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死在南方》高存

42、42

　　“周哥，殷钰姐的生日派对就在今天晚上，你不去吗？”
　　今天星期五，学徒们做完事把周昶围了起来。
　　“我不去，上次你们逼着我喝酒我吐了两天！你们谋杀？”
　　“这次不会让你喝酒的，你不去，钰姐会有心情开派对？去吧周哥！”其中一个脸上都有纹身的男孩拍着周昶的肩膀。
　　“你们好好玩，今天晚上有个从北方来的客人，大老远赶来不说，他全款一下付清，我总不能放人鸽子吧，再说了，殷钰她过她的生日派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赚钱你们别烦我。”
　　"不是，老板，你也太钢铁直男了吧，钰姐那么一个清冷大美女，脸蛋漂亮皮肤白皙，还大长腿！你不喜欢给我呗！”
　　周昶拿出手机，找到了北方客人发来的图片，他抬起手机给学徒们看，“我去了！你们谁留下给他纹这图案？”
　　"纹麒麟？我们不会这种高难度。"
　　"他为什么纹麒麟，让我看看聊天记录呗周哥，"一黄发男孩抢过周昶手机，念起了周昶跟北方客人的聊天内容。
　　"周哥问，你为什么要纹麒麟。客人答，帅。周哥问，这纹身看脸的，张起灵有这纹身是因为他脸帅，你要是长的不帅就别纹了，反而显土。"学徒阿黄念到这里都无语了，反问周昶，"哥，有你这样赚钱的呀！叫客人别纹？"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这货说他刚从长白山回来，临时补的盗墓笔记，喜欢大张哥，那他要是以后不喜欢了呢，大片大片的大麒麟！你帮他洗还是我帮他洗，做这行我说过了，要有良心，冲动钱能不赚就别赚。”
　　学徒乖乖点头，但满脑子都是玩，而周昶满脑子都是赚钱，但他依旧有自己的原则。
　　这会一个酷酷的齐刘海女学徒瞪大了眼睛抢走阿黄手中周昶的手机。“我去，这么土的图案，哪个□□老大要纹？出手还这么阔绰！”
　　“你见过哪个□□老大的微信名叫火火的铁蛋吗？"阿黄说。
　　“这名不…挺社会的嘛！等下不会吧！最上面最上面才有交易记录？他就发了两句话啊！您好，纹身，然后就打过来一万块！”女孩把自己的新发现给大伙看，所有人都惊叹甚至惊吓。
　　“老板，你对这种富豪也太冷漠了吧，收了钱连谢谢都不说。”
　　“我想骂他，我朋友圈有说先付订金啊，我又没逼他付全款。”
　　自从开了店，周昶越发觉得自己变“坏”了。
　　“这人还真是难以拒绝啊！钰姐要是知道周哥为了这么一个陌生人不去她的生日派对会不会骂我们！”学徒男们大叫起来。
　　“傻吧，你们就跟她说我胃病犯了，去了也喝不了酒，去了也是扫兴。”周昶白了大家一眼。
　　“钰姐那么善解人意知道你身体不好，怎么可能让你喝酒，上次我们逼你喝酒，她把我们排排站训了一遍。”齐刘海女孩插上一嘴。
　　“那就说，我被狗咬了，去医院打疫苗了。”
　　听到周昶说的话，还在帮客人纹身的寸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哪来的狗敢咬你啊昶哥？”
　　“那还不如直说呢。”
　　“就是我不敢，钰姐会打我的。”
　　“钰姐来催了，谁接谁接！”齐刘海女孩把自己的手机扔到阿黄手上。
　　大家慌乱的扔来扔去，周昶看不下去一手抢过接通了。
　　“白月光酒等你们快来哦！”不是殷钰的声音，是殷钰的女性朋友，她说完就给挂了。
　　“你们在白月光酒吧过生日派对？”周昶心里一沉。
　　“是啊老板，你不看群吗？”
　　“一天没看手机太忙了，等一下我，换个衣服。”周昶迅速起身。
　　“哦耶！老板去！”
　　“有狗粮吃喽，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的狗粮我就很爱吃！”
　　"因为老板直男，好好笑。"
　　……
　　在去白月光酒吧的路上，周昶给全款付清的北方客人发去了消息。
　　周昶：有钱人！记得我吗？
　　北方客人：记得。
　　周昶：不是说好今晚到斜川吗？这么晚了还没到吗？
　　北方客人：在路上，怎么了？
　　周昶：没事，问问。
　　北方客人：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去忙，我这估计还要一会。
　　周昶：行，我发定位给你了，还找不到的话，你就发你的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北方客人：好。
　　（聊天结束）
　　白月光酒吧。
　　“你为什么要来这开生日派对，自己的酒吧不香吗？”周昶坐在吧台边，殷钰跟着他。
　　“找点新鲜感嘛，你不喜欢这里吗？”殷钰是个大美女，清冷的气质独一份，可她在周昶面前总是骄傲不起来。
　　“最近过得好吗？”周昶眼里没有殷钰，盯着吧台里调酒的福子。
　　福子也望着他。“挺好的，虽然生意不好，但也能养活自己，”
　　“她是？”殷钰指着福子的脸问周昶。
　　“老朋友。"周昶随口一说。
　　“你好，我叫殷钰，也是周昶的朋友。”殷钰很大方地扬起手去跟福子握手。
　　“你是他女朋友吧？”福子一脸“不坏好意”地眯眼看着殷钰。
　　殷钰见不是情敌，嘴下满满生出笑意。
　　直到周昶深闷了口白酒说，“福子别闹。”
　　殷钰这才收回得意，去抢周昶酒杯，让他少喝点。
　　酒是福子给周昶的，福子懂他，要是不给，周昶把店砸了都有可能。
　　“你少喝点酒！说了无数次！”殷钰抚摸着周昶的背，生怕他不舒服。
　　“别摸我，怪烦。”周昶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刺着殷钰的心。
　　他本就带着毛线帽，起身时又给自己加了一层外套大帽子，整个人像团黑影推门离开。
　　殷姐急了，又不敢跟上去，福子连忙安慰她，“我去找他，你还有这么多朋友在这呢，别让朋友担心。”
　　殷钰明事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周昶更没伤到她的面子，走的时候都不忘掩饰自己的脸，这样的人，让殷钰陷得更深了。
　　周昶一股脑的走得飞快，他很久没喝酒，但是一看见那熟悉的吧台，他就心里憋屈，堵得慌，就得喝酒，然后上头了，眼泪止不住留。
　　“周昶！你等等我！我知道你没醉！发那么大火干嘛！”福子在他身后大吼。
　　“江……”
　　福子刚说了个“江”字，周昶立刻转头，
　　“别跟我提他！”
　　"我不提他，你心里也全是他！"福子渐渐平静下来，“周昶，江辽他有天帮我搬酒聊起过你，他架起左手在高空中划过一条线，说你是那里的人，又用垂下的右手指地说，他是这里的人，眉飞色舞的，原话是，我们差距很大，我们会一刀两断。江辽他说话时很少用肢体动作的，对我们表面又闷又冷，但我知道他其实很友善，我们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福子模仿着江辽的动作，周昶眼前越来越模糊。
　　“你别等他了，人生太苦太短，念念不忘多累。”
　　“消愁也有这句话，这歌听过吗！”周昶突然又笑了，哭了又笑，笑了又哭问福子，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像江辽，伪装，虚伪。
　　“我没开玩笑。”福子也有些生气，气自己胡乱说话，把周昶弄得人模鬼样的。
　　周昶哑着声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外头凉。”
　　周昶觉得福子是除了江辽以外，在这个破镇子里第二个正常的人，关心这话可以说给她听听。
　　拖着疲惫身子回纹身店的周昶，一个大字扑到沙发上，“靠，为什么还不更新视频！”
　　日常一刷江辽的主页，见没有更新，周昶眯了一会儿。
　　寸头也完成了工作，还打扫了卫生，正好卡在周昶醒来的时候，可周昶整开眼看到得不是寸头，而是殷钰。
　　殷钰蹲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他吓得一激灵，整个脑子都清醒了。
　　周昶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他肿着眼问殷钰，“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干嘛。”
　　“周昶我给熬的羊汤，寸头说你一天没吃饭了。”
　　“你过生日我还没送生日礼物呢，红包收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寸头你送殷钰回家吧，我头有点痛。”周昶朝殷钰转账五百，看了北方客人微信，"我到了，你不在。"
　　周昶头疼，大晚上接麻痹的纹身活，就他妈只想睡觉。
　　寸头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嗯，收下殷姐的汤，说，"姐我送你。"
　　“周昶你少熬夜，对身体不好。”
　　"好，姐。"周昶垂着脑袋点头，殷姐无语被他叫姐，爽快回家。
　　周昶为了去寻北方客人，也起身顺便送了殷钰出去，看着她坐上了寸头的摩托车。
　　“周昶，明天见！”殷钰回过头对周昶打招呼，她的长发都仰到了寸头脸上。
　　寸头温柔拨开殷钰的头发，也看着周昶说，“昶哥！明天见！”
　　“你别他妈叫我昶哥昶哥昶哥！说了多少次！喊全名！”
　　周昶见摩托远走，刚一个转身，后颈处又传来了一声。
　　“昶哥。”
　　“又有什么事。”周昶忽然顿住了喉咙。
　　他第一秒的意识是觉得寸头有变乖，会叫全名了，可寸头已经走远了…
　　第二秒的意识是寸头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在店里回来拿了？
　　第三秒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声音不是寸头的，是每天都会在脑子里唱啊唱的声音。
　　这不是寸头的声音，但此刻这样立体，也不是脑子里的幻听。
　　就算是幻听也离周昶很近，就在他身后。但周昶迟迟不敢回头，他知道他的身后一片黑暗，自己眼神又不好。
　　我要是一回头，什么都看不见呢？那里没有他呢？又得喘不过气流一晚上的眼泪，真他妈不像男人。
　　周昶一咬牙，不回头，他拉开店门。
　　“周昶！”
　　第二次幻听出现了，又温柔又凶。这个熟悉到骨头里的温柔声音有了落地的踏实感，不像第一声的轻飘飘，让人觉得抓不住。
　　“都几点了要关门，要纹身明天来。”
　　周昶这会的腿发软，他抬不动，愣在原处发麻，加上余下的酒劲，还是回头看了，他看见了他心中第一个想见的人，却依旧嘴硬，"是纹麒麟的客人？"
　　一身黑衣男点点头，还带着黑色的口罩。
　　"滚蛋。我不做你生意"
　　即使带着口罩，周昶也知道那是江辽，仅仅看黑发少年的眼睛，他就知道那是他的江辽，其实江辽都不用说话的。
　　“昶哥…”江辽又开口了，他小心翼翼地朝周昶靠近，牵起周昶的右手的小指关节，"你别走！"
　　周昶无时无刻想念的触觉，终于在这一刻等到了，越是这时候他越哭不出来，深呼吸后，冷眼冷语对江辽说，“我没走，是你走了。”
　　然后狠狠地甩了一拳，给在了江辽的脸上。
　　江辽把口罩取了下来，抹着嘴唇上的红血反而舒服，因为这一拳他好像有被原谅的错觉。
　　他不等周昶回应，用着发疯才有的蛮劲把周昶扯到自己怀里，周昶越挣扎，江辽抱得越紧。
　　周昶觉得这感觉熟悉，是那晚江辽咬着他脖子时一样的感觉，他觉得真好，江辽还是江辽。
　　过了一会他不挣扎了，他在江辽的怀里软了下来，江辽轻轻吻着周昶侧脸的每一寸皮肤头发包括耳朵。
　　“昶哥，我好想你。”江辽哭了，眼泪凉凉得都滴在了周昶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