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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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问，我有没有认出来，你是翡翡？”
“嗯。”
“见到你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那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
粥也喝完了，陆桥掏出一小块手帕，轻轻帮对方擦去唇上的湿润。
刚刚喂粥的时候，陆桥站在詹檀面前，闻言蹲了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那你为什么跟了我这么多天，不来找我，还不让我发现？”
詹檀的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怕你生气，也怕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因为我不告而别。”
詹檀听青山部落的人提到，陆桥去年似乎生了重病，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情与自己的离开有关，再联想到对方在洞里留下来的东西，似乎根本不想再回来，也不想再见到自己了。换位思考，如果被抛下的是自己，他肯定会生气的。
“当时的你不能说话，没办法跟我说明，所以我从未因为你的离开而生气。我只是很担心，怕你遇到什么意外，也很自责，不应该留你一个人那么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你一直躲我，我确实有些生气。如果海怪没抓住我，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他很想陆桥，也熬不了多久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才不愿意认出我……”
陆桥笑着摇了摇头，沉默片刻，才组织好语言，坦白自己心中的担忧，“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回来的目的。我知道，你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很害怕你是回来和我道别的，所以不太敢和你说话。”
“我是回来找你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詹檀……”听到对方类似承诺的话，陆桥的心跳快了一拍，他正想问问对方的身份和这句话的含义，但话未出口，对方就扑了过来。
“怎么了？”
陆桥一手拿着碗，一手抱住人，勉强维持住平衡。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詹檀在陆桥肩膀上蹭了蹭，“你是不是更喜欢翡翡？”
看来不仅变得傻乎乎，也很像小孩子，“为什么这么问？”
“我喜欢翡翡这个名字。”
“詹檀”只是一个代号，而“翡翡”这个名字，才是带着感情与期待的，他也是在陆桥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被唤醒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我没有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们翡翡很漂亮。”
詹檀觉得自己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陆桥……”
“嗯？”
“你别生气了好么？”
对方的声音很软，又带着点儿沙哑，陆桥为数不多的气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考虑考虑。”
看着对方缠人的状态，似乎马上就要化为原形，这边都是小型的食草动物，原形或许要将他们吓一跳，陆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头，“好了，起来吧。”
“陆桥，我腿疼。”
“怎么了？”
“我不太会用腿走路。”
“走了很多路？”
“嗯。”詹檀在赌，陆桥一定会对他心软，他又压低了声音，“好想快点儿找到你，走得很快，也走了很远。”
陆桥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上来，我背你。”
詹檀跳到对方背上，手脚并用将人紧紧缠住，头趴在陆桥肩膀上，就像以前一样。
陆桥背着人慢慢地走，很快就回到了部落里。
天已经黑了下来，兽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陆桥将碗还给部落的兽人，发现了角落里的海月和凤洐，走了过去。
凤洐在啃之前买的肉干，见到陆桥过来，又看到陆桥背着的兽人，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后用手比划着，无声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累了。”陆桥没有坐下，“我们去休息了，明早见。”
道别后，陆桥背着人回了休息的地方。从袋子里掏出一小块皮毛，铺在了床上。
“这边太潮湿了，化成原形，在这里休息吧？”
“不要。”
“这可是我借钱买的。”
陆桥离开石洞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随后又丢了自己的包。那天看到这小块皮草很好，有些心动，就跟凤洐借钱买下，虽然凤洐一直说不用还，不过陆桥心里记得，找个机会捕猎，换些东西还给对方。
“给我买的么？”
“嗯。”
詹檀很高兴，变成原形趴在上面，虽然不如在陆桥身上，可这个是给他买的，他总归是要趴一下。
随后就看着陆桥整理房间，见到陆桥第一眼，詹檀就发现了对方很多不自然的小动作，比如拿东西的时候，会习惯性地伸出右手，然后马上换到左手，再比如走路的时候，左腿似乎不太能用力，稍微有些不稳。
虽然这几天已经恢复了正常，但詹檀还是有些自责，如果自己早点儿回来，陆桥也就不会受伤。
这段时间，陆桥一定很不轻松。
“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陆桥微微一怔，看着对方关心的眼神，笑着说道，“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不信你看。”
看出对方还有些不开心，陆桥原地跳了两下。不过他刚跳起来，詹檀的体积骤然变大，他还没落地，就被卷到了对方的身体里。
“我信。”
陆桥看着对方的眼睛，鼻子忽然有些发酸，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翡翡，我好累。”
他似乎又回到了当时不分昼夜地奔跑、疯狂找寻对方的时候，似乎从那天开始，就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数百个日日夜夜不能喘息。
陆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张开双臂抱住了对方。
“翡翡，我好想你。”
“睡吧，我一直在这里。”
这一年多来第一次睡了个好觉，陆桥赖了会儿床才起来。
他的翡翡也重启了“黏人模式”，挂在他身上，怎么都不愿变成人形。陆桥无奈，由着对方闹。对方熟练地在他身上爬，不出意外的，耳垂上传来痛意。
“乖一点儿，一会儿再咬，我要出门了。”按说蛇类应该不善于撕咬，也不知道对方怎么这么喜欢咬自己？
詹檀轻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向上爬到了陆桥的头发里，一动不动。
“桥！”海月正在跟稻禾首领聊天，凤洐一向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正无聊的时候看到了陆桥，就像看到了救星，“哎？你朋友呢？”
待陆桥走近，不用解释，凤洐就看到了对方的“朋友”。他被吓得全身的羽毛都要炸了起来，也就忽略了这两个人相处方式的异样。
“他他他他，不是不是，我，我我我……”
“冷静一下。”
对于这个世界的兽人来说，“蛇”是非常可怖的生灵，寓意着诅咒与不祥。
陆桥一直都在寻找詹檀，他走过很多部落，也问过很多兽人。因为兽人们的排斥，蛇类的部落已经被驱逐到了大陆的边缘，而边缘在哪里，没有兽人知道。
听到了动静的海月也走了过来，继而一起陷入了应激状态。
身上的小家伙想要往自己衣服里面躲，陆桥笑了起来，将对方拉到了手心里，温柔地安抚着，“没事的，翡翡，别害怕。”
“不是，那个……”该害怕的应该是我们才对吧？凤洐很无语，某种程度上冲散了他的恐惧。
“詹檀是我的朋友，他不会伤害你们的，我发誓。”他的翡翡分明这么乖，“如果你们介意，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分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有点儿害怕。”凤洐解释道。
“没关系，我们先去外面看看，你们缓缓。”
“祭司马上要进行今天的祈祷，你不一起么？”
陆桥摇了摇头，他本就不相信有神灵。
“那行吧，一会儿我们去找你。”
陆桥出了稻禾部落，径直前往了稻田。
他对这个非常感兴趣，准备跟首领要一点儿种子，看看能否培育出更好的稻谷，以及开发一些更好的食用方式。
“陆桥，你有愿望么？”
“有啊。”
“那你怎么不向兽神许愿？”
詹檀还记着对方说考虑考虑才不生气的事情，如果他能帮陆桥实现愿望，陆桥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我之前向兽神祈祷过，没实现。”
“许了什么愿？”
“希望你不要离开我。”
“……”
“我本来就不相信有兽神，现在更不相信了。”
“有的。”
陆桥一直在观察植物的生长状态，闻言有些吃惊，“真的有兽神？”
“就是我。”
“……”
陆桥将头上的小家伙拉了下来，“什么意思？”
“我就是这个世界第一代的兽神。”
随着詹檀的讲述，陆桥才真正了解了这个世界。
詹檀是这个小世界孕育出来的神灵，掌管着这个世界的“生死善恶”，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没有感情，就像一个旁观者，无声地看着这个世界的变迁。
随着神力的增长，最终得以窥见掌管这一切的高维度，也就是主系统的存在。主系统告诉他，可以让他成为“任务者”，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体会这时间复杂的情感。
詹檀经历的上万年的生活实在过于无趣了，遂同意了主系统的建议。等他离开后，这个小世界的兽神也重制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詹檀待在陆桥的手心上，一直密切地看着陆桥的表情，他很害怕陆桥不喜欢他这样的怪物。
陆桥立刻摇了摇头，“不害怕。”
“但是他们都很害怕我。”
无论是管理局的人，还是那些兽人，看到他，眼中无一不是恐惧和排斥。詹檀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直到主系统告诉他，他不像一个人。
但他本身也不是人，也没有人教他该如何做人。
“你刚刚说，在遇到我之前，你并没有恢复意识，那你为什么会给我食物呢？”
詹檀一愣，没有说话，他当时没有恢复意识和记忆，或许仅仅是随手一做，对于他来说，给陆桥提供食物，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善良包容的。”
“只是其他人没有胆量靠近你。”
“你并不可怕，我很喜欢你，翡翡。”
话音一落，陆桥就觉得身上的一重，他被体型变大的翡翡缠了起来，对方的头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又蹭。
陆桥抬起手挠了挠对方的鳞片，怕对方越闹越厉害，转移了话题，“所以，你离开的时候，就是回你说的那个主世界是么？”
“嗯，因为我被驱赶到这个小世界，为了防止我发狂，我被封锁了记忆和能力，不能变成人形，也不能说话，但是我想陪你去探索这个世界，也很想跟你说话。所以我想趁你不在的时候回去，但是我失忆了太久，忘记计算时间流速了，很抱歉。”
对方说得很慢，陆桥可以听出对方的愧疚与自责。
“翡翡，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能够回来，我很高兴。”
“我一直都期待着看到你变成人，期待和你说话。”
“不过，关于你的身份，这些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那个主系统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小世界，窥探到了穿梭空间的秘密，而且，我也跟主系统沟通了，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到主世界。主系统也同意了，所以，”詹檀顿了顿，“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到主世界么？”
听到这里，陆桥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翡翡的身份不一般，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兽神”的时候，他有些吃惊，但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很快就接受了。
听到对方提系统之类的话，陆桥自己就是个穿越者，所以也不惊讶，但他属实没想到这个主系统会愿意接纳自己，毕竟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没有什么价值。
“需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么？”
“不需要。”
詹檀此时还不知道陆桥的想法，在他看来，他将陆桥带到主世界，按照陆桥的性格估计还会帮主系统干活，在他眼里没有比陆桥更好的人，主系统应该感谢他，怎么还会让他们付什么代价呢？
“你也不用马上给我答复，我们可以继续在这里生活，直到你想要离开。”
陆桥松了口气，他确实思绪有些乱，“谢谢你，翡翡。”
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詹檀变小钻到了陆桥的衣服里。陆桥也看到了远处向自己走过来的凤洐和海月。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讨论之前的话题，陆桥从稻禾部落要了一袋种子，一行人便启程离开了。
为了方便，詹檀还是以人形与陆桥同行。
他说腿疼不过是为了引起陆桥的同情，实际上他比任何一个兽人走得都要快。不过此时，詹檀拉着陆桥的手，走得慢悠悠的，时不常还晃晃交握的手，左看右看，就像个出游的小朋友。
陆桥无奈，轻轻捏了捏交握的手，“你看别人都走到哪里了？”
凤洐和海月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其他原因，已经领先两人百米，正在前面的大树下向他们张望。饶是陆桥脸皮厚，最近总是接收到凤洐调侃的眼神，也觉得脸皮发热。
“让他们等。”
詹檀最近很喜欢这样走路，他和陆桥有说不完的话，聊一聊他们过去的经历，各自所在的世界，回忆他们相遇后的点点滴滴，还有他们分开后发生的事情。甚至路边的小草、小动物，都是他们可以讨论的话题。
陆桥笑了笑，蹲下身，单手就将对方抱了起来，“我们争取尽快到猛兽岭，不然晚上要露宿街头了。”
“好叭。”
语气中带了点儿“不情不愿”的意味，但行动上，詹檀搂住陆桥的脖子，亲密无间。
他终于找到了陆桥，一个即将消散的神灵，拥有了上天赐予的最好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