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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引蛇 ...

  •   要说这千金阁能在这光州混个花道魁首的名声,于此一道上倒还真是颇会抓人眼球。明明林姝蘅和月三娘是来砸场子,偏偏晚娘却是摆足了东道主姿态:“吕公子,既是比拼,还是有个章程为好。”
      林姝蘅挑眉,一手揽过月三娘的腰肢,道:“我们海棠娘子善歌舞,通八雅。晚娘尽管让千金阁的娘子们使出绝技比拼便可,海棠娘子一人足矣,诸位以为如何啊?”
      此话一出,可见林姝蘅桀骜,倒让现场更添几分热闹,人群中连连蹦出“好”字来。
      晚娘也不气,依旧一副笑模样:“既然如此,那可不能说我们千金阁欺负人了。我这里的姑娘们善琴者有八,善歌者二十有余,善舞者少说不下五七,其余书画雅好善者亦是十数人,可这海棠娘子唯有一人如何分身比拼啊?”
      “这个好说,其余书画恐难分一时高下,不如分琴歌舞三项比拼,以鼓为令,随心而变,难以为继者出局便是,可好?”林姝蘅以扇扶额,思索片刻,看向晚娘,虽是问询的姿态,却是让人信服得很。
      晚娘点头赞同:“这法子倒是新奇,听吕公子的便是,只是让何人来击鼓方才妥帖呢?”
      既是比拼,自然是这个掌控节奏的击鼓人最为重要,晚娘想争取自家人并不说明,意思却是很清楚,这一点林姝蘅明白,却也揣着糊涂。
      “这倒是啊,海棠娘子以为谁击鼓为好呢?”
      哟,考我呢?别怪我把你拉下水。
      月三娘装了一路柔弱白花,早憋坏了,面上虽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说话间就给林姝蘅添了个小小的坑:“郎君忘了,你不是常常与我击鼓和歌,今日合该如此啊。”
      “我?”林姝蘅面不改色,直言道:“平日里你我之间玩闹还好,可这击鼓人关系比拼,我技艺不佳,恐怕难以胜任。”
      眼见着林姝蘅要拒绝,晚娘仿佛抓住了话头:“不如……”
      林姝蘅却仿佛开窍般,忽然将扇子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面向周边看客:“不如从诸位中选出一人!诸位兄弟中可有精于此道者,愿意一试啊?”
      看热闹的众人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却是个个都奋勇起来,这可是在诸位美人中露脸的好机会,万一被哪位花魁娘子看中,哪怕是一度春宵也是好的。
      “晚娘觉得如何啊?”
      “公子这法子好,如此才公平,但凭您做主。”
      “诶!我与此处各位并不熟悉,晚娘点人便是,绝无异议。”
      晚娘难得觉得气苦,合则你做了好人,这得罪人的事情倒落到我头上了。只是林姝蘅说得客气,且选人看起来更有利些,不少人倒觉得千金阁占了便宜。
      “这……”晚娘一时选不出来,显出几分踌躇。
      耽误这片刻,看热闹的却是先没了耐心。
      “晚娘,今儿可都在这了,放开选便是!”
      “是啊,这再耽搁下去,我们可不干了啊。”
      “我可等不及看姑娘们出来了!你这半老徐娘可看不够!”
      说完人群中便是一声哄笑,听着刺耳极了,霎时间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叫晚娘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等不及?出去便是。”冰冷的酒水仿佛有眼睛一般直直招呼到方才说话的人脸上,声音不大,却暗含内力,字字不落砸在了所有人耳边,一时皆噤了声。
      忘了这小子是个煞神。
      林姝蘅抬头看过去,嘴角含笑,眼中却带着沉沉的压迫,那人被冷酒一激,清醒过来,实在是有些心惊,颤着手擦干脸上的酒,陪着笑拱手道:“吕公子恕罪,晚娘恕罪!我这人嘴上不把门惯了,切勿怪罪,切勿怪罪。”
      晚娘没想到这位吕公子会为她出头,下意识往林姝蘅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林姝蘅笑着看过来,脸上一点煞气都无,端的是一位俊气无双的少年。
      林姝蘅不表态,晚娘自然是要圆场的,连连笑道:“到底是少年人脸皮薄,哪里听过这些荤话,一时失手也是有的,哪里会有人放到心上呢!”
      一句话便让所有人有了台阶下,可见老辣,又听晚娘道:“也怪我,各位公子实在都是人中龙凤,晚娘一时耽搁了时间,倒是我该赔罪。”
      这样一捧,林姝蘅又没有进一步发难的迹象,气氛一时放松下来,更有人调笑道:“晚娘不如快些选人击鼓吧!诸位怕是望穿秋水,不知这世间滋味了!”
      晚娘也松了口气,爽朗一笑,对着一位站在众人首端的白袍男子道:“林公子素通音律,晚娘能否请公子做这个击鼓人呢。”
      那位林公子长得颇有几分温润样子,眼角眉梢却是显出风流来,方才也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热闹,周边很是有几个拥趸,颇有几分众星捧月,对着晚娘的请托并不推辞:“林某却之不恭。”
      “吕公子好手段呀!”月三娘俯首贴耳道,话里话外透着调侃:“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海棠娘子可是醋了?”林姝蘅不似平日冷淡,反客为主将月三娘噎了个严实,“借着这股醋劲,娘子可要尽全力才是,吕某静候佳音。”

      月三娘娇哼一声,斜瞟了林姝蘅一眼,便扭腰向木台上走去。
      那木台约莫一丈见方,该是千金阁平日里鼓奏歌舞的地方,此时已经是重新布置过,许是为了让人看个清楚,四角上均挂上了琉璃花草宫灯,平日里悬挂在上的珠帘都一分为半固定在立柱上,只余极薄透的丝幕垂顺其上,人影走动间带动缀在其尾的铃铛叮叮作响,光晕掩映间各色美人静待其上,倒是颇有几分赏心悦目。
      鼓置在平日里演奏用的小台上,想来是特意设计过,在其上的奏出的音乐可以回环于楼中各个角落,清晰非常。
      晚娘自然不再耽搁,与林姝蘅及负责击鼓的林公子眼神示意后,便宣布比拼开始。
      “感谢今日诸位赏脸,晚娘也不多说,便琴歌舞依次为序进行比拼,跟不上林公子鼓点者是为出局,请诸君做此见证!”
      话音刚落便听人声嘈杂起来,夹杂着不少“好”“行”字眼,每个人眼中都是兴奋狂热至极。
      不等晚娘出声示意众人冷静下来,鼓点立刻落下来,初时还淹没在人声中,之后渐入佳境,姑娘们亦随着鼓点抬手抚琴,一时百音争艳,鼓琴相交,颇有不同意致,竟叫所有人安静下来,如痴如醉。

      林姝蘅早收起方才的玩世不恭的模样,全神贯注看着台上所有姑娘的姿态体韵。
      之所以要与月三娘弄这一出比拼,既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找出千金阁所有人,也是方便试探那人是否在其中。琴也好,歌舞也好,有武功底子的人从呼吸、行步、姿态、气韵与普通人自是不同的,哪怕刻意掩盖,为了配合不断变换的鼓点,也总会有片刻的漏洞。
      她便是要从中找到这一呼一吸的漏洞。
      那林公子确实有几分本事,击出的鼓音变幻莫测又自有一股韵律,引得弹琴的姑娘们接连出局,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台上便只剩下月三娘一人,如此第一轮便也分出了胜负。
      在一片沸腾之中,两人的目光交汇,林姝蘅摇了摇头,示意其中并无可疑之人。
      只得继续下去了。
      以鼓佐歌,确实是难为娘子们,这一比拼不消片刻便结束了,只是林姝蘅并未有所发现,如此便只能寄希望于舞者之中有她们要找的人了。
      月三娘于舞台上不免有几分心焦,自是使出浑身解数,要让林姝蘅看个明白,一抬手一伏腰用了十足十的技巧,势要激起所有姑娘的胜负之心。娘子们出了千金阁亦是翘楚,哪里禁得起这般挑衅,自然也是运足了平生所学。
      台下各位看官倒是一饱眼福,林姝蘅心中却是沉沉,并未在姑娘们身上发现任何破绽。
      难道找错方向了?
      一曲舞罢,台上只余月三娘一人,台下愈加狂热,一时都是喊着海棠娘子的声音。
      待周边稍微平息后,晚娘这才上台,笑盈盈道:“海棠娘子风姿尤胜仙人,力压我千金阁所有姑娘,晚娘自觉不如,这赌约算是吕公子赢了。”
      林姝蘅不愿意就此放过唯一的线索,起身道:“敢问晚娘千金阁所有娘子都在此处了?本公子诚心请教,晚娘莫要藏着魁首风姿才是。”
      “吕公子何出此言,难道我晚娘还会藏私不成?”
      “吕某别无此意,只是今日这般表现,实在是千金阁有些名不副实了。”林姝蘅的话未免有些咄咄逼人,只是她不想线索就此断掉,宁愿胡搅蛮缠诈她一诈:“诸位以为如何呢?”
      晚娘还想再争辩什么,却听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晚娘,为何不见沁碧姑娘?”
      “对啊!沁碧姑娘呢?”
      “沁碧姑娘一曲绿腰舞可是冠绝光州!与海棠娘子也是不相上下!”
      这千金阁是为光州花道之魁首,如今却被林姝蘅这个自昱京来的小子如此贬损,个中之人自然看不惯,仿佛欺我光州无人,自己面上无光,也就各个嚷了出来。
      这个沁碧遮遮掩掩,至今不肯露面,嫌疑极大。
      眼见群情激愤,林姝蘅自然也是顺手添柴,加一把火,势要把人逼下来:“沁碧姑娘?晚娘莫要忘了,你我赌注可是千金阁所有人。”
      林姝蘅目光如电,直把晚娘逼得额间冒汗,苦着脸说道:“哪里是奴家故意隐瞒,实在是沁碧娘子身子不适,起来不得呀!”
      “那你也未曾与我提过,难道是看我不起?”
      这话便说得严重了,林姝蘅在众人眼中是吕家郎君,若是费心追究,岂不是千金阁看不起吕家。
      林姝蘅趁众人愣神之际,便抬步想向后院走去。
      却不料晚娘反应极快,拦在她面前,姿态放得极低,笑靥如花道:“吕公子此话真是折煞奴家了,今日得了您的福叫我们见识了这昱京花魁娘子的风采,沁碧一比不过是庸脂俗粉,晚娘认输。不过仰赖吕公子赏脸,打发了赏钱,晚娘便借花献佛,今晚一切花销都算在我千金阁账上。”
      此话一出,那些人哪里还记得什么沁碧,连忙四散取乐去了,有相熟姑娘的便揽着去一边,觥筹间暧昧调笑交织其中,靡靡之声不断,阁中借着酒意熏陶变得火热起来,不由让人熏熏然。
      林姝蘅倒没想过这般展开,一时竟愣在原地,不妨被人推了一把,待反应过来便在一片柔软之中。
      几乎是动弹不得。
      她学的向来是杀招,力度掌控不好怕伤了人,一时有些束手束脚。
      只任由晚娘袅袅娜娜离去,且听得一声:“吕公子出手大方,今日定然让姑娘们好好招待。”

      林姝蘅不由气闷,脸色有些难看。
      姑娘们倒也不怕,林姝蘅生得十分俊俏,让人喜欢得紧,何况此时因为怒气一蒸,脸上添了几分红晕,更是让人心痒。
      一时之间或抓或揽或缠,林姝蘅抓了这个,漏了那个,摁住这边,挡不住那边,简直是手忙脚乱,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直觉晚娘这般遮掩,那个沁碧一定有问题,只想着赶紧摆脱纠缠,不想越躲缠得越紧,眼前红飞翠舞一片,莺声燕语挑逗,各色香气馥郁都叫她晕头转向。
      好容易有个缺口喘息,看见不远处的月三娘,赶紧做出口型求救。
      月三娘见林姝蘅吃瘪,不仅不施救,反而笑盈盈看热闹,那模样十分欠揍,叉手热闹看够了,张口比了个“拖住”便要施施然向后院走去。
      林姝蘅气急,又要落入“魔爪”之际,下意识向腰间摸去,碰到一叠银票,急智一生扬手便将银票向月三娘撒去。
      “本公子今日高兴,这些银子赏你们了!”
      刹那间富贵迷人眼,白花花的银票几乎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酒色哪有财气重要,一时所有人都向月三娘那边围过去,只为将林姝蘅扔出去的银票拢在手里。
      “诶诶诶,我的我的!”
      “放手!我先抢到的!”
      “看好了我拿的多,这是我的!”
      抢的抢,吵的吵,闹哄哄的,哪里还有人管得林姝蘅。
      风水轮流转,月三娘倒被挤得动弹不得了。
      林姝蘅不想再耽误时间,微笑道了句:“委屈三娘了,告辞。”
      便利落转身循着路向后院找去,浑然看不见月三娘气得发绿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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