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再说再讨论

2、第 2 章

　　容京和商明予分坐在沙发两侧，看着一部文艺片，他们没出门，就是在家里看投屏电影，投屏设备很高级，画面品质不输高级电影院。

　　但商明予对文艺片不感冒，看了一会儿就犯困，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他决定找点儿乐子，看手机肯定不行，动静太大，他可不想被金主揪小辫子。

　　商明予偷偷把视线移到容京脸上，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准确来说，是看自己这张脸，眼中是熟悉的怀念。

　　这下更无聊了，看电影的一共就两个人，两人的心思还不在电影上，那干嘛还要浪费这个时间……也不对，对人总裁来说可不全是浪费，对方还可以睹物思人。

　　呵，老套的替身梗。

　　——

　　电影结束后，容京就离开了，他们之间还是没说几句话，商明予甚至没有容京的直接联络方式。

　　但在那天过后，他们的相处模式慢慢改变了，容京开始关心商明予，虽然频率不高，他来这栋房子的次数也在增加，从一月一次，到两星期一次，最后有空就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完全不熟变成了可以互相关心提醒的程度，但是，容京从不留下过夜，也没碰过商明予。

　　期间，容京给商明予请了各种家教老师，教导他一些所谓的上流礼仪，而商明予自己也觉得在家待着无聊，左右学这些东西也算是打发时间，倒是学得认真，很快上了手。

　　算到现在，商明予已经来到容京身边整整一年了。

　　——

　　那天是平安夜，容京在深夜时分来找了商明予。

　　商明予双手交叉斜靠在门边，面前的男人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西装，只是发型微乱，身上也有酒味，眼神倒算是清明。

　　容京被这样盯着，觉得有些不自在，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商明予就直起身子走进屋内，容京看着商明予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抬脚走进屋子。

　　商明予不会煮饭，所以什么养胃粥、营养餐之类的就算了，但是解酒药还是拿的出来的。

　　说来也奇怪，之前商明予不是没学过煮饭，但每次做出来的味道都不尽人意，他索性就放弃了。

　　容京在沙发上坐下，商明予递给他药片和温水，随后坐在了容京身边，距离不远不近，刚好一臂。容京就着温水咽下药片，药片划过喉咙，留下淡淡的苦味，不一会儿便被温水冲淡。

　　两人在沙发上沉默地坐着，商明予突然轻笑一声：“要看电影吗？”

　　容京定定地看了商明予几秒，吐出一个字：“好。”

　　电影进行到一半，画面中的主角正在滂沱大雨时寻找她走丢的猫。

　　半阖着眼睫，商明予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容京说：“商明予，我们交往吧。”

　　商明醒了过来，他转头看向容京，对方的视线依旧盯着萤幕，电影画面明明暗暗，光线不清晰地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呵。”嗤笑声先传入容京耳中，容京眼眸垂了垂，没什么反应。

　　半晌后，商明予的声音再度传来，他说：“好。”

　　主角最终还是没有找回自己的猫。

　　——

　　容京把商明予接到了自己家中，位于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

　　商明予走进屋内注意到的第一件东西是沙发上的羊驼抱枕，他愣了一下，毫不避讳地笑出了声，容京没问商明予在笑什么。

　　商明予走到沙发前，使劲把羊驼的脸揉变形，边揉边自言自语：“你有什麽魅力啊，怎么有钱人都喜欢把你放沙发上。”

　　容京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听到了商明予的话，对那个“都”字没有任何反应。

　　商明予回头，刚好撞上容京看他的目光，几瞬后，他把视线重新放回羊驼抱枕上，已经被他蹂躏变形的羊驼脸有些滑稽，商明予敛下眼睫轻笑一声，或许连容京自己也没意识到吧，他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的目光有多明显。

　　交往和同居没改变两人间的相处模式，他们还是分房休息，没事也不会主动联系对方，顶多是相处的时间增加了一点，只是容京和商明予的作息不同，往往等商明予起床，容京已经在公司了。

　　商明予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况且他也自觉算不上这个家另一位主人，所以哪怕容京没有限制商明予在家的行动，他也不会去一些私密性的房间，像是容京的卧室或是书房。

　　但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或许，主人也没想过要藏。

　　商明予正抱著switch“厮杀”的时候，客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他抬头瞟了一眼，有颗灯泡不亮了，估计是灯丝问题，他没管，继续打游戏。

　　直到把对手“串烧”，商明予才放下手柄，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推开阳台门吹风，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商明予眼中倒映的是属于城市的灯火通明，他的视线向下，街上全是步履匆匆的行人，曾经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看着看着，商明予突然冒出一个问题，不知道是为了实现目标而忙碌的人多，还是混在人群中浑浑噩噩的人多。

　　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答案，看无聊了，商明予转身走回客厅。

　　客厅的灯光不如平常明亮，商明予这才想起灯泡坏了一个，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讯息，请她叫人来修灯泡。

　　这则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商明予愣了愣，随后轻声笑笑，暗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只是换个灯泡而已，居然还要助理请人。

　　他这么想著，把手机随意往沙发上一丢，哼著不成调的曲子到储藏室找灯泡了。

　　储藏室并不杂乱，物品被分门别类摆放在架子上、盒子里，商明予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替换灯泡，只是灯泡包装盒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商明予随意捻了捻手指，拿着灯泡走了出去。

　　客厅茶几的高度刚好拿来垫脚，商明予在踩上去前想了想，决定回储藏室拿块布铺着。

　　储藏室的角落堆着一些箱子，上面盖着几块绒布，商明予拎起布的一角甩开，另一只手接住飘起的绒布，他的视线下意识往绒布下的箱子裡一瞟，就没再移开。

　　箱子里是一盒盒录影带，侧边的提示胶带上写着两个字：小过。

　　——

　　容京推开家门，发现屋子裡漆黑一片，他觉得有些奇怪，助理告诉他家裡的灯泡坏了一个，但算算时间，也该换好了。

　　容京边开灯边往屋子裡走，他刚想开口叫商明予，就隐隐听到熟悉的歌声传入耳中，容京的瞳孔一缩，僵了几秒后快步走向观影室。

　　开门声吵醒了靠着沙发睡著了的商明予，他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门口，容京背着光，商明予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容京生气了。

　　教养良好的贵公子就算生气也不会破口大骂，商明予盯了容京一会，然后把视线移回银幕上，上面正放着一位少年在练习音乐剧的画面，少年偶尔会看向镜头询问拍摄者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少年微微勾唇，笑得动人。

　　商明予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容京站在观影室门口，两人沉默着看完了少年排练的那段音乐剧，正当商明予懒懒散散地起身要换录影带的时候，容京离开了。

　　屋子的大门被打开，又关上，商明予被声音吸引，侧头看向透著光进来的观影室门口。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容京生气的样子。

　　商明予盯着桌上喝完的啤酒罐发呆，突然像是被什么惊醒一般回神，他取出了放完的录影带，按照原先的顺序塞回盒子裡，放进储藏室，盖上绒布，好像那些录影带从未被一个外人动过那样。

　　这件事之后，容京没再回来过。

　　——

　　“容总，温少出门了。”

　　容京听到助理的汇报，说了句：“知道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但容京的电脑上，已经收到了商明予的实时定位和出门后的全部动作行为。

　　商明予没想到自己要出门原来这么简单，就和一般人一样，开门，走出去，关门，就够了，完全没他脑内模拟的那样“困难重重”，商明予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出门了，但不知道能去哪儿，商明予在这座城市漫无目的地晃了两天，他手里没钱，所以没吃东西也不住房间，在公园的长椅上硬撑了一晚，被一个早起运动的奶奶发现。

　　奶奶是心软的，见到小辈这样子放心不下，半强迫地拉着商明予回了自己家，商明予推脱不掉，稀里糊涂地跟着奶奶上了楼，吃了顿简单的早餐，这是他两天来的第一餐。

　　商明予不太会与长辈相处，尤其是健谈的长辈，他接不上话，所以在帮忙把碗筷洗了之后，他就找理由离开了。

　　回到了那片高级住宅区，商明予在要进门的时候被保安拦了下来，他报出容京家的门牌号，保安打了个电话确认，才放了他进去，然而到了屋门口，商明予还是进不去，他不知道电子锁密码，也没录指纹。

　　商明予不属于这里。

　　——

　　容京回来就看到商明予坐在屋门口，他身上有点髒，神情也很疲惫，就是那张脸实在特殊，即便是这样狼狈的样子，都有不一样的美感。

　　只是“他”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容京下意识蹙眉。

　　“容京，我想出国。”

　　略带沙哑的嗓音传入耳中，容京对上商明予的眼睛，里面满是嘲讽和了然，这些情绪也不知道是对谁的，容京愣了一下，移开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