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橘枝压

3、第 3 章

　　郑蕴不知道怎么评价王四殊这个beta，这和他见过的一般beta不一样。上天偏心地把alpha设置成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他们纵横在政界、商界，漫步于顶尖技术的山巅，无论是运动场还是虚拟场，他们都能游刃有余。王四殊很优秀，优秀到使郑蕴打破了对性别的刻板印象。
　　他私下甚至调查过他的这位同事，L大优秀毕业生，每年拿高绩奖学金，性格沉稳，专业能力强到不亚于他们这些国外名校毕业的学生。这样优秀的beta还生了一副漂亮的脸庞，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很吸引人的气质，这很难不使他心动。
　　两人收好餐打算回工位，郑蕴比王四殊快一步到电梯口，当王四殊也赶到时，面前出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郑蕴一看见王四殊，眼睛便亮了起来，高兴地朝他摆手，“四殊！快来呀。”
　　王四殊此时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举步难行。他压根不想抬头，可郑蕴在喊他他不得不面对。而此刻他正在与俞示弥对视，alpha的眼神很直白，不过王四殊看不懂。
　　他慢慢地朝郑蕴走来，小幅度地向郑蕴身后靠去，可没想到郑蕴一下子把他拉到了前面，笑眯眯地对着俞示弥说：“俞总好，这是我的新同事王四殊，工作能力很强。”
　　俞示弥灰色的眼睛向下俯视着，王四殊的头发很黑，很柔软地贴在头皮上，耳朵后扎的辫子有些乱，耳朵很红。
　　王四殊头皮发麻，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简直要报警。俞示弥比他高，所以只要他平视就无法看见此刻俞示弥的目光。于是他缓缓朝俞示弥伸出了手，只是张开嘴巴，便觉得气流从四面八方灌入他的口腔、鼻子，使他无法发出声音。
　　“咣——”
　　王四殊晕倒在地。

　　“你喜欢我？”
　　俞示弥站在树下，明明两人站的很近，王四殊还是觉得自己被俯视了。风带下了一片树叶，落到了俞示弥的头发上，他想要去摘，却被俞示弥卡住了手腕。
　　“王四殊，你适可而止。”俞示弥的声音里含着警告的意味，可他并没有停止动作，依旧想把那片叶子给摘掉。
　　手腕明明很疼，他却想松手也松不开。为什么要逼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明明自己不想去够那片树叶，明明自己也不喜欢俞示弥。他不可控制地留下了眼泪，可俞示弥就那么冷漠地看着他，看着他求自己，看够了再措不及防地放开他的手腕，转身离开。
　　王四殊被甩到了地上，感觉身下有血在流。

　　周围逐渐有纸团向他投来，讥笑声与嘲讽声像针一般刺入他的骨髓，真的好疼。他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任凭他怎么喊叫，俞示弥都没有回头。王四殊能明显感受到泪水糊满了脸，风灌入了鼻腔，这种逐渐窒息的感觉，他不喜欢。
　　王四殊逐渐睁开了眼睛，感觉脸上有液体在流动。眼睛扫视一圈后，发现自己在医院，手上还有滞留针。
　　“你醒了。”王景楠的声音有些哑。
　　王四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院，只记得自己最后一面见的是俞示弥。他开口有些虚弱，声音很低，“姐姐，我这是怎么了？”
　　王景楠没说话，容姿忍不住开口，“四殊，你不知道自己金枪鱼过敏吗？”
　　王四殊还真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带鱼过敏。“对不起姐姐嫂嫂，让你们担心了。”
　　容姿过来给他往上盖了盖被子，叹了口气，声音柔和：“多大的人了，天天光记得工作，连自己吃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四殊笑了笑，却把眼眶里的泪水挤出来了些，容姿拿纸给他擦了擦，“不要哭了呢，小鱼看见该笑舅舅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病房内很快沉默了，因为容姿去全托园接小鱼了，姐弟俩谁都没有说话。
　　“谁送我来的。”
　　“你见俞示弥了。”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王四殊的眼泪又再一刻喷涌而出，果然又被俞示弥看见他如此丢人又狼狈的模样。
　　“我来之前他一直在这里。”王景楠的声音很低，透露着一丝难过，王四殊很久没有听见姐姐这样的声音了。
　　王四殊猜到是俞示弥送他来的医院，因为病房里如此精致奢华的装潢，并非是一个普通病房应有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俞示弥竟肯在他病房里待，难道不应该觉得晦气吗？
　　“哦。”王四殊的声音沙哑，混着厚重的鼻息。
　　王景楠为他擦了擦眼泪，说：“离他远一点，小殊。”
　　朦胧的泪花里，王四殊闭上了眼睛，他听见王景楠说：“忘记他就不会再做噩梦了，妈妈说，对于这些人，我们惹不起，但躲得起。你之前没有做错，是有些人太坏了。”

　　郑蕴很讨厌和自己表哥待在一起，因为母亲自小就给他灌输着“你要像你表哥看齐”的观念。表哥很小就去学钢琴，他也去；表哥两年学完，他也必须在两年以内学完。可以说，从小到大，郑蕴确实很讨厌他的这位表哥，不过不得不承认，他这位表哥完全有能力管理SFY。
　　“哥，你觉得小王怎么样？”郑蕴看着眉头紧皱着的他表哥，决定再给他找点事干。
　　他哥没抬头，继续翻着文件，冷不丁来了句，“你的每一个新同事都要向我介绍吗。”
　　郑蕴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说，“我不管你，反正我很喜欢他。”
　　说完感觉身上冷冷的，一看他哥正抬头看着他。
　　他哥难得嗤笑一声，道：“那你眼光蛮差的，姑姑知道要伤心了。”
　　俞示弥的目光继续转移到文件上，其实他早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王四殊即使昏迷了，都要流着泪喊他的名字。所以到底是恨，还是爱呢？
　　俞示弥大抵觉得是恨，因为自那件事后王四殊就退学了。这件事自己本不应该在意，可越装作不在意越在意。王四殊就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很脆弱，明明不是Omega，脸长得却比Omega还精致。俞示弥说不出来那种感觉，王四殊在病床上无意识地、边哭边喊他的名字，他并不开心。
　　正常人的情绪大概都稳定在开心和难过的中间值，俞示弥也一样。不过曾经自己很讨厌的人昏迷在床却痛哭流涕，俞示弥的情绪并不在中间值，而是降到了极点。
　　*
　　王四殊很快恢复了，容姿让他每天背诵八百遍“我不能吃金枪鱼”，并承诺会按时抽查他不能吃的东西。
　　“舅舅！你不乖，不要吃鱼！”小鱼在一旁幸灾乐祸，实则添油加醋。王四殊一把把小鱼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故意压低声音：“吃不了鱼了怎么办？舅舅要来吃小鱼啦！”说完朝小鱼脸上啃了一口，小鱼没有挣扎，就这样任王四殊啃着。容姿在一旁哭笑不得，随即拿起手机拍了个照，发了朋友圈。
　　俞示弥这几天晚上睡眠很不好，他把原因归结为王四殊。王四殊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呆呆的，不过上学时戴的银边眼镜被换成了黑框眼镜，不然肯定会更漂亮。
　　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读书时王四殊的模样，坐在他的前排，留着稍长一点的头发，很瘦，王四殊趴下时，他可以清晰地看见背后突起的肩胛骨。就这样一个每天表情冷淡，充斥着忧郁的beta美少年，将一封情书悄悄地送进了他的书桌里。他还记得陷在深色床单里的少年单薄的背，明明没有力气了却还要往身后撞。
　　想到这里，他更睡不着了。想到现在的王四殊和过去并未有什么区别，看起来依旧阴郁，可莫名其妙身上多了一种成熟的气息。他闻不到，因为王四殊只是个beta。
　　他决定，明天要和王四殊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