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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见逸琛 ...

  •   景忠乔大大咧咧叫唤:“逸深哥哥~我过来啦。”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孩便循声回过头来。很少年的微分碎盖,软软的额发随风跳在柳叶眉间,一双杏眼带着思考时被突然打断时的茫然,竟显出些许憨感。
      但整个人依旧是腰身笔挺,身段修长;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袖口微卷,露出一截冷白的腕子。少年虽未言语,也透出了儒雅俊逸的气质。
      真可谓是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景忠乔把那碟新做的花糕抬了抬,招呼道:“刚做出来的南瓜桂花米糕。逸深哥哥,过来吃点。”
      夏逸琛应了一声,而后探究般望着在景忠乔身后的沈齐,询问道“这位是?”
      声音温润,恰如南山之玉溅春雨,悦耳动听。
      却在沈齐心中掀起了一场台风雨,摧枯拉朽。只是沈齐面色如常,并无异样。
      景忠乔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沈齐。是幼时照顾我的先生,我提到过的,沈叔。沈叔,这位是夏逸琛,目前在国外就读医学博士,也帮我打理公司事务哈哈哈。”
      “沈叔?”夏逸琛有些吃惊,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先生。他伸出指节分明的手,礼貌道:
      “沈先生,幸会。”
      沈齐望着少年堪堪伸来的手,神色泰然地握上去。
      少年手指带着一层薄茧,但掌心温暖。
      在景忠乔看来一切正常,甚至可以称得上和睦融融。
      只有夏逸琛感到了沈齐的颤抖。
      “沈先生?”夏逸琛关切地抬起头,想询问沈齐缘何指尖微凉,颤抖地厉害。
      却在对上那双泪光点点的眸子时,万般话语噎在喉间。
      “不好意思。睫毛迷了眼,我去趟洗手间。”沈齐垂着头掩盖,逃也似得松开了夏逸琛的手,堪称丢盔弃甲般仓皇转身离开。
      “怎么啦?”在桌子边收拾文件的景忠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沈齐这般急切离开,还是担心地询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沈叔怎么走的这么急啊?”
      夏逸琛垂眸,望着还残留着沈齐体温的手心,而后视线落向景忠乔,语调轻快道:“无事,沈先生说是迷了眼,别担心。”
      景忠乔头脑简单,便也不再追问。
      倒是夏逸琛,福至心灵般想到一段幼时的回忆。他曾经与受伤的景忠乔被困于深山,处境危险,多谢一个长相肖似沈齐的人出现拯救。
      他与沈齐……应该是见过的。
      只是这时候,景忠乔正眼冒金星地翻着文件,夏逸琛便没多想,迈着稳健的步子去给景忠乔讲解文件了。
      倒是沈齐,与景忠乔他们恬淡宁静的氛围完全不同。沈齐在灯光昏暗无人的洗手室,双手撑住洗手台,双目沉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沉入一片的无尽悲哀的深渊汪洋。
      真的太奇幻了。
      他居然真的回到了以前?
      什么都没有发生,逸深也还活着。
      什么都还来的及。
      沈齐双目似有火焰跳跃,倏尔又似流星般划过,混杂着不可名状的消极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沈齐搓搓脸,等到眼圈的红痕消散的差不多了,佯装装作无事发生般走到外边。
      恰巧遇到等在办公室门口的景忠乔和夏逸琛。
      “沈叔~今天恰好爸回家,择日不如撞日,随我们回去看看吧?”景忠乔歪歪地倚靠在门边,身边是身姿挺拔如同小白杨的夏逸琛。
      “分别多年,大家都很想你。”景忠乔目光诚恳地看着沈齐,语气带着请求。
      夏逸琛在旁边也是注视着沈齐,附和般轻轻点头。
      沈齐挂着得体地微笑,想找个理由推脱掉。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景舒茗,哪怕是这个世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景舒茗。
      只是尚未开口,性急的景忠乔便迈步向前,熟门熟路地挽起沈齐自然垂下的胳膊:“快走吧~今天妈妈可是说好会做她的炖肉呢,简直是人间至味。你真该尝尝,对吧逸深?”
      夏逸琛点点头,亦步亦趋跟在景忠乔与沈齐身后。
      妈妈……吗?沈齐头脑在接收到消息的一瞬间,似乎被一记实木棍敲下,思维阵阵发蒙。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景忠乔与夏逸琛一起,似乎是被挟携着般坐上了车。
      夏逸琛的汽车是一台黑色的捷豹。舒展的银色豹子图标在秋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黑色的汽车则尽显稳重奢华。
      沈齐端详着这车,不禁联想,与夏逸琛气质确实很相符。
      上一世他也是有一辆黑色的车,稀罕地很,他还曾笑话这车是夏逸琛的宝驹。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宝驹蒙尘。
      夏逸琛先坐上了主驾驶,景忠乔自然地拉开副驾,又关上车门,与沈齐一起坐在后边。
      夏逸琛便发动起汽车,尽职尽责地做起司机,驱车开往景宅。
      沈齐望着外边的风景,不禁想起景舒茗。
      另一个世界的景舒茗,在干什么?
      但他并没有想多久。
      因为景忠乔在耳边喋喋不休,真是活脱脱一只移动音响。
      目前音响依旧稳定发挥:“嗨沈叔,你知道嘛,这里拐弯儿处现烙的油酥饼特别香,油润润,酥得掉渣。”
      “这条街的街头倒数第三家店的骨汤面特别鲜亮,面条爽滑劲道,大哥以前常常带我们来吃。”
      “这家私家作坊做的中式糕点很是不错,我们公司食堂还按天聘请了老板娘过来做。今天的花糕,便是恰巧碰上她在。”
      ……
      沈齐听着景舒茗眉飞色舞的激情介绍,抿唇浅笑,时不时回应一下。
      “哇,真的吗。”
      “好想去尝尝。”
      不过景忠乔所说的,他都知道。
      他还知道油酥饼铺卖的糖心油条只在早上才有;铺着厚切的叉烧肉骨汤面的老板是台湾人;夏逸琛尤其喜欢那家私家作坊的热乎糕点。
      上一世的夏逸琛。
      沈齐还想着,夏逸琛已经拐进一家宅院,平稳地停下了车。
      不算大的宅子,花圃里有着修剪整齐的花草,小喷泉里池水清澈,欢快地游弋着几尾通体鲜红的鲤鱼。
      喷泉前一男一女伫立着两个人影。女士年纪稍长,身段柔美,乌丝低低地挽在脑后,优雅大方;男孩则关切地扶住女士的一边胳膊,桃花眸急切地望着这边。
      正是早早出来迎接的景夫人与景舒茗。
      “到了。”夏逸琛刚刚停住车,车身还未停稳,景忠乔便急切地打开车门:“妈~阿茗,猜猜今天谁来啦?”
      说罢便体态轻盈地跳到一侧,变魔术般露出被他身体藏住的沈齐。
      沈齐带着些许手足无措,就这么对上景夫人因为极度吃惊而微微瞪圆的丹凤眼。
      “沈先生?”
      沈齐遥遥望见景夫人眼角几尾浅浅的鱼尾,心头一酸。
      妈妈,又见面啦。
      上个世界的景母在他在外留学的时候猝然离世。纵使他一刻不停回到景家,却依旧没有见到景夫人的最后一面。
      上个世界的景夫人早逝,发间尚是青丝,脸蛋也光滑的很,就这样永远留在了沈齐的梦里,丹凤眼娇俏地笑着,永远年轻。
      沈齐也曾想过,如果妈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
      是了,大抵是这样子的。面容虽有时间印记,却唯显气质雍容华贵,姿态从容优雅,仿若明月松林间羽翼洁白的仙鹤。
      如今这样的景母,与他梦中想过无数次的,果然很像。
      沈齐款款起身,信步上前与景夫人握手:“夫人,别来无恙?”
      掌心依旧柔软温暖。
      妈妈的掌心。
      “承蒙先生挂念,一切皆安。”景母丹凤眼依旧含笑望着沈齐,是记忆中熟悉的弧度;却是礼貌而疏离,不带原先的温度。
      “这位是家弟舒茗,沈叔见过的。阿茗,这是沈叔。”景忠乔站在沈齐身后,扶着沈齐的肩膀,向沈齐逐一介绍道。
      沈齐松开了景夫人的手,指尖蜷起,小心翼翼去感受景夫人残留的温度。闻言抬头,堪堪落入一双清澈干净的桃花眸。
      面前的桃花眸澄澈若午间阳光,清透干净。不像记忆中的眸子,带午夜迷蒙的情念,如同水中毒蛇一般纠缠着沈齐的脚腕,拉扯着他在欲海中越陷越深。
      “沈叔,你好。”景舒茗尚在青春期,身材稍显单薄,嗓子也带点独特的嘶哑。只不过整个人身姿挺拔气质超然,不过是白玉微瑕,无伤大雅。
      终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舒茗。
      沈齐在心中轻轻松一口气,目光却在瞬间一滞,但还是神色如常握上少年的手。
      少年手腕处挂着一环翠绿含水的方口手镯。冰种清润透亮,在阳光下泛出柔柔的光晕,更衬的少年白净的皮肤若冰肌雪骨,仿佛透着隐隐寒气。
      骨节修长,手指微凉,肉感极少;是与景夫人全然不同的触感。
      沈齐条件反射般从尾椎骨涌上一股麻意。
      就是这样一双手。在无数个夜晚将他牢牢囚禁在身下,沈齐挣扎谩骂皆无济于事,只能任他予取予夺,为所欲为。而后也是这双手,在他呼吸紊乱双目失焦时,轻轻挑着他的下颌,碾着他的唇瓣。
      “哥哥,好好看着我啊。”
      “哥,调整你的呼吸,需要我帮你吗?”
      “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哥?”
      手指在炽热的身体上游走,手腕处的玉镯便会不时落下来。玉石带着时光沉淀的寒意,激地身下之人一阵颤抖。
      “沈叔?”一直在身后的景忠乔感受到沈齐的出神,担忧地问道。
      沈叔怎么老是在出神。小狐狸不解地想。
      “你好你好。不好意思有点出神,哈哈哈。”沈齐像是被赦免一般,干净利索地抽出手。
      好在景舒茗似乎并不想深究,少年一门心思都在景忠乔身上。
      景舒茗眸子如同夏日银河,盛着繁星点点。这亮亮闪闪的眼睛就这样,扑闪扑闪,目光定定地看着和景母谈笑风生的景忠乔。
      景忠乔全副心思都在景夫人身上,全然感受不到这近乎炽热的目光。
      沈齐作为一个经历过半世的人,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这孩子原来这时候就有点歪了。
      妈的,好竹里出的歹笋。
      得想办法给他掰过来。
      而此时,刚刚还与景舒茗,夏逸琛言笑晏晏的景夫人却突然拿手帕捂住口唇,咳地惊天动地。帕子拿开,竟有一口带黑的淤血赫然入目!
      哪怕景夫人以极快的速度收起帕子,还是被景舒茗握住手腕,抢去了帕子。
      “妈……你什么时候,病的这样重了?”
      片刻之前还轻松愉快的氛围突然便有点凝重。
      景母略带歉意,带着咳嗽后还泛着潮红的脸,去拿回景忠乔手中沾血的帕子;又面对已经呆若木鸡的沈齐,哑声道:“实在是让沈先生见笑。咱们也别在外边站着了,进屋坐坐吧。逸琛,扶我一下。”
      夏逸琛便依言托起景夫人纤细的胳膊,一行人缓慢向屋内走去。只是景母这一咳,刚刚欢快的气氛便倏然沉重。
      景宅一切如旧。沈齐看着景母悉心服侍的满园鲜花,酸涩地想着。
      踏过不算高的大理石台阶,便进入了景宅。屋内陈设着不少古玩与字画,古色古香诗情画意,无一不体现着主人家的内涵品味。
      景忠乔为了打破这令人发毛的气氛,便略先开口道:“沈叔,你看那幅画?这是妈画的水墨山水哦。碧水连绵,山岩耸峙,是不是意境非常,传神?”
      景忠乔老留子回国,在英语中磕磕绊绊地蹦汉语,真是难为他。
      “云千重,水千重,身在千云万水中。”见儿子主动说起自己的画,景夫人病态的脸还是扬起一番勃勃生机,向着人们眉飞色舞地介绍自己的画作。
      景夫人到了自己的舒适领域,竟显得活力非凡,如同回到自己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
      “伯母果然是美术高材生,实在是画作传神,令人钦佩不已。”夏逸琛一如既往地冷脸捧场子。
      景舒茗更插不上什么话,倒是手勤快的很,鼓掌及时。
      于是大家便就着景母的画作与平时收集装饰的文玩字画,热热闹闹地聊了很多。
      直到电话突兀地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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