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水间》冰阿肆

16、相亲风波

　　第二天顾岩凡睡醒后，洗漱完刚下楼就看见了偷感很重的沈梨，她瘦长的身躯躲在大门后面，透过门与墙之间的缝隙努力朝小院门口看去。

　　“小梨，你在干嘛呢？”顾岩凡不轻不重的发声吓了沈梨一跳。

　　“嘘，嘘。”沈梨赶紧将顾岩凡拉下蹲着，手指了指外面，小声地说：“你看。”

　　顾岩凡学着沈梨朝门缝处看去，只需一眼就被定住了。

　　沈榆正和一个精心打扮过的女生站在小院门口聊天，两人脸上都带着笑，看样子聊得挺开心。

　　沈梨看得一脸兴奋，顾岩凡看得心里直发酸。

　　没等顾岩凡发问，沈梨便自顾自地说：“外面那个女生是我哥的相亲对象，在我看来长相还是挺OK的。”

　　“相亲？对象？”顾岩凡的脑子已经不会转弯了。

　　沈梨并没有发现顾岩凡的异常，继续说道：“对啊，你们昨天回来的时候，应该有看见我外婆和王姨聊天吧，说的就是这事，听说这个女生是去年考入乡政府的工作人员。”

　　昨天自己睡得早，难道沈榆没找到时间给他说这件事？顾岩凡又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沈榆的微信信息，结果依旧没有，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之前准备去出玩时，互相发的景点链接。

　　顾岩凡不由自主的想起回来时在山道上沈榆对他说的那些话，难到在那时沈榆就暗示过自己，只是他没明白？但随后顾岩凡又想起沈榆看自己那清澈而深远的眼神，他坚决相信沈榆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沈榆没有告诉自己，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吧。顾岩凡这样告诉自己。

　　想通一切的顾岩凡，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

　　“唉唉，他们要走了。”沈梨一副要尾随的样子，顾岩凡也赶紧跟了上去。

　　“凡哥，你也好奇？”沈梨调侃道。

　　“是啊。”顾岩凡大言不惭，他凭自己本事追到的媳妇，可不会拱手相让。

　　“嘿嘿，虽然尾随和偷听是不正确的，但他是我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应该没关系吧。”沈梨调皮地眨了眨眼。

　　“嗯，英雄所见略同。”

　　沈梨此时已经被好奇占据了思考，并有没怀疑顾岩凡只是作为沈榆一位较好的朋友对他相亲一事如此积极的动机。

　　沈榆已经和那个女生走远了，沈梨和顾岩凡悄摸地移动到院门口，突然沈梨转了个方向朝后院走去。

　　顾岩凡不解但跟随，“不去了吗？”

　　沈梨再次看了一眼沈榆他们远去的方向，对顾岩凡说：“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去渠田的溪边，我们从后院穿过庄稼地过去。”

　　“多大概率？”顾岩凡问。

　　“60%”沈梨答。

　　“也行。”至少不是五五开。

　　“如果他们最后没去，那晚上我就问我哥。”沈梨一定要让自己的好奇心获得答案。

　　干得漂亮，顾岩凡内心赞叹道。

　　两人埋伏在里溪边不远处的一处玉米地里，长势喜人的玉米地是个优质的藏身地点。

　　没等多久，由远及近走来两个人，正是沈榆和他的相亲对象。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座年代久远但依旧牢固的石拱桥上。

　　庄稼地里不止栽种玉米，还有爬上架子的豆类、黄瓜、西红柿等，还有没发藏身的香葱地、白菜地等。

　　沈榆和顾岩凡只能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尽可能靠近沈榆他们，所幸石桥旁也是栽种着玉米，两人躲了进去，勉勉强强大概听见桥上两人的对话。

　　“你真是个很不错的人，和你聊天很舒服。”女生开心地说道。

　　“你今天的打扮很用心，谢谢你。”沈榆温柔的对女生笑了笑。

　　沈梨挑眉，顾岩凡皱眉。

　　“其实王阿姨说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时，我是很排斥的。”女生大方的承认，继续道：“不过，王阿姨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我承认我是个颜控，所以我觉得来看看，照片确实不是照骗。”

　　“哈哈哈，你挺幽默的。”

　　顾岩凡想，沈榆好像很少有这样开怀大笑的时候。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孙蔓蔓，现在在乡政府工作。”孙蔓蔓伸出了右手。

　　“沈榆。”沈榆礼貌性的握了一下孙蔓蔓的手，随即就放开了，“你很优秀。”

　　“你也很优秀，自己创业。”

　　“比不上你们，我不过是前几年在外打工赚了一些钱，在朋友的帮助下开了店，方便照顾外婆，我没上个大学，不像你。”

　　“你太谦虚了，你很好也很孝顺，我对未来一半的学历并没有设限，我觉得你很不错，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谢谢你的认可，但……”

　　但是什么顾岩凡没有听到，因为他发现刚才还在兴奋偷听，悄悄和他说话的沈梨一下子变得很沉默，甚至看起来有些难过。

　　沈梨注意到了顾岩凡的目光，沉默不语的转头就走。

　　顾岩凡跟了上去，沈梨的情绪不太对劲。

　　沈梨往山的方向前进，顾岩凡也安静的跟着。大约走了半小时，走到了半山腰，沈梨寻了一块岩石坐下，望着山下发呆。

　　顾岩凡走到她旁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梨红了眼眶，声音几度哽咽，“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哥哥说他没上过大学学历低这件事。”沈梨缓了缓，问道：“凡哥…你有没有问过我哥他为什么会出去打工这件事。”

　　顾岩凡点了点头，也有些难过，“他说他成绩不好，你成绩好没掉出过年级前十，他说你不上大学可惜了。”

　　听完顾岩凡的话，沈梨再也绷不住了，靠在顾岩凡的肩头，大哭道：“我真的…他说我成绩好没掉出过年级前十，我该上大学，可是…可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的成绩比我还好，高中时期他一直都是他们班第一，没掉出过年级前五，他不该上大学吗？不该嘛？”

　　半山腰的风很大，吹得四周的树木“哐哐”作响。

　　这里除了沈梨嚎啕的哭声，还有顾岩凡心脏慢慢死掉的声音。

　　“哥哥总说…他能理解父母的选择，可是我…真的无法释怀也…无法原谅…”

　　顾岩凡轻拍着沈梨的肩头无声地安慰着。

　　山脚下的村庄显得异常的孤寂，被群山包围着，只有一条路通向未知的远方。

　　沈梨沉重的难过心情逐渐被自己默默消化，小声地抽泣着。

　　顾岩凡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沈梨，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问道：“要去其他地方走走吗，还是想回家？”

　　沈梨摇了摇头，轻缓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红肿的眼睛，“这样回去，哥哥他们会担心的，凡哥你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沈梨看着顾岩凡肩头湿了一片，一些不好意思。

　　顾岩凡表示没有关系。

　　沈梨说，她们的父母是在她初二，沈榆高二那年就离开了溪山村。

　　那年沈榆17岁，沈梨14岁，两兄妹靠着父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存款和沈婆婆勉强读完了高三和初三。

　　沈榆参加完高考就出去打工了，连高考成绩都是班主任查的，查完成绩那一刻班主任立刻兴奋的联系沈榆道喜，结果沈榆一句不打算上大学了，急得班主任和几位校领导轮番劝导了好几道，他们也清楚沈榆家的情况，几位老师还说愿意帮助沈榆，但都被沈榆感谢着拒绝了。

　　后来看从沈榆这里劝解不通，几位老师还特意跑到沈榆原来村里的老房子给沈婆婆说沈榆考的很好，让她劝劝沈榆去读大学，沈婆婆打通孙子的电话苦口婆心的说了很多，但沈榆的态度依旧坚决，班主任和校领导只好可惜作罢。

　　“其实我心里明白，哥哥放弃读大学都是为了我。”沈榆苦笑着，说着说着沈榆又有些哽咽了，“我给哥哥说，我也不要上学了，和他一起去打工，我说反正我以后都要嫁人的，大不了找个条件好点的人家。”

　　沈梨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哥从小到大都护着我，一句重话也没有对我说过，但那次他把我骂哭了。他说…女孩子更应该读书，只有读书才能见识更广、选择更多、未来更好。”

　　“嗯，他说的没错，你后来也做的很好。”顾岩凡的声音淡淡的。

　　“可是……”

　　没等沈梨继续说完，顾岩凡好像也在安慰着自己，说道：“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生活不会亏待每个认真努力的人，他现在获得的就是他努力拼搏的证明。”

　　“啊”沈梨对着山下大喊了一声，释放掉自己沉重的情绪，“我也会继续努力，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会更好的。”

　　“是的。”顾岩凡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小梨，你希望你哥哥结婚生子吗？”

　　沈梨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希望哥哥能幸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