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钱财换前途,县令细追究 ...


  •   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百花园。

      徐圭言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而后换好了官服,半乐备好了轿子,浮玉也站在一旁。

      她上了轿子,走了一会儿,半乐走在轿子边的小窗口说,“姑娘,昨个县衙的人过来说,您的住处修缮好了,问咱们何时搬回去住。”

      徐圭言掀开帘子,“人不急着动,先把东西搬过去。”

      “好嘞,”半乐得命,可走了几步后,他又凑上前说,“姑娘,今日这街道怎么这么安静?平时都热闹得不行。”

      徐圭言撇撇嘴,“秦斯礼今日大婚……”

      片刻后,她又说了一句:“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半乐在一旁哂笑,“姑娘,话不能这么说,长安城内比秦斯礼有财有貌的人多了去了,您之前认识的那些个画家、书法家,各个家世清白,哪个不比秦郎君好?”

      徐圭言瞧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到了县衙,一进廉政堂,就见到了李林。

      “你来这么早?”徐圭言颇为惊讶,“怎么,你不去秦府凑热闹?”

      李林站起身行了个礼后才说,“当然去,但想着先早点来处理公务,秋闱后堆积了好些案子。”

      徐圭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陆县尉来吗?”

      “他?”李林无奈叹了口气,“您没听说吗?秋闱后,他娘买了个小妾塞到他房里。这几日,他正因此事头疼呢。”

      “他纳妾了?”

      李林捋了一把胡子,“没呢,只是把人领回去了,纳妾的流程还没走,他不愿意。”

      这个时候,徐圭言幽幽来了一句:“想当初,我刚来的时候,陆县尉穷得衣服上都是补丁,给他老母亲亲自抓药,身上一股中药味儿。转眼半年,就都已经能纳妾了。”

      “之前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李林话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他急忙抬头看向徐圭言,“升官了自然会发财,您看,之前我都吃的是家里带的饭,自从我当上县丞后,我都可以吃醉月楼的餐食了。”

      李林笑了笑,“跟着您做事,好处就是多啊。”

      “工钱够你吃饭,可不一定够他母亲治病的。”

      李林悻悻然,也摸不清徐圭言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更倚重陆县尉,现在当着他的面又说陆明川的不好,到底哪个是真的,他也不清楚。

      自然如此,他还是走吧。

      “县令,我先回我的院子去了,您有事尽管吩咐我。”

      徐圭言摆摆手,李林才离开。他离开没多久后,陆明川就来了,按照惯例他先去廉政堂里请安,而后再回自己的院子。

      只是徐圭言见他状态不像是因内院之事而苦闷,“秋闱后征兵这件事的进展如何?”

      “回县令,很多人报名来。但是,我怕银钱不够发月钱的。”

      “我看了税收,发县兵月钱绰绰有余,为何不够?”

      陆明川想了一下才说,“快过冬了,边疆入冬十分寒冷,所以需要更多银钱买储备物资。而而且一到这个时候,农民的粮食价格就上涨,所需费用自然是更多。”

      说到这个,徐圭言一下来了精神,“对了,我记得有些人不符合县兵的标准,而且他们都是商人,为何会愿意加入县兵?”

      “他们和秦主簿的情况类似。”

      徐圭言皱了皱眉头,“类似?都是顾刺史推荐进来的?”

      陆明川张了张嘴,徐圭言在有些事上太会偷换概念了,动不动就给他扣一顶大帽子,他只好实话实话,“不是,他们是花钱买官。”

      “证据呢?”

      “这事和李县丞有关。”

      “哦?叫李林过来。”

      李林匆匆赶来,听到她问县兵一事,陆明川又说这件事与他有关,李林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我不清楚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圭言坐在台子后,看着互相推卸责任的两人,不由得笑出了声,“县兵中那么多只吃不干活的人,我问你一个管县兵的人,你说这事儿和县丞有关,到底是哪里有关啊?你倒是说啊。”

      “那些县兵都是花钱买官的,”陆明川看着徐圭言说,“这些人说不上非富即贵,但在凉州城也是有钱的良民,为何会花钱当一个苦力县兵?”

      “为何?”徐圭言吐出一口气,她的耐心用尽了,瞪着陆明川。

      “后唐律令中有一条:在朝廷或地方办事机构中任职的人员,税赋减半;当兵服役者,减免赋税。”

      徐圭言身子往后一撤,陆明川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才说,这件事和管赋税的李县丞有关,凉州赋税纷繁复杂,他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放屁!”徐圭言随手操起手边的墨盒就朝他扔了过去,“这条律令是这么解释的吗!于国有功者,应当奖赏。当兵者服役免税,你不看看当兵的都是什么人?”

      “县令息怒。”

      李林和陆明川连忙行礼。

      “当兵的都是穷人,这事给他们一条谋生路,不收他们赋税是因为他们太穷了,交了税没钱吃饭,你们倒好,倒反天罡,让那些有钱的更有钱,穷的更穷!”

      徐圭言站起身,指着陆明川问,“你是负责征兵的人,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能入伍,是不是给你塞银子了!”

      陆明川一愣,下一秒跪了下来,“县令明察,绝无此事。”

      “那你怎么能让这种不符合条件的人当县兵呢?你眼睛瞎吗?”

      陆明川爬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另一旁的李林低着头也不说话,这个时候发难,不知道算不算是卸磨杀驴。

      “还没钱发月钱,他们花钱买官的钱呢?比他们交税的钱少吧?少了怎么办?饿着那些县兵?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徐圭言长叹一口气,手背在身后,对陆明川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从这一次征兵开始,县兵的名单我来定,重新整肃县兵队伍。如果有人要从你那里花钱买官做,你让他来找我。”

      陆明川即刻回答:“谢县令宽宏大量。”

      “还有赋税,”徐圭言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李林,“到底有多少种赋税,能让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都避之不及?你把每月府衙的赋税账本拿来,我亲自看看。”

      李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好,您稍等。”

      说完小跑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翻找账本。一边找一边心慌,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身子一顿,这都什么时辰了,秦斯礼怎么还没来?

      拿着账本再跑回廉政堂内,徐圭言神情变得平和,他把账本呈上去,徐圭言接过去,随手一翻就放到一旁了。

      “好了,今日是秦主簿大婚,我也不耽误你们了。”

      “您不去吗?”李林看徐圭言没有动身的意思,“这秦主簿也不太懂礼数了,就算是大婚日也要来见你啊。”

      徐圭言笑笑,放下手里的茶杯,“无碍,你们先去,我看一下账本,片刻后就动身。”

      陆明川站起身,和李林一同兴过礼后才退下。

      一出廉政堂,陆明川长叹一口气,身子有些软。

      “陆县尉,你是怎么得罪了徐县令啊?”李林在一旁茶言茶语地说,“分明,之前,县令更欣赏的人是你啊。”

      陆明川平静地笑了一下,“李县丞您嫉妒了?”

      “那倒没有,”李林嘿嘿一笑,“您家里三个女人惦记着您,外面还有一个县令惦记您,这福气,您自己收好。”

      陆明川摇摇头倒也没说什么,这一段时间徐圭言突然开始敲打他,尤其是问他收银子的事,他真的没收银子。

      但却收了人。

      一个女人。

      想到这个是,他又是一声长叹。

      李林侧头瞥了一眼,“不过话又说回来,水至清则无鱼,她不能不懂这个道理吧?这么做对谁都不好啊,还得罪一堆人……”

      “你是喜欢这三瓜两枣吗?”

      李林眼睛瞪圆了,“才仨瓜俩枣吗?我以为得很多呢……一个县兵多少钱啊?”

      陆明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手一甩,“你这样还怎么做好官?”说完便急着往前走。

      李林小跑着跟上,“话不是这么说的,好官是好官,清官是清官,贪官是贪官,好官可能是清官也可能是贪官,收了银子办大事的是贪官但也是好官,收了银子不办事的,只顾自己享受的是,是贪官但不是好官……”

      陆明川是不想听李林在这里胡言乱语。

      “哎,陆县尉你慢些,我话还没说完……谁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国家大义和养家糊口不冲突……”

      徐圭言看着两人走了出去,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消失,外面悄无声息的时候,她才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县衙后院走去。

      一路上都没人,只有她自己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走了许久,左拐右拐,沿着一条小道,徐圭言最后停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门前。

      徐圭言看着门,心跳愈发得快,犹豫了许久后才轻轻推开。

      只见一人静静地坐在阴影中,黑色眼罩遮住了双眼。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微微偏头,露出一张脸色惨白的面容,犹如瓷器般毫无血色,却精致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被束缚的手垂在身子两侧,手指修长,却瘦削到近乎透明,像是再轻轻一碰就会折断。

      徐圭言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来了。”

      是平静的陈述,不是疑问。

      紧接着,秦斯礼唇边浮起一抹不羁的笑容,淡得近乎虚幻,却带着几分讥讽,又像是对发生的这一切都漫不经心。

      徐圭言走上前去,蹲在他面前,把他的眼罩扯下来。

      阳光毫无预兆地涌入,秦斯礼微微低下头,睫毛轻颤,似是被刺痛般皱了皱眉,唇边的笑容随之淡去。

      他尝试睁开眼睛,却只能无奈地垂下头,任光线流泻在他身上,勾勒出脆弱而孤绝的轮廓。

      阳光落在他惨白的面庞上,像是在脆弱的琉璃上流淌,易碎得叫人心悸,令人不自觉地生出怜惜之情,却又惧怕靠近会将他惊破。

      胸前的衣服紧绷着,勾勒出他的身形,他并不瘦弱。

      徐圭言抬手,指尖几乎是微弱地触碰到他的脸颊,像是在试探,也像是在向他索取些什么。

      他的皮肤温暖而柔软,但她的手指却冰冷而颤抖。只是轻轻用力,她便迫使他抬起了头。

      “他们都在找你。”

      秦斯礼轻笑一声,“几时了?”

      “你要问何时礼成?还有一个时辰。”徐圭言目光落在手指抚摸的肌肤处,“那天是我不好,气上了头,下手便没了分寸,还疼吗?”

      秦斯礼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徐圭言对上他的眼,手指仍旧在他脸颊上摩挲,“谢老太太和我说了好多事,我听了之后心很痛。”

      “这就是你劫我来这里的原因?”

      徐圭言收回手,“当然不是,我不想你和她成婚,你分明先和我定了婚约、下了聘礼。同样的事,你怎么还能做第二次?”

      “我还记得你当众诵读《讨秦檄文》,羞辱我时的模样。”

      “我说过,那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呢?”

      秦斯礼深吸一口气,“我做不到。”

      “我知道,在你看来是我做错了事,无所谓,你怨我就怨吧。但从头到尾……我一直笃信你是我的,这七年来一直如此。”

      听到这里,秦斯礼哈哈大笑,几乎是笑出了眼泪,“所以,这就是你在长安笼络那些行头的原因?”

      徐圭言听到这里,垂眸,再掀起眼皮看他,“行头怎么了?你现在又比他们高贵多少呢?”

      秦斯礼满言讥讽,“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大费周章地劫持这么破败不堪的我来这里?值得吗?”

      “值得。”

      秦斯礼一愣,一腔怒火就这么灭了,他垂下头,半晌不言语。

      “徐圭言,你囚禁我于此,到底为了什么?”

      他语气悲凉。

      “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想要活下去,朝堂纷争皆与我无关,从前那番再经历一遍,我会死的,放我一条生路罢。”

      秦斯礼抬头,对上徐圭言的眼。

      她心中一惊。

      他眼尾微微泛红,却没有一滴泪滑落,仿佛连悲伤都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风吹过,撩起他身上衣襟,些许泥土糊在他的手腕处。

      他似乎没有察觉,像一尊无魂的雕像,任凭光阴在他身上碾过,无法再挣扎,也不愿再期待。

      徐圭言突然慌了神,连忙抱住他。

      “……你别这样,我错了……”她轻轻地抱着他,在他耳边呢喃着。

      “不是你的错,是我,”秦斯礼轻声说,“是我心软,是我咎由自取,才给你糟贱我的机会。”

      徐圭言将他一寸一寸抱紧,头埋在他脖颈处,轻轻蹭着,一下又一下。

      “你不能和她成亲,顾慎如是要谋反的,你跟着他们还不如跟着我……我不会放你走,这一遭要是再下地狱,我陪你一起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钱财换前途,县令细追究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