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元吉》望沙

90、《黄裳元吉》第九十章 南返

　　西征和南征的怯薛军队伍检阅完毕，就自动的分成两股朝着不同方向进军开拔的队伍。在草原亲人的欢送下，蒙古征战世界的几十万的大军骑兵和马队粮食物资，像滚滚的洪流在草原上流动起来开始出发。全真教的队伍夹在太子阔出的南征军队中朝南出发，蒙哥所在的队伍由速不台带队朝西进发。道路两边欢送的人们的情绪由最初的欢声雷动最后都变成的哭泣的悲歌，家中的长子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可是铁血的蒙古军士都不为所动，宝音看着蒙哥脸上的神情就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向往。
　　蒙哥作为托雷的长子，父亲与汗位错失后暴毙之痛，让他一瞬间长大。他知道了权力的双刃剑的两级，权力的可以让你成为人间的主宰，获得你想要的一切。而一旦失去权力就会跌入地狱，看着自己的亲人受人践踏，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能庇护。三峰山战斗后父王去世被窝阔台收走兵权的蒙哥，一直郁郁寡欢的有志难伸。他一直在等一个可以弥补回来的机会，就是战争。因为战争才会让他手握兵权的资源，现在心智成熟的他明白了，权力在于折腾。战争是掌握实权确定今后权力基本盘和盟友的最好机会，不要奢望别人会主动的把权力过渡给你。蒙哥感谢母亲给自己生出了不少好兄弟。他带着弟弟旭列兀一起西征，将漠北家小和母亲交给了弟弟阿里不哥管理，而中原封地和宝音交给了弟弟忽必烈照应。
　　宝音骑马走的时候一直回首看着蒙哥的队伍，盯着他肩上的金雕越来越小，直到看不清楚。这次能够来草原给蒙哥送行，两个人心里是甜蜜的苦楚。宝音感激要不是蒙哥大胆的利用骆驼队的掩护和她一聚，他们两个就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擦肩而过，连话都不能说。心中的遗憾就会形成一个地陷，装满将来无尽的悔恨。
　　二十九岁的太子阔出人长的是非常典型的蒙古人的国字脸，他继承了容貌美丽母亲的大部分优点，只是眼睛和鼻子随了窝阔台，有一些吊三角眼，微笑的时候还和蔼可亲，如果生气发怒的话就是会让人恐惧不安。正是这一双眼睛让窝阔台非常喜欢，因为透露出一股机智的狡诈，不像贵由的大眼睛看着单纯傻乎乎的。最不让窝阔台喜欢的是，贵由什么都听乃马真的，而阔出从小就崇拜窝阔台，听父亲的话多一些。有时候窝阔台夫妻有些龃龉，比如窝阔台嗜酒如命醉的不省人事，乃马真发火时候，阔出都是坚定的站在窝阔台一方袒护父亲，维护父亲的酒后失德的尊严。
　　宝音看着一字长龙望不到首尾的队伍，很多集结好的队伍在南下的路上不停的加入进来，宝音目测一下跟随太子阔出的队伍有几十万，才知道刚才参加检阅仪式的军队就是象征性的。而蒙哥他们的东征的队伍的人数好像只有阔出的五分之一都不到，看来窝阔台对于太子阔出寄予了很高的希望，是他全面培养的下一代汗位人选。现在带着几乎所有蒙古国的军队征伐南宋，只要取得胜利，就有了军功人气的号召力为以后顺利继位打下基础。
　　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的宝音被身后六个高大的护法徒弟保护起来，一路上想来和宝音说笑的人，看着贾升龙虎视眈眈的眼神就没了兴趣，谁愿意讨没趣啊。太子阔出的心思都在李志常身上，利用行军的机会，他专门和李志常同乘一辆马车，在车厢里虚心请教各种问题，从治国方略到养生保健，阔出都显示出对李志常的尊重，让李志常心中非常的感动。心中越来越希望阔出能够继承大统，但是想到丘处机生前的预测，说是天下是蒙哥兄弟俩的，李志常有些吃不准了，因为蒙哥，忽必烈和阔出的同辈人，三个人同时登基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会有夺位的兵灾。所以路上李志常说话都比较滴水不漏，免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以后跟着吃了瓜落。
　　行军的第二日傍晚休息时候，忽然有个传令兵给宝音一封信，宝音打开一看，是王德真写的，让宝音跟着小兵到自己的军帐中说说话。宝音明白有贾升龙几个在，王德真不想过来和她说话，于是宝音对贾升龙说，“我去见个老友，你们在这休息吃点干粮，不必等我。”
　　贾升龙非常警惕的望着宝音，“师父，你确定安全吗？”
　　宝音点头，“安全，是一个可以放心的朋友，是我的一个异姓兄长。”
　　说完宝音跟着小兵骑马来到军队休息篝火长龙队伍后面的一个帐篷附近，走近就看见篝火旁穿着软甲的王德真准备了一堆好吃的，看到宝音来到热情的说，“快坐，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可是我不敢去找你，你的那些徒弟像防狼一样的看着你，啧啧，真是让人生畏。”
　　宝音亲切的问候，“兄长好，谢谢你。”
　　王德真看着宝音美丽的容颜，仿佛看到了人间美景一样，“你的那个飞天鼓祈福的舞蹈简直太美妙了，你的歌声能让鸿雁飞来，天上聚集祥云，你法力真是超出了我所有的预判，我觉得你就是降临人间的仙女。”
　　宝音谦虚，“谢谢，”
　　王德真将烤好的食材都放入一个木碗，“快吃，新鲜的烤蘑菇，还有这些蔬菜都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阔出他们军队准备的食品都是肉食。”
　　宝音接过王德真在炭火炉子烤好的蔬菜蘑菇开心的吃起来，这段时间真的没有蔬菜吃让宝音都胃口不适了，“兄长你怎么也来参加阅兵？”
　　“哎，我原本打算辞去燕京太原等地断事官的职位，作为一名蒙古军人跟着阔烈坚西征陪伴在他左右，所以回到漠北。可是窝阔台大汗和中书令耶律楚才都不同意我跟着阔列坚，非要让我在中原负责东征和西征队伍的军粮征收运输事宜。”
　　宝音不解，“不是中原燕京有中书令杨惟中吗？”
　　王德真知道宝音误解了杨惟中的中书令权限，他并不是取代耶律楚材，或是当初自己拒绝要做的中书令权力，杨惟中名义上说是中书令是窝阔台给耶律楚材的一个牵制，“啊，他啊，只是负责南征太子军队的军粮物资，是南征军队里的中书令的职位跟着太子出征。”
　　宝音对于朝廷政治不是很懂，也不想上心，反正叔叔耶律楚材没事就好。她看着王德真不情愿的样子，“怎么你还是不放心阔烈坚王爷？”
　　王德真帅气的脸庞被炉火映得通红，就和宝音说了真心话，“哎，我就是想我能跟着他，有什么危险我能够替他挡着。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看察合台兄弟是一家人，托雷一家都是蒙哥和旭列乌兄弟几个一起。太子南征也是有自己兄长阔端一起，就是阔烈坚一个人没有人搭伴，又是他们的王叔，年龄又和他们差不多。你知道战场凶险，不是亲兄弟不会有人拼死拼活救你，我真的不放心。”
　　宝音理解的点头，“你担忧的对啊，但愿阔烈坚王爷平平安安的。”
　　王德真无奈的摆摆头似乎想甩去不良的感觉，定定神吃了几串羊肉说，“等会行军我就和太子阔出分开，我先去太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去太原看看？”
　　宝音一听有机会离开阔出的队伍高兴的问，“我的徒弟们可以跟着吗？”
　　王德真大方的说，“可以，我觉得你的那个大徒弟，从年纪到气质看着应该是你师父，你是他的徒弟还差不多，你们不会是玩什么字面迷惑人的游戏吧？”
　　宝音不好意思耐心的解释，“不是游戏，是真的。他们的师父也是我的一位师父，是道教的另一个门派。他们师父去世后，他们来找我，我把他们师父没有教完的功夫传授给他们后，他们非要拜我为师，我也没办法。”
　　王德真看着宝音羡慕的说，“你这个人运气就是太好了，简直叫人嫉妒。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不嫁人的，我还以为你们俩是天作之和呢，呵呵。”
　　宝音红着脸，“哥哥你又说什么婚配干什么？”
　　王德真笑意盈盈的说，“我没有说笑，就是看着他寸步不离的在你身后，他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的样子，目测功夫也是大宗师的级别。如果脱去道袍，你们俩简直就是一对恩爱夫妻的样子。你不嫁我，但是如果能嫁给他，我也是非常的赞同，你们两个看着就是人间美好的鸳鸯典范。”
　　宝音笑着啧了一眼王德真，“哦，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你忘了我们都是修道的人，都没有成家的意思，你说的情况不存在。”
　　王德真老练的眼神看了宝音一眼，继续着手中的铁钳子翻动食物，“你们道教的天师道不就是可以娶亲也可以修行吗？”
　　宝音正色，“我们是全真教。”
　　王德真投降，“好好，你们是全真教，我错了，我就可惜你长的这么好看……”
　　宝音转移话题打断他，开玩笑，“兄长，你带我去太原是帮你相亲吗？”
　　王德真看着宝音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脸上飘过一丝担忧，别有用心的说，“我想你离开……”
　　说完王德真给宝音眨了一下眼，无声的说了声，“老二”
　　宝音瞬间明白了，老二就是太子的意思。这次太子专门让长春宫宝音主持祈福法事，又让全真教一群人跟着他大军返回中原，路途上时间比较长。他带着几十万军队，如果有什么非分之想，宝音和徒弟本事再大，也是非常凶险的。在祈福誓师大会上，王德真远观太子在看宝音舞蹈时候流露出痴迷的样子，作为热血青年他知道男人的心思。所以王德真及时的要给宝音解围，他以王叔的名义出其不意的邀请宝音去太原，脱离了太子阔出的队伍，免得一路上被太子惦记。蒙古男人野性是很难用理智控制的，特别是有了王权加持的人。王德真计算只要摆脱了当下，宝音离开太子手掌心，后面太子一直要去攻打南宋，就没有机会缠着宝音了。
　　宝音内心感动的明白，现在有王德真这个太子王叔在，太子对自己不敢有什么动作，一旦王德真离开军队后，就不好说了，她高兴之余有些忧虑，“以什么借口呢？”
　　王德真说，“我们后面要运送军粮的通道，一路上在山西河北一带有很多的土匪和民间帮派，我需要你以全真教的名义去和他们交涉，以武会友，免得我每次动用大批的军队。”
　　宝音赞同，“好主意，现在你知道的帮派有谁？”
　　王德真，“日月教冰轮仙和赤绿教的范天刚，还有其他的门派和山头。”
　　宝音看着王德真莞尔一笑，“你是知道了我小时候和他们文斗武斗的故事，故意而为之的吧？”
　　王德真志得意满的说，“对啊，你的大名在江湖上都快成传奇了，我想只要你出马就是双赢，就是你赢两次，非你不可啊。”
　　宝音点头，“好吧，他们两个掌门我小时候确实打过交道，我手中还有他们给我的信物，你去和太子请示吧，我没问题。”
　　王德真站起来，“好说定了，那太好了，这些食物你带去给你的徒弟们吃吧，我马上就去给太子请示，我们立刻就出发，免得夜长梦多，呵呵。”
　　宝音骑马拿着食物回到了贾升龙身边，把食物发给他们说，“快吃，我们要出发了，去太原。”
　　贾升龙将蔬菜分给了师弟们，赞同宝音，“我觉得不错，我看着太子对你有心思，离开他越早越好。”
　　不一会儿，太子的传令兵来喊宝音，到了太子中军大帐，宝音拜见了坐在帐中最中间位置的阔出，“拜见太子，给太子请安。”
　　阔出眼中都是焰火的望着宝音，考察王德真是不是找借口让宝音离开自己，“王叔说你和中原一带武林帮派有交往，想让你去帮助疏通一下关系，说说看，你和哪些帮派交好？”
　　李志常没有吭声，他不想直接驳太子的心思，现在王德真出其不意的釜底抽薪让太子心中不高兴但是又不能拒绝，因为宝音是全真教道士不是太子军中的人，王德真又是王叔，又以军机大事公务求宝音出面帮忙，太子没有理由拒绝。
　　宝音态度诚恳的说，“我师父丘真人还在时候，我随他西行去见大汗，一路上遇到不少门派的追杀。最后师父让我和他们文斗和武斗后，他们就主动撤走了，临走时候给了他们的信物。”
　　阔出惊讶，“这么传奇？”
　　李志常在一旁助攻说，“确实是道门和武林江湖的一段佳话。宝音在江湖名望很大。”
　　阔出听后心中留下重彩一笔，看来宝音未来对自己的用处要很大，他沉唔了一下，“那给我说说看，给我这个漠北出来的人扫扫盲，汉地江湖门派有哪些？”
　　宝音回答，“我小时候接触过的有日月教的冰轮仙，少林高僧一智大师，青城白猿派的杜夫人，嵩山派的云宵剑，南拳派的赵一和，和赤绿教的范天刚。”
　　阔出听到宝音说出来的门派里面有日月教和赤绿教，果然王德真没有扯谎。阔出想到以后自己征服了南宋，那么宝音对于解决民间组织抵抗力量是有帮助的，脑子上荷尔蒙占上风能量值被君临天下野心逼退，情绪就松动不少，“好吧，既然王叔提出让你去帮他，说什么不战而疏通粮道，对于国家都是好事，我没什么意见，毕竟你是长春宫的人，只要你们掌门同意，你就可以跟着王叔出发了。”
　　看出来太子对宝音有心思的李志常也巴不得宝音离开，“谢谢太子以国事为重，我们全真教能为国家出力深感荣幸，金针道长就随王德真王爷出发吧。”
　　宝音和王德真行礼告别离开，阔出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舍后悔都快杀了他自己。望着宝音背影想到那天目睹了贵由在家宴上说的，看到宝音在牧场可以舞动百花朝凤的壮观景象，惹得阔出让窝阔台发令让全真教祈福宝音主持。终于在誓师大会上亲眼看到飞天鼓阵上惊鸿一舞，惊为天人的宝音让他茶饭不思的盼着军队启程南征。计划着王德真一走，只要自己略施手段，宝音就是自己的盘中之餐。看着明明马上就可以吃到嘴巴里的肥肉就这样被自己放走，让他没有兴致再和李志常装腔作势谈话，“掌门，你去送他们吧。”
　　“好，那我去交代几句话。”
　　李志常刚踏出中军大帐就听到背后阔出大叫一声，接着是噼噼啪啪的碎裂声音，好像是屋里东西被砸烂了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