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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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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时上海。
银盘似的硕大的圆月高悬,黑天之下,冷得和刀子般的月光泼在地上,空气似乎都被这光划破了,杀气腾腾,风吹进来都有微微腥气。
戏院里笙歌艳艳,床榻间香汗淫淫。
那粉面戏子红舌微吐趴在床面上,背脊颤抖着,一把温润好嗓子早就哑了声,此时伸了汗津津的手无力的往后推了推,看起来分外可怜。
可严麟轩一点怜惜也无,只用力钳住了他的手,按了他脖子往枕头里死命的压。
那戏子顿时无法呼吸,胡乱蹬着挣扎起来,痛苦的呻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近窒息。
严麟轩只闭着眼往里硬生生的凿。
咚咚咚——
门口响起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严麟轩眉头一蹙,猛撞了几次,一直到戏子和他都平稳下来,才松了手道:“进。”
赵世斌急急的推门进来,他知道严司令做这档子事的时候最忌讳打扰,更何况他今日心情不佳,但事不容缓,他走近了道:“司令,刚接了电报,俄军在淮河和我军打起来了,都在等您部署安排。”
严麟轩浑身一凛,抽身就起,风一般穿了衣服就往门外去:“去司令部!”
驱车到了司令部,严麟轩大步迈进去,寒风吹得他的军装外披风猎猎作响。
屋子里灯泡亮得和夜晚的太阳一般,直直照到人身上,烫得一众人鸡飞狗跳。
“前些天运输粮食的铁路被金相党炸断了啊!两千吨,整整两千吨粮食都被劫走了。”
“正是吃紧的时候,突然打起仗来怎么吃得消。”
“这可怎么办,没有后勤支援,无路可退。”
“那帮绿眼鬼都是狠厉的,肯定是和金相党串通了。”
......
眼见得严麟轩进门在主位坐下,一众人都唰的安静下来。
他不过二十五六,生在战场上,自幼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十六岁就带兵打仗,原来的四大军阀个个都是精明的鬼,他却在虎口下撕了一大块肉下来。
现如今国内五大军阀鼎立,他占据了时局最好的上海,浙江,福建,手握多个港口商铺,钱多得口袋塞不下,金子堆成了山。唯一缺憾是近些年水灾,粮食供应不足,需要外运不能自给,所以那条粮食线路极其重要,现在炸没了,只能另寻办法。
他一双极锐利的鹰似的眼睛望过来,几乎没人敢和他对视,纷纷低了头。
严麟轩开口问:“万老,让你联系北平白家,走水路运输粮食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万德庆一把年纪了,在这毛头孩子面前抖得和筛糠一样:“司令,北平白家......白家不肯帮忙,说是渤海都俄军封锁了,货物出不来。”
严麟轩寒声一笑:“跟我玩他娘的落井下石,水路不行他们在湖南也有粮仓,先前答应得好好的,昨天还能走,今儿个就走不了?”
“这......我再去敲打敲打。”万德庆顺着眼道。
赵副官附耳在严麟轩耳旁说了些什么,严麟轩问:“听说白家小幺在国立大学读书?”
“是。”万德庆说。
“抓了切两根手指送过去,要是还没反应,就割了腿再割头,”严麟轩说,“告诉他们若是粮食送不过来,这场仗打赢了头一个把他们轰了。”
......
繁华落幕处,人迹绝灭,枯骨遍地,百姓苦不堪言。
更夫高亢着嗓子在寒地上走过去,更鼓凄凄敲在夜里,咚咚震得人发慌。
一处旧弄堂里点电灯,四五位年轻人聚在一起拿着情报分看。
范士庆按耐不住心中冲动,把报纸一拍愤道:“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严家好手段,国家危亡之际,趁火打劫,攫取暴利,竟然私吞了新修水利的银钱。”夏开泽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导致黄河提决口,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军阀一日不除,国家无一日安生日子。”
白文卿看着报纸,那上面的字怎是黑色的,分明是血淋淋的,人民的鲜血。
他慢慢的道:“西方国家,在战时,后方产业都蓬勃发展支援前线,我们所有产业都被军阀垄断,布匹,医药还有粮食。工厂纷纷倒闭,钱全进了他们的口袋,这样怎么打得赢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