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你上学》薛阿谓

6、第 6 章

　　　　就林呈瑾当时嚣张的语气，苏雨真的很怕他两被打。

　　大肚男人莫名其妙地被拦，情绪隐隐约约地上来，眉头一皱，语气也冲：“你说我往哪儿停呢，不就都停这儿？”

　　“旁边明明有位置，为什么停在走道的地方，你没看见里面的那几辆车都被你挡住出不来了吗？”

　　“神经病吧你，你管我怎么停，谁不是这样停的，又不止我一个人这样。”

　　推了林呈瑾一把，大肚男想走。林呈瑾不让，仍然挡在他的面前，男人被激怒，骂道：“没事找事吧你，信不信我揍你？”

　　“你去把车停好。”

　　“我停个屁！”

　　“……”

　　混乱的没有意义的吵了四五分钟，物业和保安终于闻讯而来，把两方拉开，然后了解事情经过。

　　得知两人要干架的原因以后，物业的工作人员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当时看林呈瑾就像看神经病。

　　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是看不下去停车道乱七八糟影响出行，但是就因为这样和人大吵一架也实在是匪夷所思。

　　六七个人站在停车到旁边，鸦雀无声了三四秒。

　　林呈瑾坚持不退让，颇有一种你要是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我就要把小区踏平的气势——他真会这样做。

　　如果当时那个猥琐男调戏苏雨的时候，林呈瑾在的话，她后知后觉地想，以他的性格估计不报警不把这种人送进派出所不会罢休。

　　…

　　最后在林呈瑾和人吵完这场架后，物业终于开始整改和扩建楼下的停车区，并安上了监控和专人轮班。

　　从那天起，苏雨推车再也没有遇到过难题。

　　—

　　十月下旬，天气渐渐变冷，临城的空气里有了一丝微妙的凉意。

　　苏雨骑车的时候有些犯困，于是和身后的少年没话找话聊：“林呈瑾，你能送我辆自行车吗？”

　　林呈瑾：“？”

　　“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

　　“像。”少年的矜贵气质与生自来。

　　“但我没钱。”林呈瑾很坦荡，像是只要苏雨说不相信，他可以马上把身上所有的兜都翻出来给她看一样。

　　苏雨非常相信。

　　她也只是随口说说，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蹬自己的小单车。

　　这天放学以后，临城一中门口的学生熙熙攘攘，结伴成群。

　　大家都穿着校服，远远看去，模样难辨。

　　一台奥迪 A8L停在路口旁边，后座的车窗微降，露出里面中年女人的清贵容颜。

　　前座的助理说：“需要我去把少爷找过来吗？”

　　“不用。”

　　“您来的太突然了，万一错过了呢？”

　　“就是要突然才能看见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少爷肯定是吃了很多苦头，不如暗中给一中捐赠，让校方多照顾一下少爷。”

　　女人笑了下——既笑他的天真又笑他的心慈。

　　“既然已经同意把他放这儿了，再给他特殊的待遇又有什么用，他们巴不得他多吃点苦头学学乖，还暗中捐赠，也只有你想的出来。”

　　苏雨骑车载林呈瑾出来的时候，被路边的一道喇尖锐叭声吸引住目光。

　　车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玫瑰粉职业黑色细高跟的精致女人，非常有气质，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苏雨似有预感，刹住了车头——她觉得气质如此特别的人很少在校园门口见到，唯一有点关联的应该是她后座上的少年。

　　下一秒，那个女人笑了笑，唇上唇釉亮丽动人，声音也好听，她说：“呈瑾。”

　　林呈瑾来临城的那天没有人送他，是苏柏山独自接回来的，所以苏雨没见过任何关于林家的人。

　　但眼前这个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气质，还和林呈瑾关系亲密，想必就是他的妈妈了吧。

　　苏雨看不见少年的表情，只感觉到他听完对方叫他以后安静了一两秒，然后才松开她的衣角，下了车。

　　苏雨也下了车。

　　把车子停好，然后站在林呈瑾身后一点点，礼貌地叫人：“阿姨好。”

　　不同于林呈瑾直白的脾气，对方非常有礼貌，又亲和地笑了笑，然后说：“你好啊苏……”

　　“苏雨。”她体贴地替对方补充。

　　“你好苏雨，我是呈瑾的姑姑。”

　　啊，原来她误会了，不是妈妈是姑姑。

　　“哦哦。”

　　“天气转凉了，两位小朋友，请你们喝杯喝杯奶茶暖暖身体怎么样？”

　　她来肯定是找林呈瑾有事说，苏雨自觉地不去打扰：“不用了阿姨，您跟林呈瑾说话吧，我先回家写作业了。”

　　“写作业不急于这一时，我这次来其实还是主要还是想和你说说话，喝杯奶茶而已，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对了，附近有推荐的饮料店吗？”

　　苏雨：“……”

　　—

　　苏雨低头吸溜着奶茶里的黑糖珍珠。

　　其实还是有一点紧张。

　　因为不知道林呈瑾的姑姑想跟她说些什么。

　　她不认为她们之间有什么共同话题或是需要寒暄的地方。

　　再次坐直身子，对面的中年女性又笑了，虽然她很平易近人，但苏雨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毛。

　　甚至林呈瑾在她的心里面都变得稍微和蔼可亲了一点。

　　“呈瑾在临城过得怎么样？”

　　苏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艰难地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只能保守地说：“还可以。”

　　女人似乎也并没有希望从她这里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更像是随口一问，就像是说正事前似乎都需要一个开场白一样。

　　“听你父亲说你们相处的很好，你很照顾呈瑾，苏雨，真的很感谢你。他的脾气不好，多谢你愿意包容他。”

　　“……不会的。他脾气还可以。”

　　“是吗？”女人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相信，她说，“呈瑾啊…他是一个被我们宠坏了的孩子，从小到大，凡他所想应有尽有，我们以为给了最好的给他，他就也能如我们所愿成长得最好，可是恰恰相反，他身上没有一点乖孩子的痕迹。”

　　苏雨没有评价。

　　“他…来临城之前还看过心理医生，你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苏雨愣了下。

　　…

　　林呈瑾并没有参与到她们的聊天中，是他姑姑不让，林呈瑾对她们的谈话也不感兴趣，自己坐在了离他们最远的一边，侧边是玻璃窗，他百无聊赖地去看窗外。

　　苏雨结束了对话走过来：“林呈瑾你要和你姑姑说说话吗，要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嗯，你回吧。”林呈瑾不甚在意，懒洋洋地说，“我和她说点事。”

　　“那好，回来路上小心。”

　　…

　　在奶茶店坐了一会儿，林呈瑾并不太专心，视线懒洋洋地落在窗外。

　　林婉琼率先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呈瑾？”

　　身前的饮料只是摆饰品——奶茶粉和糖精兑出来的劣质饮品林婉琼不会有兴趣碰一口。

　　能怎么样。

　　指望他触底反弹，奋发图强，一飞冲天吗。

　　这个问题真的多余问。

　　林呈瑾敷衍地回答：“还可以吧。”

　　“姑姑不是来接你回去的。”

　　“……我当然知道。”

　　“姑姑是来看看你。”

　　“……哦。”

　　“给我买辆自行车，最好的，最贵的。”

　　林呈瑾懒得再听林婉琼的寒暄，单刀直入地提出诉求。

　　林婉琼被噎了下：“林呈瑾，你是不是太理直气壮了点？”

　　“你可以不答应。”

　　“你爸妈送你来这儿是吃苦的，你的一切财务要求我都不该答应。”

　　“那你就别答应。”

　　“…”林婉琼觉得送林呈瑾来这儿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他这人从小狂到大，在哪儿待着都一样。

　　“林呈瑾，你可以跟我谈交易。”

　　“……”

　　林呈瑾最烦的就是林家人口中的交易，所有的事情都是要用交易来换的，没有利益就不达成合作——林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好像血液里自带了这种冰冷的基因一样。

　　“不谈。”

　　爱买不买，他又不是自己想要，是给苏雨送的，不买就不买。

　　林婉琼服了。

　　“我可以给你买，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周给我发个报平安的信息。”

　　“不发。”

　　林呈瑾怀疑林婉琼有被害妄想症，21世纪的文明世界，他还能在路上被人噶了不成…好吧，如果遇到变态和疯子，的确有这个可能。

　　林呈瑾补充道：“没什么可发的。”

　　“那就半个月，最多了。”

　　林呈瑾真的认真权衡了下，心里有百分之七十的想法是不同意，可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变了：“好，可以。”

　　…

　　——他来临城之前看过心理医生你知道吗。

　　当时林婉琼的话没有说完，看过心理医生…是有什么样的心理问题呢。

　　这句话多多少少还是对苏雨产生了一点影响。

　　林呈瑾回到小区时，看见苏雨并没有在家里，而是坐在楼下的花坛处。

　　“干什么呢，怎么不上去？”

　　“看书看累了，下来吹吹风透透气。”

　　“哦。”

　　“你姑姑呢？”

　　“走了。”

　　“这么快？”

　　林呈瑾皱眉，不理解她的问题：“难不成你还要留她下来吃饭？”

　　林呈瑾并不保证林婉琼的胃能比他强到哪儿去。

　　“不是啦。”

　　苏雨有些走神，说的话也都是颠三倒四，没有认真思考的。

　　林呈瑾不打算和苏雨在这儿吹风，与她擦身就想上楼，忽然又停住，看向苏雨说：“对了，我姑姑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来临城之前看过心理医生。”

　　苏雨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好他朝着枪口撞上来，她就直接说了，一秒都没犹豫的。

　　像是回答了句“你吃饭了吗？”，“我吃了。”这么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