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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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位于青州常欢街，府邸占了常欢街东边几乎一半，晋琬灵还是不信青州会耗费此等人力去守一座空宅，和魏楠惊假做逛街，一路在常欢街西边买着前行。
快走到孟家府邸转角时，晋琬灵手里拿了一串糖葫芦，魏楠惊也提着几包零嘴。
路边有馋嘴孩童看得口水直流，她二人便将吃的散给了小孩。
拐角转进去，不动如山的士兵手持长矛，神情肃穆，仿佛守护城门的兵俑。
晋琬灵瞅了瞅围墙，顾向魏楠惊。
“我不会轻功。”魏楠惊虽然是少主，但武功底子极差，他叔父用他小时病弱解释，逢雨阁中教他的长老擅长的是制药和暗器。
“诶你去哪？”
晋琬灵快步原路返回：“去城外。”
孟云能平安无事地逃出来，除非孟家有一条暗道直通城外，才能避免青州官兵的追捕。
而那本孟家内斗多年也无人偷得走的《云重预事集》，大抵也在暗道中藏着。
包括教人破译《云重预事集》的那本册子，孟云既然没带出来，应该还在孟家放着，只要那本册子一日不被人找到，孟家周围的士兵就一日不会被撤去。
三叔父死前只教过她一半的译法，故而《云重预事集》她晋琬灵也只读得懂一半。
她能瞧出魏国哪片地区即将发生旱灾纯属走运，哪怕是之前宁州八城地震的预言，也是她幼时三叔父告诉她的。
《云重预事集》的译法握在孟家历任家主手中，三叔父能掌握一半，就算晋琬灵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朱红大门缓缓关闭，硬生生将一对夫妻拆散，惊慌的百姓被长矛挡在城门外。
青州城再次陷入封锁，仍有近百名流民流散在外，哭嚎动天。
太阳还未上升到不被暗青屋顶遮挡的位置，青州城时隔五日才开一次城门，竟这么快又关闭了。
一排官兵将城内无处可去的流民们聚集到一起：“咱知府大人爱民如子，城西有座废弃的庙，你们去那里待着，好歹不至于被风吹得冻死，别惹事闹事愧对知府大人一片苦心啊。”
流民们闹哄哄的，在城内百姓异样的眼光下，还是跟着官兵而去，唯独一个布衣小孩在原地蹲着哭。
晋琬灵原本没打算管他，谁叫这孩子长得矮，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她心里有些急，不知城门下一次开是几日后，担忧祁砟那里挡不了太久，迈出腿踢到石头，低头一看，是个小孩。
小孩被踢了一脚，哭得更大声，还死皮赖脸地抱住晋琬灵的大腿，哭喊道：“娘，我要娘！我要我娘！”
他把头抬起来，脸上脏脏的，像只小花猫。晋琬灵没心情哄小孩，冷冷道：“放开。”
隔着面纱，小孩看不到她的脸色，继续耍赖皮地死死抱住晋琬灵的腿：“我娘不在了。”
魏楠惊听语气就知晋琬灵心情不好，蹲下身将小孩扯开，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闹：“你娘没跟你一起进城吗？”
小孩哭兮兮地擦了一把鼻涕，魏楠惊的手从他的肩膀，转而抓住他的手臂。
“我娘说要去外面接我爹，让我大哥跟我在城里等他，我要在这里等娘，大哥就跟那群人一起走了。”
魏楠惊突发善心：“我们把他送过去吧？”
晋琬灵点头：“好啊，你去送，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办。”
就算青州封了城，魏楠惊也不放心让晋琬灵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一起走。”
此处本就是她的地盘，万一她找个地儿躲起来，魏楠惊还真不好找人。
胳膊拧不过大腿，魏楠惊在此处喊一嗓子“孟家之女晋琬灵”在此，她插翅难飞，无奈跟着魏楠惊去送小孩。
官兵的队伍走的不算远，两大人一小孩很快追上，魏楠惊拍了拍小孩的肩：“去找你大哥吧。”
晋琬灵心中不屑道：“闲的。”
魏楠惊直起身，解释道：“跟亲人走散的滋味不好受，你不懂。”
“尘世间千万种感情，魏大人都要一一感同身受吗？”
风吹起轻纱，影影绰绰露出那张神色淡漠的脸，她不施粉黛时有清冷素雅之美，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动听。
“我听说魏大人为太后做的事谈不上清白，那时候怎么没想过妻离子散的可怜人？”
魏楠惊哑然，这般语气，这般神色，好不熟悉。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他的心脏有些难受，倒不是她的话有多歹毒，又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魏楠惊按着心口，吐血似的吐出一句：“你的嘴淬过毒？”
晋琬灵见他这副模样，以为自己说的话刺激到他了，又温言道：“天底下多的是不幸之人，你这般是救不过来的，此行冒险，少节外生枝的好。”
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救过人也杀过人，被人从背后捅过刀子，也有人投桃报李过。
不过细细想来，还是杀过的人多，投桃报李的少。
许是她也是千千万万不幸之人当中的一个。
时辰还早，忙了她的事，轮到魏楠惊的了。
孟云和三姨父是上上辈定好的婚姻，孟云原本对这桩婚事极为不满。晋琬灵的母亲不仅可以嫁给真爱，还嫁了个族中不允许的真爱。孟云的其他兄弟姊妹也大多首肯了结亲对象，才办了婚事。
偏偏孟云的婚姻是长辈诸多考量的结果。
说起来孟云也是在孟家百般宠爱下长大的女儿，加之那时晋琬灵的母亲出走，孟太夫人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孟家唯一没有定亲的女儿，三姨父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发动各种关系讨好了孟云的祖母，祖上有名望却落魄了的三姨夫成功入赘孟家。
晋琬灵记忆中的三姨父是一位儒雅的君子。
虽比不上话本中羽扇纶巾的模样，举手投足也在孟家这样的商人世家中超凡脱俗。
孟家同意三姨父入赘，有改善下一代作风的嫌疑。
毕竟三姨夫年轻时曾亲自到族学讲课，晋琬灵倒是没听过，她的堂妹孟琬岚谈起时，叹口气，直摇头。
“三姨父真厉害啊，伪君子都能装那么多年。”
相处时间久了，孟云也逐渐接受了身边有一个安静听话的摆件。那年孟云生了一场重病，三姨父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甚至以血入药，只求上天不要带走妻子。
可把族中小辈感动坏了。
从此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孟云对丈夫少了些轻慢之心，多了一些发自内心的敬爱。
而后这份敬爱狠狠刺进孟云的心脏。
晋琬灵从出嫁只回过一次青州，正是三姨父被捉奸的那一次。
清晨，孟云带着一屋子下人声势浩大地杀了出去，没十足的把握怎会摆出如此阵仗？
那位三姨父大概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选在只跟孟府隔了一条街的胭脂铺子偷情，那铺子都是孟家的。
婢女也不是别人，正是孟云底下管胭脂生意的心腹。
孟琬岚说：“三姨父也不是头一次了。”
早在几年前，就有良家女子打上门来，挺着个大肚子找三姨父要说法，那时可是震惊到了一群孟家人。
三姨父在孟家俨然是个老成持重的形象，孟太夫人还拦着孟云的刀，叫三姨父解释。
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孟云能咽得下这口气，也是晋琬灵没想到的。
之后孟云杀了魏楠惊的养母以及三姨父，孟家将此事遮掩了过去，对外将婢女的死反手扣在三姨父身上，宣称三姨父情急之下砍死了情人，又羞愧自杀。
三姨父家还仪仗着孟氏施舍剩饭，自然不敢闹。婢女家收了钱，乖乖闭嘴。
而收了孟家钱的，正是那位婢女的姐姐，街坊人称人美心善育幼堂韦娘。
时过境迁，昔日的育幼堂早就关闭了，青州的奶娃娃出生的越来越少，少有人丢弃的，育幼堂本是官府办来收养孤儿的，也就关了门，被遗忘在灰门厚土后。
育幼堂关门后，韦娘去了哪？
魏楠惊沿着韦娘昔日的住处，打听了一路，所知甚少。
韦娘曾经的邻居，豆腐西施姚大娘说，韦娘早在育幼堂关门前就走了。
育幼堂关门七八年了，这条线索根本无法为魏楠惊提供有用的消息。
姚大娘端起乘豆腐的木板，追上去：“你们不要豆腐啊？”
魏楠惊给了她一两碎银，姚大娘眉开眼笑地退回：“有空常来哈。”
世道不好，她这豆腐生意越来越难做，年轻时人家看她长得漂亮，来光顾生意的人不少，后来她徐娘半老，也能靠卖豆腐勉强维持生计。
她这辈子，被男人惦记过，却没让男人捞到半抹油的好处，不像郁记粮店的张凤儿，据说还是打京城过来的。
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前些个日子还被人偷了，哭天嚎地的，在官老爷府前跪了一宿无果，还被底下那些油腔滑调的衙役戏弄，脸色瞧着比她这把年纪的人还糟糕。
张凤儿自小孩丢了后，每日魂不守舍地坐在店中，老板嫌她做事不利索，渐有将她赶出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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