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捉弄笨蛋AI！【全息】》如音心

13、童话白日梦

　　散发着白光的门将整辆马车都吞了进去。强烈的摇晃感过后，车轮重重的摔到地面上。
　　西瑞尔被颠得从座椅滚落到车厢底下，他扶着车门爬起来，感觉到马车渐渐停了。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毫无防备之下，他也跟着往前一扑——
　　Heaven显然没有料到车里的人居然会是这么个姿势。他以为他会跟西瑞尔对视，准备扶人的手都伸出去了，门一开看到的却是对面的窗户。
　　而马车里的人趴在地上，下一秒就用脑袋攻击了他的腰。
　　“你在……”干什么？
　　西瑞尔几乎是头朝下滑出去的。他试图撑住身体站起来，手往下一摸索，不知道是摁到了什么地方，男人立刻后退一步。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迅速的抓住了西瑞尔的衣服，这才避免了让后者就这么从马车里摔出来。
　　“抱歉……”
　　Heaven的语气有点古怪：“没事。”
　　他很快松开手，不动声色的离远了点。
　　西瑞尔完全没发觉。他看了看四周，他们已经完全不在之前那片松树林了。
　　整洁干净的街道，有些拥挤但又坐落有序的房屋，一旁的喷泉以及喷泉附近的小广场，脚下浅褐色的石砖路……
　　这儿怎么看都是一座城镇。
　　他甚至还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尖尖的塔顶。那是一座城堡。
　　“这里是哪里？”
　　Heaven说他也不知道。他刚才扔给西瑞尔的道具，那片神经质的钥匙，可以开启一道能去往任意地方的传送门。
　　当然，范围仅限本场游戏所构建的地图。
　　但每次使用这片钥匙，都需要先回答它所提出的问题。如果答对了，通常情况下，传送门可以精准定位到使用者想去的地方。
　　但要是答错了……传送门就会随机定位一个地点，并附赠一个dubuff套餐。
　　不过就算是随机地点，门也会确保使用者的落脚点必定会在目的地的五分之一的距离内——这五分之一，指的是整个世界版图的五分之一。
　　简单来说，就是把游戏地图分成五份，他们现在一定在包含了‘海上拍卖会’的那份地图碎片里。
　　虽然钥匙是西瑞尔用的，但归根结底，Heaven才是这个道具的所有者。所以没能回答出错误的debuff也理所应当的按到了男人头上。
　　具体是什么样的debuff，Heaven没说。
　　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没太多情绪，西瑞尔也就没有追问。他想着，也许不是多么严重的debuff。
　　城镇里有一些路人NPC，只是一个个都好像特别着急，几乎看不到单纯在闲逛的人。大家目的性极强的在大街上奔来奔去，就像一群勤勤恳恳的工蚁。
　　有眼睛都都看得出来，这里显然不对劲。
　　Heaven找上了一个站在商店门口等人的贵族，问他是否知道有关海上拍卖会的事情。
　　贵族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拍卖会？不知道……”
　　他打量了几眼这两个打扮奇怪的异乡人，说道：“你们两个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商人？第一次来伊萨？”
　　“伊萨？”
　　贵族道：“伊萨国。我们王国是不太出名……喔，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
　　他抓着手杖的那只手晃了晃，隐晦的点了下被城镇围绕起来正中心的城堡。
　　“最迟傍晚，你们就得离开这儿，这里没人会收留外面的人。那些跑来跑去的家伙，看到了吧？”
　　贵族要等的人来了。那是一位端庄的女士。她看了这两个陌生的面孔几眼，不安的扯了下丈夫的胳膊。
　　贵族留下最后一句衷告：“公主的成人礼快到了，没有受到邀请的魔女会在夜晚对公主施下恶毒的诅咒。但没人知道是哪一天……那些臭名昭著的魔女都是一群疯子。谁知道她还会做些什么，你们两个异乡人，快点走吧！”
　　贵族也匆忙消失了。
　　西瑞尔和Heaven对视一眼。
　　现在已经差不多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那个NPC说是最迟傍晚，可也没说出个具体时间。
　　到底多晚才算傍晚？魔女又是谁？
　　Heaven没有考虑太久，拉着西瑞尔打算直接离开这个王国。刚走了没两步，他突然停住了。
　　西瑞尔注意到，男人的目光落到了他前面的空气上。不知道对方是从游戏面板上看到了什么，Heaven突然松开手，对他道：“你先去马车那边，直接离开这里。不用怕管不管得住马，我很快过去。”
　　“？”太突然了，西瑞尔只能说：“好。”
　　他们就分开了。Heaven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
　　西瑞尔记得他们穿过传送门来到这片城镇时的位置。在可以看见喷泉的那片小广场上。但不幸的是，等他回到那个地方，却没有看见那辆马车。
　　怎么回事？
　　西瑞尔茫然的站在小广场上。
　　他想了想，他和Heaven去找人问路的时候，马和马车其实都处于没人管的状态。毕竟他们也没有能够把马拴起来的工具。
　　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那两匹看起来非常老实的马儿竟然就拉着马车跑掉了？？
　　而且不久前它们不是还被野兽和士兵追得精疲力尽了吗？这才过去多久，没人催竟然还自觉的加起班来了……
　　西瑞尔呆住。
　　他应该去附近找找走失的马和马车。但找了一圈儿，别说马了，连根马毛都没看见。
　　“哎！你！”
　　西瑞尔回过头。那是一个穿着沉重盔甲的士兵，脑袋上带着银制的头盔，朝他大声呵斥：“快走！不要出现在街上！”
　　直到这个士兵出现，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周围除了他，早已经空无一人。
　　所有原本还在街上的所有人全都消失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安静得不像话。
　　在有关魔女的传闻的恐吓下，这座城镇一到傍晚，就像一只胆战心惊的小鹌鹑，立刻变得乖巧起来。所有人都默契的遵守着同一条规则。
　　士兵似乎是到点上街赶人的，手里拿着一把模样怪异的武器，上尖下圆，看着就像一个细细长长的圆锥。他用尖的那一端朝西瑞尔警告般的戳了下，说道：“六点之后，都不准出现大街上！”
　　西瑞尔试图解释，但士兵压根不听。他举着武器，将玩家逼退到某条小巷子里。
　　士兵蛮横的说，让他在这些巷子里随便找个地方过夜。总之不要再跑到大街上。
　　西瑞尔只得朝巷子里走，走到很远的拐角处，扭头一看，士兵还站在那儿，监工似的盯着这边，坚决不允许街上出现任何一个居民。
　　他就不再回头看了。继续往前走，寄希望于能在这些巷子里找到另一条出去的路。
　　巷子里倒是四通八达，西瑞尔走着走着，天慢慢黑下去。
　　当视线逐渐只能看清周围几百米远时，他理所当然的迷路了。
　　现在那名士兵肯定已经离开了。毕竟对方也算伊萨王国的人，也怕碰到来找他们公主麻烦的魔女。但问题是，就算是这样，身为重度路痴的玩家也根本出不去。
　　他感觉他在原地兜圈子。
　　直到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西瑞尔一愣，犹豫了一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那是一条死路。在巷子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小孩子？
　　可刚才那声惨叫明明是成年男人的声音。
　　小孩手里抓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那好像是个萤火虫？总之，那亮光很快就消失了。男孩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这边。
　　西瑞尔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幻听了。这里分明没有别人。
　　应该就是他听错了。
　　前面那个看起来顶多八岁大的小朋友，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小巷子里？
　　西瑞尔走过去。他以为对方是某个城镇居民家的孩子，因为这个王国奇怪的规定，和他一样被困在这里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虽然因为失忆了不太靠谱——就算是在游戏里，出于某些道德方面的心理暗示，西瑞尔打算给这只人类幼崽提供一点帮助。
　　自从西瑞尔从拐角那儿走出来后，这小朋友就一直呆呆的看着他。看着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天色太暗了，西瑞尔在小孩右脸上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也许是泥水之类的。
　　他思考了一下，半蹲下来，用衣袖给可怜的走丢的小朋友擦了擦脸。
　　西瑞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男孩还是盯着他看。没说话。
　　西瑞尔又认真想了想，现在好像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
　　真奇怪。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刚刚又为什么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道德感？
　　他失忆前难道是个好人？
　　西瑞尔很快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既然这小孩不开口，那就算了。Heaven说让他先离开这片地方，可马车不见了。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知道他还被困在这座城镇里。
　　或者说，这个小小型的王国。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和Heaven本来也只是才认识没多久的游戏好友。
　　对方也许只是看到了他这个新手，出于好心，帮了他几次。但之后会不会再找回来，这个并不好说。
　　西瑞尔本来就没报太多期望。平心而论，就算是他自己，也做不到为一个刚见几面的陌生人这么劳心劳力的帮忙。
　　说不定Heaven在外面没找到他人，就干脆分道扬镳了。
　　他也应该想想到底要怎么把这场游戏进行下去，而不是在这里对一个小孩子散发没必要的同情心……
　　对了，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来着？
　　怎么感觉每次一睁眼就在游戏里了。
　　西瑞尔陷入沉思。
　　他还是想回巷子口看看。先试试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吧。
　　青年起身，正准备掉头走回去的时候，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小孩终于有了动作——
　　他抓住了西瑞尔的衣角。
　　西瑞尔低头。
　　小朋友仰着脑袋，嘴巴抿得紧紧的，冲他慌里慌张的做了几个手势。
　　西瑞尔：“？”
　　他看不懂手语啊。
　　这还是个小哑巴？
　　——更可怜了。
　　西瑞尔犹豫了一会儿，抓住了小朋友的手。
　　这小孩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冰得吓人。他问道：“你叫什么？”
　　不管是打算把这个倒霉孩子送回家，还是干嘛，既然打算一起走了，总得有一个称呼。
　　男孩低头，拉过他的手，在西瑞尔手心里写下一个‘二’。
　　二？
　　这是什么名字。
　　要怎么叫他。小、小二？
　　听起来不太对劲。
　　西瑞尔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