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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今晚通宵加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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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耳朵贴在地面上,所有细小的声音都被放大无数倍,悉数收集。
爬虫沙沙地爬,柔软的小动物的脚掌轻轻踩在地上。
草与叶,风与水…
熟睡中的西娜小姐浑身一激灵。
一种突兀的微小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和谐。
西娜果断地拉起法尔斯。
只轻轻扯了一下,法尔斯利落地起身。
它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沉默着,两人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脚下。
她明白被追上意味着什么,而法尔斯也从她的反应看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被强迫着运动,每一次抬腿肌肉都一阵酸痛。
支撑着她们顽强地继续前进的,只是那份想活下去的希望。
【拜托了,千万不要发现我们。】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她进入高度的紧张。
漆黑的森林里,枝下倒吊着的猩红的眼睛。
月光会照在谁身上?神明又会眷顾谁?究竟谁能得偿所愿?
【水声?】
不是涓涓细流,也不是银铃般的溪水,而是水从一个高度直落入另一个高度才会发出的声音。
在两人冲出森林的那一刻,犹如跑到大街上的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突然开阔的视野让二人一惊。
面前是一个悬崖,不知从哪里涌出的水流欢腾着直下百米。
但她们可不是水。
【完蛋了。】这是出现在西娜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法尔斯径直走到瀑布边缘,俯下身子,从悬崖边探出一个头来。
它站起身,摩挲着下巴。
“爬不下去的。”
“嗯…”
法尔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截铁管。
“嗯?”西娜的视线从它身后穿出。
那是一截扭曲豁口,已经伤痕累累的铁管。
“好熟悉…”
那分明是在巷口时解决修女服女人的武器!
“你怎么还带着…?”
法尔斯重新回到之前的姿势,趴在悬崖边。
它把铁管扔下去,让它在半空中停止。
“应该能做到。”
铁管在法尔斯的操控下顺着崖壁往悬崖下移动,精准地插入一块突起的石头与崖壁缝隙间。
巨石开始摇晃,随着法尔斯一用力,狠狠地插在石缝里。
西娜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当石头成功掉下的瞬间,她拉着法尔斯一头扎进身旁茂密的灌木丛里。
巨石和刀一起掉入水中,巨大的落水声和水花一起溅了上来,在寂静的夜里激起一层波涛。
“看来你的脑子还没有彻底泡坏。”西娜坏笑着贴近法尔斯的耳朵,轻声道。
随后她立刻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堵住法尔斯的嘴。
法尔斯盯着她,眨巴了几下眼睛。
西娜不明所以。
眼见对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只好随手揉了揉法尔斯的头。
法尔斯瞬间收起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满足地把头转到一边,嘴角越咧越开。
“…”
【脑子好像还是泡坏了。】
不过…受伤刚好的病人,还是可以溺爱一下的。
他洁白的燕尾服和靴子上沾满污泥,就像一只不小心落入荆棘丛的白鸽。
“哼。”灵提桠扯下头发上的一根树枝。
他抬头望着被树枝勾走,正悬挂在自己上方的帽子。
“烦死了!”他转身用力地踹了一脚身边的树。
“咔”粗壮的枝干发出断折的脆响,树叶疯狂地摩擦着,仿若濒死之人的呻吟。
“轰!”
在被他踹中的地方凹陷了一大块,那片树皮被踩爆,四处飞溅。下方的断面狰狞,大树无力地倒下,空气中弥漫着木屑。
他只是捡起了自己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
远处响起了第二声重物落下的声音,伴随着水声。
“原来躲到那边去了!”他勾了勾嘴角。
森林中接二连三响树木轰然倒塌的声音。
白靴上的金属挂链在月光下闪着光,他终于离开了茂密的森林,来到了悬崖前的空地。
“跳下去了吗?”他像法尔斯之前的样子一样,往悬崖外探着头。
他抬手抓牢了自己的帽子,随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莫约过了十分钟,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他把几百米高的悬崖当台阶了吗…”悬崖边缘露出一对绿色的眼睛,“就这么跳下去了…”
“我也没想到他真的就这么跳下去了。”绿眼睛旁边露出一对蓝黄异瞳。
“怎么回事…一点心眼子都没有。亏我还以为他诈我们呢…”西娜活动着在草丛里蹲酸的腿。
悬崖之下,距离水花欢腾跳跃处有一段距离的平静河岸。
“首领,失去她们的行踪了。”灵提桠撩开耳边的长发,露出了佩戴着的通讯器。
“没关系。哦,对了。那孩子也跟过来了。”
“啊?谁?”
“先回到出发的地方,然后往他们逃跑路径反方向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呢。”
“遵命…”
“接下来我们继续往之前的方向跑。这里还是不够安全,他们的搜索范围比我想象中要大。”西娜对着法尔斯比划。
“嗯。”它点点头。
“总之,跑得越远越好。趁着他们还没有派出更多人来。”
“好!”
突然法尔斯感觉自己眼皮子跳得厉害。
于是它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总之,先找个能下悬崖的地方吧。”
于是两人便沿着悬崖边缘移动着。
密密麻麻的粗壮树藤攀附在崖壁上,狠狠地扎入每一条有可趁之机的缝隙。
法尔斯扭头看看西娜小姐,她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法尔斯往后退了几步。
西娜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看见一道黑影从自己身旁窜出。
马上就要到悬崖边缘,法尔斯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起跳,然后像跃出水面的鲤鱼一样在空中漂亮地转身,以惊人的柔韧性在空中反手抓住了一条树藤。
被抓住的那一片树藤根部迸出一些碎石块。
“西娜小姐!我为你试过了!老结实了!”
趴在崖壁上的人傻乐着,对她伸出手。
少年的身后就是百米高崖,看起来下一秒就可能会粉身碎骨。
她却有些情不自禁地想握住那只手。
【「一场大冒险」说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吧。】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弧度。
“花里胡哨的,万一没抓牢怎么办?”她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在悬崖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够着摇摇晃晃的藤蔓。
“够不着呀…”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于是她也在崖边纵身一跃,白色短裙在空中舞成一个漂亮的圆形,在月光的映照下透着柔和的光泽,绿宝石般澄澈的眼珠子亮晶晶的。
瀑布下的河滩比起悬崖边缘更加空旷。
黑紫的天幕占据了全部的视野,群星璀璨,将天穹撒得满满的。
这无疑是个赏夜景的好地方。
可惜此刻的二人并无此雅致。
过于空旷的环境中只是让她们感到心慌。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全力往树林中跑去。
“想…呼…想去哪里呢?”一道带着几分威胁的声音,在树林的边缘响起。
来者从阴影中现身。
绿色长发有些凌乱地散着,黑白双色的风衣,领口缀有一个黑色的十字领结。
绿色头发的少年喘着粗气,眼神却十分凌厉。
西娜差点和他迎面撞上,她慌忙停下自己的步伐,向后退了几步,和法尔斯并排站着。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倒霉”西娜皱着眉,紧盯着对方。
自打刚刚开始,法尔斯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果然是要倒大霉了嘛?”它莫名地感觉自己特别不想见到对方。
它感觉对方那架势像是要把自己生吞了。
【难道是我以前欠了他的钱吗】
“真厉害啊法尔斯。没想到你真的没死,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呢。”
少年脸上扬起一抹莫名其妙的淡淡的笑容。
“我可不能让你跑了,万一你被别人杀了可怎么办呢?”
法尔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喂,这是什么表情啊。”语气一转,仿佛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汹涌的暗流,夹带着深刻的怨恨与愤怒。
绿发少年皱了皱眉头。
“妈呀…我不会真欠他钱了吧…”法尔斯被吓得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哈哈。”他的语气又以一种突兀地方式很快地转变,视线同时转向一旁的西娜。
“狼少女,这件事情与你无关,请你不要插手。”说完,他忽地抬手,一道风刃凭空出现,所过之处地面都被割裂开来。
“西娜小姐!我可以的!”法尔斯一边喊话,一边侧身躲过那道风刃。“你快跑!”
那是能「杀人」的风。与西娜的风不一样,每一缕都充满着攻击性。
“没有武器…”它一边险而又险地躲避对方的攻击,一边拼命思考着对策。“没有武器我该怎么反击呢?”
正想着,一道来自后方的风猝不及防地划上了法尔斯的后背。
鲜血四溅中,绿发少年瞪大了眼睛。
“你傻啊?”对方的眼神冷得让人如坠冰窟,“这种小把戏也能唬到你了?”
忽然,绿发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收缩。
“难道你是故意的吗?”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就连法尔斯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脸黑了下来。
绿发少年的语气变得充满埋冤与质问。
“你又想寻死了吗?”
西娜在一旁犹豫着,一颗汗珠从她脸上流下。
“…我没有武器啊。”法尔斯无辜地开口。
“?”
“莫名其妙…你们全都莫名其妙…”法尔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越来越复杂的表情。
【小法的伤口还在飙血呢…】西娜挣扎着要不要过去为它治疗。
【可是】
一想到对方警告自己时的眼神和语气,她便失去了插手这场战斗的勇气。
【那是真的会杀了我的眼神啊…】
于是她便这样傻愣着。
直到法尔斯忽然消失在原地。
几滴殷红的鲜血滴到了西娜脸上。她抬头,发现法尔斯一下子被掀飞到了半空中。
【不行!不能再这样干看着了!】西娜给自己鼓劲。
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朝着法尔斯被掀飞的方向跑去。
强劲的气流推着法尔斯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
“绿毛哥气急败坏了?”法尔斯意外地冷静。
它很快开始往下落。
“这下该怎么办呢?”它问自己。
“轰”
它毫发无伤地从烟尘中站起,疑惑地往身后看去。
看着被自己砸到,头都埋进土里去的粉发燕尾服少年,法尔斯开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它朝着不省人事的灵提桠鞠了一躬。随后眼睛一亮。
“嘿,这下就有武器了。”
它顺手摸起了对方掉在一旁的佩刀。
很可惜,这把刀并不是铁做的。
【为了针对我吗?】
没有能力的加持,法尔斯光是持刀就需要用上双手。
“再见。”它对着灵提桠摆摆手,向自己飞来的方向走去。
“死耗子!!!你又干了什么?!”
灵提桠狼狈地从土里拔出头来。
“啊,你没事啊?”法尔斯一时间有些慌乱。
它的眼神飘到地面。
法尔斯立刻扔掉手中的刀,利索地蹲下捏了一把土,对着灵提桠的眼睛甩了过去。
整套动作十分连贯,一气呵成。
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沙土尽数入了他的眼。
“死耗子!!!”他大声骂道。
法尔斯感觉下一秒对方就会问候自己的家人。
“你才是耗子!我是仓鼠!”法尔斯用尽全身力气,握着这把对它来说略为沉重的武器,向对方刺去。
灵提桠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勉强睁开一只眼睛。
他用两根手指便轻轻捏住了刀刃。
不管法尔斯怎么用力,刀尖始终不能再移动分毫。
它注意到对方的漆黑的眼中闪烁着一抹红色,缠绕着,就好像一团乱线,慢慢地将原来灰色的瞳仁取而代之。
【怎么办怎么办…】法尔斯思索着。
“咔”很响亮,很清脆的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断…断了?”法尔斯震惊地看着被对方捏成两截的刀。
“断…断了?”灵提桠明显也很震惊。
趁着对方惊讶的功夫,法尔斯转身就打算开溜。
“呃啊。”法尔斯闷哼一声,它再次被掀飞到一边。身上又划出了好几道口子。
【又挂彩了,又得麻烦西娜小姐了。】它一边想着,拼尽全力地爬了起来。
绿发少年从它的身后出现。
三人剑拔弩张,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灵提桠,它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绿发少年威胁道。
【哟,你还生气了】法尔斯揉着撞疼的头,一脸无语。
“谁允许你插手我的工作了?!”灵提桠看起来更加生气。
【原来他们都是讨债的啊。】法尔斯想着。
灵提桠很快便忍无可忍。“很好,算你倒霉!你擅自跑来给我添堵,今天就算把你揍一顿首领也不会说什么的!”
他将关节揉得嘎吱作响,一拳向着对方轰了过去。
绿发少年不躲不闪,直直地接下了那一拳。他后退了几步,险些没有站稳。
“哇,粉毛哥原来这么厉害!加油加油!”法尔斯鼓着掌,看热闹不嫌事大。
“呃呜!”突然,它感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的围巾。
它被一路向后拖行着,离开了战场。
“看什么看,赶紧跑啊!!!算你命大!”西娜一边拽着法尔斯一边数落他。
“痛痛。”法尔斯有些委屈地哼唧着。
“什么?”
“后背的伤口在地上摩擦,痛痛。”
西娜立刻停了下来。
她慌张地扶起法尔斯,“对不起对不起!呃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一边手忙脚乱地扒开法尔斯的衣服。
“西娜小姐这样也很可爱。”法尔斯目光虔诚。
“呜呜呜…别调侃我了…”西娜欲哭无泪,一边小心地拔出一枚插在法尔斯伤口里的木刺。
“才没有。”法尔斯微笑着,“我才是呢,又受伤了,又要麻烦西娜小姐给我治疗了。”
柔软的风直顺着法尔斯的脊梁往领口窜,吹得它浑身软绵绵的。
“好舒服啊…好想要多被这样的风包裹一会啊。”
“法尔斯。”
“嗯。”
“我放不下心。”她顿了顿,“如果我就那么消失的话…那孩子…”
“西娜小姐,”法尔斯认真地看着她。“我陪你去。”
“好!”
“我们从悬崖的另一边绕过去吧。这样就能避开他们了。”
“好嘞!”法尔斯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