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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谁解其中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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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啊?”苏挚也冲进人群追问道。
“不为什么,今天你请我喝酒吧。”我在一家酒馆前驻足,回头对他笑道。
我在京都最爱的娱乐活动就是喝酒了,虽然没喝两杯就歇菜,但是我依旧热爱喝酒。
“老板,来一瓶上好的屠苏酒,这位公子买单!”我一入酒馆便高声喊道。
“屠苏酒?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啊,这屠苏酒又称岁酒,只有在正月才制,如今离正月还有许久呢。”那酒馆老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旁边的苏挚,一副很难为情的模样对苏挚道:
“不过本店还有特留的一罐上好屠苏酒,用料皆是选自我们甘霖镇上最好的医馆里的细辛,桔梗,苍术等药材,放入上好的白酒......不过这价格嘛……”
“不必多言,上吧。”苏挚懒得听他废话,直接让楚晦掏出一个元宝递给了酒馆老板,乐得那老板手舞足蹈地去取酒了。
原本我还有点肉疼,就算拿金子当引子泡的屠苏酒哪里又要的了这么多钱。
可是一想到也不过是建安国的子民在坑建安国的太子,太子爱民如子,体恤民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我又有什么好心疼的。
“这甘霖城最出名的便是这儿的女儿红,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这屠苏酒,这酒一股子药味,极是难闻,饮之更是苦的作呕。”苏挚嫌弃道。
“那正好,那这屠苏酒正好我和月玄喝了,你和楚晦再去点这儿的女儿红吧。”我丝毫不将他的嫌弃放在眼里,反而欣喜道。
月玄听到我的话便坐了下来,给我和他自己分别斟了一碗屠苏酒。
楚晦看着苏挚脸色越来越黑,便在他耳畔小声道:“太子殿下,这酒有祛除瘟疫的功效。”
“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当做瘟神?叶澜,我好心带你出来散心,你反而这么恨我?”苏挚咬牙道。
“你想哪儿去了,我喜欢饮这屠苏酒,只不过因为我人生中第一次饮酒便是喝屠苏酒。”我给自己倒满,品了一口,认真道。
“愿闻其详。”苏挚给自己倒了一杯屠苏酒,轻酌一口,果然被苦得龇牙咧嘴。
“那年我十岁,昭云国北地大旱,饥民遍野,尸陈横,瘟疫起。直到年末,瘟疫终于退去,住在道观的每一个灾民都喝到了屠苏酒。”
“你口中所谓有药味的酒,不过是饱受瘟疫所扰的灾民喝到的有酒味的药罢了。”我看着杯中之酒,颇有些怀念道。“我觉得倒挺好喝的。”
“你说,战争和流血是只属于男人的,可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无数的死亡却是属于女人的,在饱受饥荒折磨的家庭中,最先让出粮食的是母亲,然后是妹妹,最后是女儿。”
我摇晃着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她们走投无路,只能抱着必死的心态走到我的道观之中,乞求我能给她们一条活路。”
我给自己续上一杯,一口喝完,继续道。
“我所做的并不多,可是我只是想挽救一个女儿,挽救一个妹妹,挽救一个母亲,挽救一个家庭,在所有人都为了大义忽视她们的时候,我想让她们活下去。”我笑着说道,眼泪却滴落到了酒杯之中。
我说完后,在场中人皆沉默了。
“叶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年在我兵临昭云国城墙之下时,我告诉你我能贯彻你的信念,能完成你所希望的一切,你当初会不会选择嫁给我。”
苏挚突然握住我的手,问道。
我抽回了我的手,终于醉倒在了桌面上。
我笑了,笑道:“你不会的。”
“苏挚,你懂我?你懂个屁!”
说完后我便醉了过去。
店掌柜果然没骗人,确实是上好的白酒。
“公主殿下。”
我又听到月玄在喊我了
也不知醉了多久,也不知道苏挚他们是否已经走了。
我头朝下趴在桌子上久了,再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许是我很久都没有饮酒的缘故,感觉这次格外不胜酒力。
我从桌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想去够月玄,让他拉我起来,却感到握住我的那只手格外的冰凉。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和君璃长得很像的人。
我用力晃了晃我沉甸甸的脑袋,却感觉越看那人和君璃越不像了。
“你果然不是我师尊,我师尊正在和县令的那年少有为气质出众谈吐不凡的好大儿在促膝长谈呢,聊得可投缘了。”我摆摆手,笑道。
“澜儿,你醉了。”那人道。
她的声音还挺像君璃的,我却一下子莫名委屈了,这些天的委屈瞬间一脑门地上涌,眼泪瞬间如同雨下。
“师尊,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那人则敷衍答道:“是是是。”
我更委屈了,却憋住眼泪道:“我也讨厌你,我也不喜欢你。”
直到眼泪积攒到再也憋不住,我终于抱着她耍着酒疯大哭,哭到终于没有眼泪可哭后终于道:“诶,你这个衣服面料好吸水啊!”
......
从此以后我就彻底断片了。
其实自我最开始倒下之时我就已经间歇性记不清了,以上都还是在月玄的帮助下回忆起来的。
而且据说我耍酒疯的全程,苏挚他们都目睹了。
然后第二天晌午,我在我的床上扭成了只蛆。
真是丢死人了。
虽然但是,月玄说昨天是君璃带我回来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要和我和好了。
半个时辰后,我穿戴整齐地跪在了君璃房间的书桌前。
“你为何要跪?”君璃正在看书,看到我跪在她面前似是十分不解,却是连眼皮都不抬一抬。
“徒儿有错。”我低头道。
“何错之有。”君璃步步紧逼。
“我......不应该半夜出去喝酒,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耍酒疯......不该,不该对师尊不敬。”我每说一个,头便低一寸,几乎快拜在了地上。
“嗯?还有呢?”君璃道。
“还有?”我仔细想了想我这些天还犯了那些错,准备及时跟君璃坦白。
“不是这些,我问你,你颈部的疤痕越来越严重,为何你却一直不告诉我?”君璃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我面前问道。
“啊?居然是因为这个吗?伤口没恢复好前碰了水有点发炎不都是正常的吗?”
“是碰了这里的水之后吧,在濯垢泉你应该也曾将伤口碰过水,可是到甘霖镇之前都安好无事吧。”君璃一语中的。
“甘霖镇的雨水并非普通的雨水,可能对于凡人不会造成影响,但是对于身负法力的神仙来说,可能会使身上未好完全的伤口变得更严重。”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果然是这样。
“起来吧,昨天的事我不怪你,左不过是我这两天不辞而别造成的误会罢了,可是我记得我教过你琉璃铃的用法了。”君璃无奈道。
“啊这......”我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是太上老君所炼的赋荣丸,每日饭后吃一粒,伤口便能慢慢长好了。”君璃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了我。
“多谢师尊。”本以为这次来本逃不过一顿骂,却没想到君璃反倒还在关心我。
“你走吧。”君璃继续看起了她的书,像是不愿再看见我一般挥了挥手让我离开了。
我此刻心情大好,自是哼着歌施施然把门关上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
我坐在木凳上观察着手中的瓷瓶,只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了,我好像把师尊的瓷瓶给摔了,不对,应该是那女鬼把师尊的瓷瓶给摔了。也不知道那瓷瓶重不重要,左不过我再赔她一个。
“小姑娘,你是不是喜欢你师父?”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可是我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别找了,我正在你的袖子之中。”
这声音是那女鬼发出来的吗?
“为何你可以和我通神?”我疑惑道。
“这可不叫通神,因为我曾附身在你的体内,所以我可以听到你的心声。”
“是吗,那你还真是闲的没事做。”我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道。不知道昨日是不是吐过一次,今天早上起来已经没有宿醉后的头疼了。
“你放了我吧,不然我就将这件事告诉你师父。”那女鬼威胁道。
“哦?还你倒还真是乐于助人,你猜我师尊会听你的鬼话吗?”我不做掩饰地笑道。
“而且......我又不是没有向她表白过,可是结果你应该也能猜到,本人亲自下场都无用,你又说一遍,难道她就能听你的吗?”我苦笑道。
“对了,你认识雨神霖吗?”我随意问道。
“不认识。”她斩钉截铁答道。
“看你这反映,你应该是认识了。”我笑道,“如果你记不起来,那么我就给你讲一讲,作为天庭里的神仙,违背天帝的旨意为祸一方,日后就算重归神位,也免不了受一身罪罚。”
我这些天已经将君璃给我的书通读了一遍,对于许多仙界的规矩也已经有所了解了。
“那又如何,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雨神霖。”女鬼激动道。
“女鬼姐姐,格局放大点,左右伤你心的不过是个臭男人,你却为了他的背叛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婆子,这该多不值得啊。”我继续劝解道。
“你不会懂的,被心爱之人背叛后蚀骨铭心之痛,他何止欠我一颗真心,我和孩子一尸两命,就算我成了鬼,我也要找到他,向他索命!”女鬼癫狂道。
我不耐烦地骂道:“当年你们在一起时已经二十多岁,如今又过了四十多年,凡人的寿命才几何,就算你能找到他,他也可能只是一具白骨了吧!”
她沉默了,然后任由我如何呼唤都再没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