敢做任何事并且不畏惧被老师抓包的类型，即使被偷看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径，原书行也能照常神态自如。
雁沉索性停下休息，随意揉了揉后颈，放松下的声音懒懒散散：“说话。在干什么？看我看得这么鬼鬼祟祟。”
原书行不紧不慢地写完，放下手中的钢笔，才再次抬起头，笑意盈盈。
“我在呢，雁教授。”原书行佯装出一副课堂上被点到名字的学生向老师讨饶的样子，乖乖巧巧地回答，“在认真听您念诗。”
雁沉睨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又去看他桌面上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的白纸。
虽然看不清楚具体内容，但是模糊的轮廓仍然可以看出纸上并没有写字，而是由一堆线条勾勒出的奇怪图像。
画的些什么东西。
雁沉下巴稍稍一扬，反问：“认真听？”
原书行点头，施施然地张口背诵：“他们醒时对我说：你和你生活的那个世界，不过是无际大海边上的无尽沙滩中的一粒沙子。我梦中对他们说：我就是无垠的大海。大千世界不过是我岸边的几粒沙子。”
原书行接上了雁沉刚才中断的诗句，读音吐字标准流畅，还有恰到好处的情绪处理。
教科书级别的朗诵技巧，辅之以缱绻磁沉的嗓音，堪称完美。
除去声音条件不谈，原书行接的这一句，从各方面来说都胜过雁沉刚才那几段比人机还要缺乏感情的平铺直叙。
雁沉相当捧场地“啪啪”鼓了两声掌，作出点评：“很精彩。”
原书行扬起眉一笑，对这般敷衍的夸奖照单全收，煞有介事地鞠躬：“谢谢雁教授。”
“不用谢。”雁沉将录音设备与书往原书行面前一推，“既然原同学念得非常好，全篇都可以给你念。录了替我交上去，反正他们也没要求一定要我本人的声音。”
原书行失笑：“雁教授怎么这么会偷懒。”
“本来就不是我的事。”雁沉眉都不动一下，“你第一天认识我？”
雁沉所在的学院最近正筹办八十周年庆典，举办了一个诗朗诵活动，对象面向全学院师生，活动的一二三等奖品分别是拍立得、水杯和帆布袋，很经典的奖品三件套。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和雁沉没有任何的关系，直到活动因为报名参加的人数太少，场面不能太难看，于是学院决定强制要求他们几个年轻老师参赛，并计算进绩效考核。
雁沉在活动初期宣传的时候就不看好这个活动，他没兴趣参赛，更没兴趣朗诵，并且对拍立得水杯帆布袋也没有需求。
被点名要求报名也是极其敷衍地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散文集，打算随便录了音交上去完事，最好在初赛能被筛下来。
原书行能代劳真是再好不过了。
“念差一点，不然我就只能把你带到现场参加决赛了。”雁沉冷静补充上要求，“还有，这不是情书，不需要读得这么深情。”
这语气念得，跟婚礼宣誓词似的。
知道的是纪伯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婚礼。
雁沉顿了一下，“你想这么念也行，私下另发一份到我的邮箱。”
原书行服务意识良好，顺着他的意思频频点头，又不解：“另外发一份给你？为什么？”
雁沉绝对不可能说出因为很喜欢原书行的声音，他打算存下来在睡前循环播放这种事情，随口敷衍，“保存下来在婚礼现场播放，给宾客欣赏一下你高超的朗诵水平。”
原书行猛地被一个“婚礼”砸下来，愣了愣，眼睛都睁大了，迟疑地求证：“……你是在和我求婚吗……雁沉？”
“……”雁沉沉默了一秒，难得对自己说出的话感到了后悔，他都顺口乱说些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