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小崽崽》天星紫月

6、第 6 章

　　前往樱兰高中的一个小巷口里，柯羽阳背部抵墙，单肩背了个包，冷眼看着面前围堵着他的三个人。

　　“嘿！”其中一个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样的男生讥笑道：“你以为戴上了口罩，咱就认不出你了？”

　　“我不认识你们。”藏在口罩后的声音闷闷的。

　　“哼！那你应该认识李茂然吧？！”

　　柯羽阳眉头轻蹙，在脑海里搜索这陌生的名字半晌，摇头道：“不认识。”

　　陈高朗脸色一沉：“敢说你不认识？！上次就是你一个拳头打断了咱老大的一颗门牙！”

　　柯羽阳这才想起有过这么一处，当时刚上完体育课的他到更衣间里换衣，李茂然突然闯了进来说要跟他一起挤着换。

　　他根本就不认识李茂然，好在他动作迅速，早已换好了衣物，打算让出隔间的时候，对方却冷不防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嘟起嘴就要亲了上来。

　　他强忍下心里翻腾的恶心，握起拳头想也不想地就朝那张猪脸上狠狠一挥！

　　顿时，鼻血飞溅，一个莫名物体像蹦弹簧一样从对方嘴里飞了出来。

　　他那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那是对方的门牙。

　　陈高朗看他似乎是想起来了，慢条斯理地松开校领，“你打断了老大的一颗门牙，咱从你这儿讨来两颗门牙也不为过吧。”

　　不用男生的命令，后面两个身材魁梧的人出其不意地冲上前来，一人抓着柯羽阳的一只手。

　　柯羽阳试图挣扎了几下未果，干脆沉下一颗心来注意对方的动作。

　　他的目光里只有存粹的倔强，没有任何害怕的杂质。

　　“呵，瞧瞧你的眼神，” 陈高朗眯起眼来，一步一步地逼近柯羽阳，“是多么得令人想欺负啊！”

　　陈高朗一把扯下柯羽阳脸上的口罩，在看清了他的容貌的那一瞬间，高高举起的手臂在空中微微一滞。

　　半秒的愣神足以让柯羽阳迅速做出反击。

　　他抬起膝盖朝陈高朗的要害，毫不留情地狠狠一顶！

　　陈高朗双手掩着那处痛得嗷嗷直叫，柯羽阳趁另外两人的注意力转移之时，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他们的钳制，一个甩腿利索地绊倒他俩，一转身便跑了起来！

　　一对一还行，一对三？光是力气他就不够人拼的了！

　　他这175的身长，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后面追上来的人。

　　“唔！”柯羽阳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摔去。

　　被人从后方压制的柯羽阳动弹不能，一只手还被扣在身后。

　　陈高朗蹲在柯羽阳面前，表情略复杂地盯了他片刻，迟疑地问道：“要不，你让我亲一口，我放了你？”

　　柯羽阳面上无半点情绪，听了对方的话后，眼睫仿佛脆弱的蝶翅般缓缓垂下，一副任人割宰的模样。

　　陈高朗惊喜万分，急急地伸出手就要抬起柯羽阳的脸蛋。

　　指头即将碰上柯羽阳脸庞的那一霎那，一阵警笛声由远至近地响了起来。

　　找事的人毕竟都是高中生，一听到警笛声自然都乱了方寸。

　　“卧槽！为什么会有警察？！！”

　　“咱快撤了吧！！！被我爸妈知道就惨了！”

　　同伴惊慌无措的态度扰乱了陈高朗的心情，他爆出一句粗口，猩红目光在柯羽阳脸上做出最后一次停留，随即起身头也不回地喊道：“跑！”

　　脚步声渐行渐远，柯羽阳翻了一个身，将手里的迷你遥控拿至眼前端详一番，对着遥控中间与口罩上一模一样的标志轻轻一按，警笛声戛然而止。

　　迷你遥控也是他同桌送的，限量版，全球仅一。

　　呵，倒是派上了用场。

　　视线往下一移，手腕上有一圈显眼的淤青，应该是刚刚被人抓着的时候弄下的。

　　不疼，就是肤色太白了，以至于淤青看起来很严重。

　　柯羽阳把手搁在隐隐作疼的腹上，遥望上空蔚蓝的景色，思绪随着白云漂浮而去。

　　反正都迟到了，不如欣赏一下大自然的美丽。

　　嗒、嗒、嗒......

　　靴子踩地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从远处传来，柯羽阳耳朵一动，思绪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全身散发出警惕的信号。

　　该不会是那些人又倒头回来了？

　　脚步声近在咫尺，柯羽阳的身体也越绷越紧。

　　嗒。

　　随着最后一声的落下，一个身材挺拔，一身简洁的白衬黑裤，五官深邃俊美的男生不正不巧地站在柯羽阳身边。

　　左耳垂上的黑钻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为男生添加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质。

　　男生薄唇一启，“谁允许你躺在这？”

　　柯羽阳没看清那人的脸，撑起上半身，乍然听到对方冒出这一句话，顿时身子一僵。

　　目光稍微移上半分，随即又莫名垂下，柯羽阳拉上口罩，扶着墙站了起来，“不干你的事。”

　　他面不改色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察觉到对方没有跟上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他这还没来得迈开另一步，身子陡然一腾空，视线天旋地转，他在惊慌之中紧紧搂着男生的脖子以免摔了下去。

　　两人的目光毫无意外地撞在了一块儿。

　　柯羽阳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他望进那双幽深得看不见情绪的眼睛，有一瞬间陷入迷茫，接着又不知怎的，浅色眸子染上了几分无措，最后像燃到尽头的烟花般失去了所有生气。

　　柯羽阳别过头去，“放我下来。”

　　声波隔着口罩穿透而出，柯羽阳的语气听在别人耳里有种闷闷不乐的感觉。

　　一辆低调豪车“唰”的一声停在巷口，走出了一名戴着墨镜的黑衣人。黑衣人绕了个圈，打开后座的门，伫立在一旁待命。

　　见那人置之不闻，抱着他一步一步地朝那辆陌生车辆走去，害怕的感觉油然而生，柯羽阳的手抵在对方的胸膛上死死地推拒，“我说放我下来！！！”

　　“你再闹，”男生脚步一辍，低头淡淡地道：“我就撕开你的口罩......亲死你。”

　　最后三个字，说得缓而清晰。

　　柯羽阳难以置信地双眼瞪大，无法相信这看起来斯文得体的人会说出这种话。

　　舒适宽敞的车里，柯羽阳几乎是背贴门地挤在角落，目光时时刻刻地注意男生的动作。

　　口罩已经被他拆下来了，在车里没有戴着的必要，更何况他不想顶着随时被人撕口罩的风险。

　　车中央的隔板缓缓上升，彻底隔绝了他人的视线。

　　男生从储藏格子里拿出急救箱，检查着里头的瓶瓶罐罐，头也不抬地道：“坐过来。”

　　柯羽阳一脸警惕。

　　那人也不多说什么，挑出青草膏，“啪”的一声盖上急救箱放到一边，伸手一捞，轻而易举地就把柯羽阳圈锢在自己双臂之中。

　　柯羽阳被迫斜靠在他的身上，周身不可避免地被男生的气息给包围着。

　　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气恼一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最好别动来动去，”男生执起柯羽阳的手，细细地在他手腕的淤青上抹药膏，“蹭出火来你今天就别想去学校了。”

　　没听出对方的话中之意，安分下来的柯羽阳也不还嘴了，心绪恍惚地让男生继续抹药膏，直到结束了也未回过神来。

　　“张嘴。”

　　柯羽阳下意识地张嘴，一颗药丸被推入，紧接着一支吸管抵在自己唇上。

　　“含着......”

　　“乖......”

　　“都吞下去......”

　　柯羽阳魔障般地照着男生的话做，他的全世界仿佛都消了音，只剩下耳旁男生的轻声低哄。

　　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桃色樱花漫天飞舞。

　　才刚过的寒冬，似乎变得好遥远、好遥远......

　　樱兰高中的校门口前，柯羽阳攥紧手中装有便当的袋子，好片刻都没离开原地。

　　坐在驾驶座的周大田瞅了瞅后视镜，犹豫了半晌，摘下墨镜扭头问道，“阮哥，你看咱几时该出发啊？”

　　“你很急？”阮司夜问得不咸不淡，视线仍然隔着车窗，放在一直头低不起的人儿身上。

　　周大田背后寒毛一竖，忙不迭地摆摆手，“不急不急！就随口问问，哈哈哈哈！”

　　阮司夜没理他，按下车窗，像是怕惊扰了人儿一样，语气轻柔地道：“我下星期会转来这。”

　　也不知道柯羽阳是不是听到了阮司夜的话，他缓缓地往后退一步，两步，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开了。

　　直到柯羽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阮司夜才关上车窗，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柯羽阳刚刚未喝完的饮料。

　　周大田边启动车子，边笑着打开话题，“阮哥，那是你弟弟吗？长得真俊啊！”

　　“弟弟？”

　　阮司夜的回问让周大田笑脸一僵，赶紧改口道：“我是说，像弟弟一样亲的朋友。”

　　说朋友准没错吧！

　　阮司夜没表示什么，他随手把喝完的饮料扔去一旁，闔眼假寐。

　　正当周大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蓦地听见后方传来阮司夜低低的嗓音，“他是你们......一直以来在背后八卦着想见的人。”

　　-

　　樱兰高中是一所私立中学，学费比一般政府大学来得昂贵，相对之下，校内环境与设施自然是一等一的。

　　由于学校面积庞大，为了让学生充分地利用下课时间，食堂一个坐落在北部，另一个坐落在南部。

　　此刻，柯羽阳和同座，钱嘉奕面对面地坐在南部食堂里吃午餐。

　　不同于平时，柯羽阳这次不吃食堂的食物，而是吃从外面带来的营养便当。

　　钱嘉奕看了一眼自己的蛋炒饭，再看了一眼柯羽阳丰盛的便当，筷子自发地朝柯羽阳的便当那里伸去，“看在今早我帮你迟到开脱的份上，赏我两只虾子吧，谢谢！”

　　柯羽阳手疾眼快地用自己的筷子准确一挡，毫不犹豫地挑开钱嘉奕的筷子，“我平时没少帮你开脱。”

　　他今天是意外迟到，三天两头迟到的反而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位。

　　钱嘉奕不死心地再次伸出筷子，“就一只！”

　　“一只也不行！” 柯羽阳护食得紧，干脆举起便当，别过身避开钱嘉奕那乱戳乱夹的筷子。

　　钱嘉奕“切”的一声坐了回去，抖着腿戏谑地道：“这两只小虾子让我看透了人类抠门儿的本性！”

　　柯羽阳的反应是直接放下便当，将那两只虾子塞进自己嘴里慢吞吞地咀嚼。

　　钱嘉奕：“......”

　　嘤，他好气！

　　钱嘉奕吃不了几口饭又忍不住调侃道：”从来就没看过你带便当来学校，难道这是你女朋友送你的爱~心便当？“

　　柯羽阳抬起头，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钱嘉奕一惊。

　　卧槽，该不是给他说中了吧？！！

　　钱嘉奕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你听我说，你年纪还小，太早交女朋友对身体不好，啊不是！是对对对学业不好！”

　　柯羽阳一脸疑惑，“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一点都......”钱嘉奕深吸了一口气，咧嘴亮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出来，“不、激、动。”

　　柯羽阳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收拾好便当站了起来，不是很在意地道：“不是女朋友送的。“

　　况且他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啊。

　　他连自己都不会照顾好自己，照顾不好别人的。

　　“那是谁送的便当啊？”钱嘉奕下意识地问道。

　　转身离开的动作微微一顿，柯羽阳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他知道的，今早帮他涂药膏，喂他吃胃药，还送他便当的......是他小时候最喜欢、最依赖的人。

　　随着年龄的滋长，当童年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梦与现实纵横交叉，他一度以为那个童年玩伴或许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不然怎么他等了那么久，却始终等不到那个人的出现呢？

　　直到今天，他在小巷里遇到那个强势的男生，内心蹿涌而出的直觉告诉他，那一些恍如梦寐的记忆都是真实的，而当年的那个男孩，时隔十二年，最终还是兑现了承诺，来到了他的身边。

　　只是......

　　钱嘉奕见柯羽阳迟迟不会应，脸色苍白，连忙收敛起哈皮的态度，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头晕？”

　　柯羽阳轻摇头。

　　太迟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撒娇卖萌的小孩了，他成绩排尾，脾气刚烈，被同学排挤，还会跟人打架。

　　这样糟糕的他，男生还会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