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妃祠》高存

12、第 12 章

　　是她，‘密生’的她，坐柳树下，木头椅子上的人，这会她坐在一个带轮子的木椅子上，高恪看不出，那是明末清初黄花梨麒麟寿字纹圈背交椅，他只能看出她跟初见时一样，纯净黑发，龙耳尖锐，素白麻衫，脖子和手背，被紧紧包裹住。

　　她怎么会坐在河岸边，这里是‘密生’附近的河水吗？高恪左顾右盼，这地方是古镇街道，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只不过街道下的河道貌似不是过乌蓬观赏船的河道，四周青苔满壁，没有一点装饰灯条，所以河水暗淡，只有她的眼眸子盯上了高恪。

　　有她在，总有好事发生，见不着阎王。

　　高恪感觉河水变少了，起码他再没有呛感。其实高恪是会游泳的，只不过因为小时候的落水事件对突如其来的下水有恐惧，只要心情平和，在水里活动不是问题。

　　对上她的眼睛，总那么让人和平，像人要被吸进瞳孔里，吸上岸去。

　　可随着水中浮沉，高恪的视线被水带动偏移向下，不再与她对视了，但还是在注意着她，盯着她的腿。

　　几天前，高恪躺草地上，她坐二层楼上，关于腿的问题是很难发现的。

　　还是几天前，柳树下，她坐摇椅上，背对高恪，这种问题高恪就更注意不到了。

　　只有今天，正对着她，高恪才能注意到她的腿，在那薄如蝉翼的白衣下，有红色的细麻绳，一圈圈缠绕，貌似从脚踝开始绕，一直到膝盖处。

　　她受伤了吗？是最近受的伤还是老伤口，她有厉害的药却治不好这种伤？是皮外伤还是骨头伤了？薄如蝉翼的白衫罩住了，看不见，就更好奇。

　　但高恪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来去匆匆的路人那么多，有人撞到了她坐的椅靠，那如玉的轮子就向前滑动，可十分奇怪的是，她却一声不吭，任由椅子滑动，就一瞬间，高恪眼睁睁看着她掉下水来，连带着椅子，人就像药丸一般，很快就融化掉。

　　“小心！”

　　高恪比她还在意，冲她飞速游过去，游泳是项极具耗费体力的行动，高恪光是找她，力气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因为她真的非常不好找，薄薄一片，到底在哪里？就好像变成了水融化在水里。

　　等到高恪完全沉下全身，在尽是淤泥的水下睁开眼睛，他一定要找到她，她是救过他命的人，他一定会找到她，哪怕呛死在此刻。

　　终于，在一阵忽然之中，他抓到了一片沙沙的触感，不是淤泥的团感，就是一片带孔洞的材质，像她的长衫，努力睁开眼，他看清了她。

　　在水下，长发比水流还长，比风还飘逸，光是向她游去，那些头发先比主人向高恪投来触摸，是比河水还冰凉的存在，那感觉就像喝一口冰水不小心把冰块连着水一起咽下喉结，然后是长衫拱起，依稀间，高恪看见她的两双腿是玉石做的。

　　难怪她会沉底沉得快，难怪难找她，因为她一直在沉，在河水的最下来。

　　不过好在是找到了，高恪也不借她长发的力去拉扯她，而是整个人跟着她一块下沉，吃了满满一肚子的淤泥后终于摸到了她的腰，奋力把她搂在怀里，带着她共同探出水面，高恪仰头大口呼吸，她则在高恪怀里小口喘息。

　　她太薄了，一片布或者搂抱水本身的感觉，还像在抱冰块，高恪止不住打寒颤，但会关心她，“没事吧…”这一对话，几乎是贴在她脸上说的，几乎要被她深黑的瞳孔吸进去，但不是去一个极度寒凉的地界，反而是温暖的，是觉得有雾也会马上出太阳的地方，或者说是高恪他一少年人面对大美女湿漉漉，抱在怀中的激情澎湃所温暖了他自己。

　　她笑着回，“我没事。”

　　声音有些低沉，水湿透了她的长衫，常包裹住的领口坦露出来，居然有喉结，顺势看下去，她的胸口超平坦，几乎能看见肉的纹理。

　　大美人居然是男人。

　　高恪傻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听到河岸上路人们的闲言碎语和一声熟悉连续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姜尸太凶，不仅把高恪骂得狗血淋头过，对老板，她也一视同仁，她今天依旧是一身暗黑系旗袍，脚踩马丁靴，又帅又辣，“高恪！你快给我把他抱上来！赶快！不然我会把你揍成烂水泥！”

　　高恪心想，嗯嗯，好。

　　上岸后，姜尸把人推走，边凶边吼，“都说了不带你上街你非要来，倒霉了吧！”姜尸又牵他的手，“摸摸，好冰！”

　　“可是…”

　　“没有可是！我再也不会带你上街了，有本事你自己出来，到时候倒霉的不还是我，上面怪罪的不还是我，他们又不敢拿你怎么样，倒霉的永远都是我！”姜尸抱怨起来没完没了，“该死，高恪，碰到他准没好事，找机会我一定要狠狠把他揍一顿，我真的看他很不顺眼，装什么老实人，抱你抱那么紧，我都没那样抱过你，不开心，亲亲，我要你亲亲。”

　　姜尸俯下身去，他侧过脸，在她耳垂上留了一吻，明明是和别人亲密接触，高恪却觉得全身走电，再不上岸，又要腿脚抽筋，又要再呛水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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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心人给高恪丢来救生圈，景区河岸边必备的，终于，高恪也成功上岸，一直坐在岸边吐水，有好心人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或者帮他打120，高恪都摆摆手，他没钱看病，多大的伤痛，都要熬着。

　　这场经历，就做梦一样，命虽然保住，但高恪流离失所，无依无靠，他随便找了个廊道坐，望着河水发呆，坐到凌晨，才想起裤口袋里的手机，手机进水坏了，怎么按都是黑屏。

　　倒霉的时，喝凉水都塞牙，这时候，天打雷，下狂风暴雨，无论高恪往哪里躲，雨总会刺过长廊再刺上他身体，太冷了，他后退一步，余光中，那怯怯的眼眸竟然就在身侧。

　　“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