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就安心去了吧》青橘长存

44、第 44 章

　　张凤儿与地上那名衙役搏斗时力气逐渐发弱，被那人抓住双臂往外使劲一推，从上面的位置推翻，拿酒杯的衙役来不及收手，酒杯砸到了地上的衙役。

　　被砸中的衙役黄渠捂着额上的伤口，血线挂在脸上：“你！你还不快把她擒住？”

　　误伤同僚的衙役杜宗抓住张凤儿的两只手，反扣着将她的脸压在地上，黄渠先将自己脸上的血抹在张凤儿身上，又对准她的后脑勺狠狠扇了一巴掌。

　　杜宗望了一圈周围，围观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杜宗小声道：“是她先袭击咱们，咱把她带到衙门去处置吧。”

　　黄渠指着脸上的伤口，大声道：“你怕个屁！你看看我脸上，流了这么多血，兄弟们也看见了，是不是？！”

　　在场的人中有客栈外停留看戏的路人，有客栈的客人，打杂的，他们中不少人附和黄渠的话。

　　路人说：“是那个疯女人先动手的，我看到了。”

　　正义的客人说：“无法无天的疯婆娘，就该打死她。”

　　客栈打杂的说：“诶诶，别脏了我们客栈的地儿。”

　　三个衙役围着张凤儿，将她当畜生一样踢踹，黄渠的一脚踢偏，撞上的长条凳直接被踢飞，他恼火的一脚踩在张凤儿的背上，恨不得就此将她踩成肉泥。

　　谁说收了你的钱就要帮你办事？一个女人哪来的脸跟他争论人情道理？更可恨的是她竟然在试图反抗，攻击他脸面。

　　好痛。

　　仿佛身体都要被压碎了，张凤儿始终没吭一声。

　　她想起许久以前，不，是不久以前，她死去的丈夫也打骂她，她害怕他继续打她便跪着求饶，他心情好了会停下，心情不好会打得更来劲。

　　这一次，就算是被打死，她也不会求饶了。

　　她被父母推远，失去了孩子，无牵无挂，死有什么可怕的？

　　只可惜她太痛了，痛得无法激昂地喊出一声：“老娘跟你们拼了！”

　　三楼今日只来了一对客人，底下人望上去，想象力丰富的会猜那二人是混江湖的，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女子嘛......神神秘秘。

　　魏楠惊的目光“无意”地再次看向晋琬灵，她的目光长久地滞留在楼下被殴打的女人身上。

　　那是白日在粮店门口的女人。

　　魏楠惊：“我们魏国有个习惯，就是再不想认的故人，一日遇见两次，打个招呼不过分。”

　　晋琬灵的手搭在栏杆上，指尖压出白色，她望向他：“当我欠你的。”

　　“行啊。”魏楠惊抛了抛沉甸甸的荷包，快步走了下去。

　　待人走后，晋琬灵重重拍了一下栏杆。

　　魏楠惊拿着荷包，赔上笑脸，客气地打发走那几名衙役，他叫店小二帮自己把人扶起来，手指去探张凤儿的鼻息。

　　张凤儿被打得流了鼻血，好在还有呼吸，她躺在地上，仰视着斜上方，恍惚中看到一抹淡淡的紫色身影，像一把伫立的剑，她莫名想到丞相夫人，可能因为她也在自己危难时出现。

　　床上的女子发出微弱的咳嗽声。

　　“醒了？”

　　张凤儿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晋琬灵的那一刻，眼中蓄满泪水，刚才她被打得那样狠，也没掉一滴眼泪，此刻看到晋琬灵如看到自己亲娘，潸然泪下。

　　“丞相夫人......我就知道是你。”她哽咽道。

　　魏楠惊放了只药瓶在桌上，晋琬灵拿着走到床边，抖出一粒交给张凤儿：“吃了吧，有益于你的伤口恢复，还有以后叫我晋小姐。”

　　张凤儿脑子虽转不过来，也知有些事不该她多问，老实地服下苦涩的药丸，她下床跪在晋琬灵面前，央求道：“许久未见本不该一上来就叨扰小姐，但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命，我都快放弃了，直到看到了小姐，求您再帮我一次......”

　　她说到末尾，整个人已耷拉下去，头深深埋下。

　　晋琬灵扶起她：“你太高看我了。”

　　张凤儿瞳孔一震，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小姐......”

　　晋琬灵劝道：“人活一世，能保全自己就很不错了。”

　　张凤儿抬手拭泪：“是我不该麻烦小姐。”

　　晋琬灵：“你往后打算如何自处？郁记粮店为何会将你撵出来？”

　　张凤儿猛然想起一桩事，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去城东的胭脂铺子找到一个人，将她带到晋琬灵跟前。

　　此人名唤晓兰，从小服侍在郁彷身侧，现今在郁家胭脂铺负责给青州城中有钱人家送货上门。

　　多年未见，晓兰还是一眼认出晋琬灵，随后狐疑地瞥了一眼魏楠惊。

　　晋琬灵：“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晓兰道：“我们家小姐前年出的青州，临走时特意叮嘱我，要是哪天琬灵小姐回来，一定要将这药方子交给小姐。”

　　晋琬灵打开那张素纸，首行写着“回春玉颜妙龄方”几个字，后面写的药材的确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不过末尾那道少子凝，闻所未闻。

　　晋琬灵：“少子凝是何物？”

　　晓兰摇头：“除了这张药方，我家小姐还托琬灵小姐办桩事。琬灵小姐虽不是自出生就在青州长大，也当听过那句童谣‘夜半妖怪张血口，吐出小儿哇哇哭’。”

　　这不是青州有孩子的人家拿来吓唬孩子晚上别乱跑的吗？

　　晓兰：“青州每年至少三名孩童失踪，我们家小姐一直怀疑此事并非偶然。”

　　过去青州治安不好，小孩失踪并不少见，晋琬灵记忆中她刚到青州时，百姓们跪在知府大门前，请求彻查小孩失踪的案子，依旧无果。

　　直到她来青州的第二年，夜起时迷迷糊糊听到孟家长辈的低语似乎议起此事，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侠客打扮的男人在里头，神情颇为义愤填膺，而后丢小孩的事才在青州减少。

　　不过依旧有这样的事发生，而数量微妙地稳定在了三、四名。

　　晓兰很会维护自家小姐，青州城内对郁彷用的可不是出走，而是大逆不道。

　　郁彷比晋琬灵小上几岁，却早已过了女子出嫁的适当年纪，几年前郁夫人病逝，郁家再无人能护着她，郁老爷的续弦看郁彷应当是极不顺眼的，在前年给郁彷定了一桩婚事。

　　男方不是别人，正是郁老爷姐姐家的儿子，郁姑姑膝下无子，将庶子过继到自己名下，为了加强感情，很希望娘家侄女能嫁过来，如此等她年老时，也不至于家里连个血亲都没有。

　　郁姑姑的儿子晋琬灵也见过，心比天高，自称鸡窝里飞出的凤凰，谁也瞧不上，连知府家的女儿都配不上他。

　　郁彷要是真嫁给了他，迟早会被恶心死。

　　郁老爷也有心拿女儿帮姐姐一把，无视掉郁彷的反对，收了姐姐家送来的彩礼，把女儿关进闺房中绣盖头。

　　夜黑风高的某天，郁彷身上长了对翅膀飞走了，这是胭脂铺里其他郁家下人打听郁彷时，晓兰随口胡诌的。

　　她是小姐最信任的人，留在青州就为了这一天。

　　晓兰目光郑重，如同交接大国机密一般，还不忘拍自家小姐马屁：“我们家小姐料事如神，算到琬灵小姐一定会回来的，请琬灵小姐抓住那可恶的......”

　　“打住。”晋琬灵将药方子一掌拍桌上。

　　她与郁彷是闺中密友，很熟悉她的作风，她从小便行侠仗义，爱管闲事，和自己相去甚远，两人能处成好友，纯属意外。

　　不过郁彷从不要求她晋琬灵跟她一样做个侠女，只要在她惩恶扬善后，晋琬灵鼓鼓掌，她便很满意了。

　　听晓兰的意思，郁彷要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她？

　　郁彷是跑了，又不是死了，她自个儿上心的事儿，不会那么没担当的让别人卖力。

　　晋琬灵：“你确定这是你们小姐托我去做？”

　　晓兰拍着胸脯保证：“千真万确！”

　　她怕晋琬灵不相信，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此事我家小姐不便去做。”

　　晋琬灵的眼神变得锐利：“与郁家有关？”

　　·

　　魏楠惊去外面打听了一圈，近几个月丢小孩确实只有张凤儿一人，算是今年头一桩。

　　“你想什么呢？”魏楠惊问。

　　晋琬灵道：“不对劲。”

　　魏楠惊：“什么不对劲？”

　　晋琬灵：“当年我三姨父和婢女生的孩子去哪了？且那婢女既然是孟云的心腹，又如何在她眼皮底下顶着个大肚子，她并未出嫁，不怕引起孟云的疑心吗？”

　　二人又回到豆腐西施姚大娘那儿，盘问起一些往事。

　　姚大娘言：“韦娘那会子在育幼堂好好的，突然病了，一病半年，人都没怎么出过屋子，后来我再见到她，胖了好几圈呢。”

　　晋琬灵又问了韦娘何时出逃的，姚大娘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具体的时间，她只记得，似乎是在韦娘的那个妹妹去世以后。

　　时间过去太久，姚大娘是再也记不起别的事，不过今天又白得了些银子。

　　晋琬灵和魏楠惊走到郁府对面，郁府门口搭着粥棚，三个郁家小人正在给流民施粥。

　　晋琬灵道：“三姨父的确背着孟云有私生子，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跟韦娘的，而韦娘的孩子不知怎么没了，才用你骗了三姨父。”

　　魏楠惊：“所以只要找到韦娘，我就能知道当年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