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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纪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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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阳不是防备着大家,只是怕大家跟那些人一样,追问起名字的缘由,再用同情的眼光看他,再慢慢的,延伸到......
他活在这种同情里太多年了。
“念念,”林冬至把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几遍,口齿间颇有些缠绵悱恻的味道,这名字应该是有重要的意义在其中吧。
“念念,像女生的名字,”小黑哈哈哈,“不过,你长得也挺像女生的,”小黑继续哈哈哈,还伸手给阳阳头顶拢个揪揪出来比划,揪揪立在头顶,额头一圈短发将落未落,颤颤悠悠,似有若无的在眉眼前晃悠。
林冬至看着笑闹的阳阳,青草色衬衣,外罩同色开衫毛衣,灰色筒裤同色布鞋,脆生生站在这青山绿水之间,象是一株充满了勃勃生机小草,活的肆意盎然。
四月的阳光,温暖和煦,照着水面,闪出一片粼粼的波光,看着都让人觉得欢喜。
“你才像女生,我可是纯爷们,长胡子的纯爷们。”阳阳怒了,上去就想拍小黑在他头上作乱的手,奈何自己比对方矮了那么一揪揪,够不着。
阳阳气呼呼跳脚,转了半天也没办法,突然转过身,软乎乎喊了一声“哥,你管管小黑哥。”
王珂见状迅速把小黑的双手固定,转身、后退三步走,拉着逃到了船尾。
林冬至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怎么会有人这样需要保护。
遗憾的是,就在自己怔住的那一秒,被王珂抢了先机,不然,小黑必须得被锤一顿,怎么舍得欺负这样可怜的人呢。
林冬至拉过阳阳,把手放到头顶,慢慢的替他梳理被揪乱的发丝,少年的发丝意外的柔软,软的就像这人性格一样。
林冬至发愁,这个样子,上学的时候,也不知道被欺负过没有,以后上大学出远门,可怎么办,走上社会,更是可怕……
林冬至头发丝还没梳完,就已经愁完了阳阳被欺负的一生,一时间,思绪竟是比这三千烦恼丝还乱,恨不得把那些阳阳有可能碰到的坏人都先一步去处理了。
阳阳乖乖站着,他可喜欢被摸头了,会让他觉得,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就是从小到大,只有阿奶会在他难过的时候摸摸头安慰他。
阳阳乐呵,哥真是很细心的一个人,就几根乱毛,梳理了这么久。大眼睛骨碌碌,盯着眼前充满力量的脖子,青筋微动,凑近了看,甚至能看到跳动的血管,很有安全感的样子。嘿嘿,从来没有埋过成年男性的脖子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小时候经常和纪安安打架,每次打架后,不管谁吃亏,纪安安总是回家告状,趴到他爸爸怀里,把头埋在他爸爸颈窝,斜露出一只眼睛瞄他,还伸出一只手指他。
阳阳清楚记得纪安安每次居高临下的鄙视他,眼神很是耀武扬威,纪安安爸爸也很是不客气,虽然嘴里叫着婶子,但是一副看不起的神态,让阿奶管教他,省得以后是吃牢饭的命。
慢慢的,阳阳就不想跟纪安安玩了,不是因为打架,也不是因为告状,而是每次打架过后,那种失落感,让人不得劲。
阳阳慢慢的一点一点前倾,甚至都快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热度,突然,面前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像是吞咽了一下口水。
阳阳猛地惊醒,后退了一步。
林冬至的下巴都贴上阳阳额头了,鼻尖嗅着发丝的香气,手移动的越来越慢,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这一切便瞬间嘎然而止,连刚刚喉结上感受到的那一抹柔软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手遗憾的放了下来,捻了捻指尖。
小黑和王珂不知道头抵头在说着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偏过头看一眼,“喔天,哥,你是又发烧了。”小黑一惊一乍,他冬哥咋脸红的能煎蛋。
再一看,“啥情况,阳儿,你也发烧了?”小黑疯了,就跟王珂聊了三分钟八卦,这俩一个比一个脸红,是发生啥事了。
王珂发愁的看看小黑,有些明白眼前的状况,也不知道这傻子知道真相后,会是啥反应。
毕竟,傻子的心思,也是难猜。
阳阳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林冬至,要是哥知道,他这么年轻帅气,被他臆想成胡子拉碴的爸爸,可能会生气的吧,嘿嘿,这是绝对不能说的。
上前一步,站在林冬至身前,“你看一个人脸红,说不定是真脸红,你看我俩脸都红,肯定是你眼睛花了,看水面时间长了,水盲吧。”
林冬至听着阳阳一本正经胡扯,再看看这被护着的姿势,心里劈里啪啦在蹦迪。也不知道这人从哪觉得他柔弱,一见面,就处处护着他,别说,这滋味,无与伦比的美好。
“嗯,有可能,看雪时间久了,会有雪盲症,看水也说不来。”林冬至附和。
“冬哥,你变了。”小黑看他哥,悠悠说到。“要不是阳儿是男生,我都怕你是被勾了魂,”小黑见过的林冬至一直都是生人勿近的状态,哪里这么好说话过。
不过,这样的他冬哥,好好啊,有了人气。
就这样吵吵闹闹到了对岸,梁叔把传说中的三担船拉了出来。
四人中沉默了仨,阳阳可没说过,三担船就是三个可站一人的小舟拼在一起,好家伙,横趟三个人占地都比这三担船大,站都站不稳,下了河,不得分分钟上演捞人大戏。
阳阳依旧兴致勃勃鼓捣,先拿抹布擦擦干净,可不能把大家裤子坐黑了。给船尾绑上绳子,找块结实的大石头,把绳子的另一端牢牢固定好,这样不会飘走,想回来直接收绳子就好。
梁叔下了水,确定绳子放到最长,也是浅滩,水最深到肚脐之后,就放了心,但是嘴上还是千叮咛万嘱咐。
几人看清这玩法,也是来了兴致,在看到梁叔奥姥姥几声后,从远处水底下飞出来一只大鸬鹚之后,更是兴奋,在鸬鹚献宝似的从喉咙里吐出来一条鱼之后,全都惊叫了起来,这一刻,气氛烘托到了最高潮。
梁叔看着咋咋呼呼的一群小子,笑着摇了摇头,坐在岸边守着。
小黑性子急,第一个跳上船,差点连人带船翻水里。
阳阳急得,手舞足蹈的指挥着,这种小船,首先要保证平衡,看看大家的体型,“小黑哥,你和王哥,一前一后坐在左边的小舟里”,三个小舟是拼在一起的,两两之间有十公分左右的船舷,可以坐下。“我和哥坐在右边这个小舟里,中间这个给鸬鹚留着,可以放鱼。”
阳阳安排的挺好,可惜只停留在表面,从来没有实战过。一实施起来,就发现了问题。
不管谁先上去,都面临着翻船的危险。必须是体型相同的人,同时进两侧,才能保证不翻船。
最后,还是鬼才阳阳提出,他和相对较瘦的小黑数一二三,同时跳上船,稳住之后,林冬至再和王珂同时跳上来。
梁叔坐石头上,看着喊号子蹦蹦跳的几人,笑得东倒西歪,阳儿真是人才啊。
失败数次之后,总算是颤颤巍巍出发了,平常只立一人一鸬鹚的三担船这次承载了与它体型不相符的重量,很是吃力。
菜鸟们没有经验,管它负荷不负荷,开心的跟一群傻子一样,随着阳阳慢慢的放着手里的绳子,他们离岸边也越来越远。
不同于刚刚坐的大船,离水面还有一定距离,这次更像是直接坐在水面上,船真的太小了,同一小舟里的人,必须紧紧贴着,才能坐得下,水流急一些的地方,甚至会进一些水花到船里面。
每一次被水花扑到,几人总是大声惊呼,开怀大笑。
不太长的绳子,每放开一米,都会多一米的开心,收获一些惊叫。
从小在汉江河边长大,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去河里玩,阳阳一直是有些遗憾的。比起别的三个人眼不见心不想,这种近在眼前的诱惑,简直是折磨。
今天终于能玩一回了,人多,肯定安全,阿奶也不用担心。嘿嘿,这几个哥真是我的福星。
鸬鹚一头扎进了水里,再出现,就到了几十米之外,几个俯冲之后,飞了回来,喉咙鼓鼓的,一看就有收获。
小黑喜得差点站起来,被王珂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就这样,脆弱的三担船依旧颠簸了一下,阳阳这边瞬间进了一波水花。
“啊啊啊,小黑哥,”阳阳吓得,一把抱住了林冬至,紧紧把头埋怀里,眼睛也不敢睁。
鸬鹚看看缩着头的阳阳,不情不愿的把鱼吐在小黑手里,小黑就差上去亲鸬鹚一口了。
鸬鹚摆了摆高傲的头,又冲进了水里。
林冬至接过阳阳手里紧紧握着的绳子,慢慢放了起来,三担船的距离也到了尽头。
尽头竟然有一片浅滩,沙子洁白细腻,应该是河流长久以来形成的,面积不大,不足一百平米,但是对这几个人来说,简直是宝岛一般的存在。
小黑如愿挖起了贝壳,不一会,就在沙滩上翻起了大大小小的沙坑,翻检沙子里的贝壳,王珂跟在屁股后面给捧着,还帮着指指点点,寻找更好看的。
阳阳不知道犯了什么癔症,沿着沙滩边沿跑圈圈,一圈一圈,转的林冬至头晕。
少年人的快乐,简单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