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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吾皇长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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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全忙伸手给他抚背,焦急道:“太医给您开的药,这一个月来您也不喝了,咳疾越发严重可怎么的了。”
叶希则看他咳的撕心裂肺,直皱眉,“咳这么凶,怎么不喝药?”
傅月白朝他摆摆手,“无妨,还是小心些为好,万一......”
叶希则示意傅月白把胳膊伸出来,搭脉细诊,“你倒是想的挺周到,母体身子不好,孩子怎么能好,你也不怕把孩子咳没了。”
傅月白咳的胸闷,捂住胸口缓了缓,“朕这咳疾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也不打紧。”
叶希则收回手,忧心道:“那你认为什么打紧,你现在的命可金贵了,不能再像从前没个分寸。”
傅月白接过高全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压了压胸腔内的憋闷,惨白着一张脸,道:“好好好,一切都听叶大夫的,你就甭再奚落了,朕这会儿身上正难受呢。”
“难受,我给你写个方子。”叶希则瞅了眼他小腹,语重心长道:“放心,就算是真有了,对它也不会有伤害的。”
如此又过了十多日,傅月白差点都要不抱任何希望了,这日退了朝,傅月白刚从鎏金龙椅上站起来,便觉一阵眩晕,眼前阵阵发黑,高全还未来得及扶他,傅月白便晕了过去。
群臣哗然,当即吓了一跳,高全忙差人叫了叶希则,安抚大臣只道是这段时间陛下睡得少,怕是熬坏了身子。
叶希则听说傅月白晕倒,一路小跑过来,看到安置在龙床上的傅月白,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也透着淡淡苍白,甚至头上还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叶希则静下心执手搭脉,沉吟半晌,看高全挥手遣走殿内的婢女,才转向高全道:“陛下这回怕是真的有了。”
高全拿着浮尘的手一颤,浮尘差点掉在地上,白着脸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要不我给陛下开个方子一碗药下去,疼上几个时辰便好了。”
高全吓得腿软,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谋杀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叶希则笑道:“我说的玩笑话呢,高公公这都听不出来。”
高全暗中喟叹,哪有这么开玩笑的,那位可是大磬的皇帝,能被随便拿来开玩笑吗,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他这么想着感觉自己的脖子都一阵阵凉飕飕的。
叶希则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道:“我去开副安胎药,药煎好了喂给陛下。”
傅月白直到傍晚才醒来,便看到叶希则坐在床边托着腮头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希则?”
叶希则打了个哈欠,“醒了?”
傅月白头脑仍是昏沉,甫一动觉得全身哪都不对劲,连骨头都疼,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
“你发烧了。”叶希则摁住他,“别动,乖乖躺好,身上哪里难受?”
“头痛,全身都难受。”傅月白苍白着脸道,方才稍微那么动了一下背上就起了一层冷汗。
“可觉得腹痛?”
叶希则这么一说傅月白才恍惚觉得腰腹酸沉的厉害,片刻后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看着叶希则,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可是......?”
叶希则朝他点点头,“说来也奇怪,前两日诊脉并未发现异样,今日全是另一种情况,按之流利,如珠走盘,当是真的无疑了。”
傅月白有些木愣,眼眸低垂盯着小腹那块,半晌,他将手移到腹上,手指微曲,轻轻拢住,缓缓道:“朕还以为不成了,都未再抱希望,没想到......没想到它真的来了。”
叶希则见他眼眶微红,似是要哭地样子,笑着问道:“这下可是如愿了?”
“嗯。”傅月白重重点了一下头,眼泪真的就掉了下来。
“哎呀,怀娠之人最忌大喜大悲,你可别哭,当心着点身体。”叶希则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
傅月白一双水眸,宛转笑意,“嗯,往后都听你的。”
叶希则收回手,“这就对了嘛,男人产子有违天道,凶险万分,往后事事都得小心才是,切勿劳神伤身,膳食上也该多注意一点。”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回头我把要注意的事项写下来,让高公公照办。”
傅月白见他一副比自己还要紧张的架势,笑着宽慰道:“你放心好了,高公公伺候过先帝,好些事情应当是知道的。”
“那是最好不过了。”
“陛下您醒了!”高全一进得门来,便看到傅月白已经醒了,悬在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了下来,“早朝那会您突然晕倒了,可吓死奴婢了。”
“朝上可有议论什么?”傅月白半撑起身子,叶希则将迎枕靠在他腰后。
“陛下放心,奴婢说您前几日操劳过甚,睡眠不大好,方才体力不济晕倒。”
高全见傅月白未再说什么,便从食盒里端了碗粥出来,“陛下,您一天都未吃东西,叶大夫说您还在发热这会儿只能吃些清粥,让奴婢伺候您吃点吧。”
傅月白眉头皱了皱,脸色惨白了几分,现下他实在没什么胃口。
叶希则见他这样,劝说道:“多少吃点,现在情况不一样,可不能再拿身体不当回事。”
“是呀陛下,您现在有了身子,可不能有一丁点儿差池,就算您自个儿不想吃,也得为了您肚子里的小殿下多少吃点吧。”
一说到孩子傅月白有些动容,在高全的伺候下勉强吃了半碗粥便再也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叶希则在一旁写方子,放下笔走到床边,语重心长道:”头几个月会有点儿辛苦,吃不下就不勉强了,别惹了孕吐。”
傅月白身上实在不好受,恹恹靠在床上,百般支持不住,便又昏睡过去。
高全急得一脑门汗,“这都一日了,陛下为何还高烧不退啊?”
叶希则摊摊手,无奈摇头,道:“好些药陛下如今都不能用,我只能开些别的方子,药效是要差一点,没那么快退热的,这段时间要小心伺候才是。”
“叶大夫放心,有老奴在,自当伺候好陛下的。”
傅月白这一病连着五六日都未上朝。
高烧加上咳疾可是相当棘手,叶希则不敢轻易用药,便只能每日行针治疗。
傅月白闭目蹙眉,面上全是虚汗,亵衣换了几遍,不多时又被冷汗浸湿。
高全急得直跺脚,都要开始怀疑这上都最有名望的大夫莫不是个假的吧。
如此又过了几日,傅月白才堪堪退了热,两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傅月白闭目躺在床上,突然一双手在他眉间上抚了抚,傅月白原本细细皱着的眉舒缓了些,额头本能的在那人手心里蹭了蹭,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阿月。”
傅月白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来,看了楼玉珩好一会,才确定不是自己病糊涂了产生的幻影,“楼玉珩?”他的声音有些哑,眼前仍是朦胧的。
楼玉珩坐在他床头,一只手移到他额上,拨开几缕散在他脸上的长发,担忧问道:“怎么病的这么严重?”
傅月白握住他手,楼玉珩察觉他手心里都是冷汗,傅月白就这么怔怔看他也不说话。
“烧傻啦?”楼玉珩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笑着问道。
“不是,就是见到你很开心。”傅月白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话,听的楼玉珩心口一阵悸动。
楼玉珩给他理了理被子,回道:“我好想你。”
傅月白勾唇浅笑,耳根染了绯红,半晌道:“我想起来坐会。”
楼玉珩扶住他,慢慢坐起来,“小心点。”
傅月白刚坐起来,咬牙抽了口气,顷刻间额上已经冒了层冷汗。
楼玉珩见他面色苍白,毫无精神,面有痛色,慌忙问道:“哪里难受了?”
傅月白摇摇头,“无事,就是躺的久了,腰疼的厉害。”
“那我帮你揉揉。”楼玉珩伸手在他腰侧轻轻按揉。
雪白的里衣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勾勒出肩颈伶仃单薄,傅月白瘦的叫人心酸,楼玉珩心疼地将人揽入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一只手在他清瘦的背脊上摩挲,叹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明知自己身体差,就该多注意些,别叫人总担心你。”
傅月白抱着他手臂,应声点头,“往后我多注意,不叫你担心。”他说着身体又不自觉的朝楼玉珩怀里靠的更紧了些。
楼玉珩的胸膛很暖,两人搂的那样紧,四周安静无声,都将对方心跳的声音听的清晰。
这样抱的久了,傅月白腰背酸疼更甚,便有些受不住了,楼玉珩感到他在自己怀里挣扎,便将人放开,将他又放回到床上。
傅月白侧头望了眼紧闭的殿门,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高公公让我进来的。”楼玉珩听出他声音仍是哑,站起身去桌边倒了水,又喂傅月白喝了几口。
傅月白推开杯子,凝视着他,片刻后,又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病了?”
楼玉珩看着他干裂的唇,指腹轻轻抚上他唇,回道:“是......”
他还未说出口,傅月白脸上泛起寒意,拨开他手,冷着脸:“你监视我?”
楼玉珩冷不丁被他这句话呛住,看着傅月白眼中冷锐光芒,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他忽然又不想说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楼玉珩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在于傅月白压根就不信任他。
这两月的思念与担心在这一刻化作失望愤恨,楼玉珩扬手将茶盏摔了出去,砸在地上,一声脆响。
高全赶忙进来查看,见两人怒目相视,忐忑道:“哎呀,我的陛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楼公子,陛下身体不适,您不该跟他置气。”高全弯腰想要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
傅月白抬眸看着他,淡抿唇瓣,眼尾有些泛红。
楼玉珩微皱着眉,站在原地未动,目光锐利回望他,一字一句问道:“你从来就不信我是吗?我说我没有监视你,你不信,我说我爱你,你也不信,或是说你压根就不在意,你这么吊着我觉得好玩是吗,想起来便逗弄一番,想不起来便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