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狼》洛锦城

2、第 2 章

　　五月二十五，巳时，天已大亮。
　　沧狼门内，众人云集。□□主、孙首领和帮内的兄弟们聚在议事堂。对于凌晨刺杀董青的失败，大家都义愤填膺。
　　胡三是个暴脾气，开口便骂：“老贼董青，真是便宜了你，要你多活几日。可怜我们那三个兄弟，却白白送了性命。此仇不报，我胡三誓不为人！”
　　其他人也相继附和：“对，誓不为人！”
　　□□主横眉怒目，大喝一声：“嗨！董青逆贼，阿谀奉承，极尽谄媚，大无治国之能，小无安家之术。贪污受贿，奢靡成性，为达私利，构陷忠良，嫉恨排挤贤臣。致使民不聊生，番邦不服，骚扰边境，内忧外患，暴乱四起。更可气的是，他至今仍用妖言迷惑当今圣上，置百姓死活于不顾，贪图享乐，增加徭役。此贼误国误君，人人得而诛之！”
　　“人人得而诛之！”众人齐声高喊。
　　□□主按压双手示意众人息声，随后又道：“各位兄弟不乏名门贵胄，有的虽不是名门，可以往也是安居乐业，董贼害的咱们家破人亡，此已是大恨。凌晨时分，咱们的兄弟赵翼、梁敏、冯策三人又因董贼而牺牲。国仇家恨，兄弟们，为了天下黎民，为了逝去的家人兄弟，此贼不得不除！此仇不得不报！”
　　“不得不除！不得不报！”众人齐齐响应。
　　“凌晨的行动已然打草惊蛇，往后动手，必是难上加难，且危险重重。还有谁，愿意主动出手？”□□主号召道。
　　“我！”
　　“我！”
　　……
　　沧狼帮的义士们全都踊跃争取。
　　□□主和孙首领欣慰的相互一点头。
　　“褚江、宋泽，你们执行过任务，轻车熟路，且受伤不重，派你们继续暗中观察。酆文博、沈炼、郑铎做好准备，随时听令。”□□主略微停顿，“其他人，每日勤加训练，必要时咱们围了董府，也要取董贼项上人头。”
　　“是！”众人全都咬牙切齿，跃跃欲试。

　　褚江和宋泽平常打扮混入人群，发现由于凌晨的行动，刺杀计划暴露，董府的安防布置的更严密了，加强了守卫和巡逻。于是两人商议，入夜后再进行侦察，寻找下手的合适时机。
　　正当两人要离开时，董府的李彬李护卫长身穿软甲带着两个小护卫来到大门前，张贴了一张告示后，转身入府。
　　宋泽冲褚江一抬下巴，两人随人潮走到董府大门前。只见告示上写着：广纳贤良，诚招各路武林豪杰入府为卫，俸禄优厚！
　　褚江、宋泽对视一眼，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便急急回去向舵主和首领汇报。
　　□□主领听到董府纳卫的消息，频频点头，他踱着步子说道：“的确是个好机会，但，也危险重重，入府的人，不但武功要强，头脑更要机敏，处事低调，不惹人注意。你们两个就很符合条件，再加上酆文博，他来的时间短，功夫与你们不同，应试起来也不会引人怀疑。你们三个去应聘，入府后有个照应，也方便往外传信。只是行事和交往时，莫要让其他人看出破绽。”
　　听到能够进董府，两人自然高兴。在一旁的孙首领温声提醒道：“褚江，你左肩膀的伤，不要让人发现。否则麻烦不小。”
　　“是！多谢孙首领关心。”褚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孙首领继续说道：“还有，你们要编排好自己的假名字和出身、师从何处，这些都是要问的。”
　　两人同时道：”多谢孙首领提醒。“
　　“把酆文博叫来，我们在嘱咐他几句。你们三个商量一下，何时出发。”□□主吩咐道。

　　商议后，褚江化名韩江、祖籍安南，宋泽化名黄健，祖籍湘北；两人自称师兄弟，师从西北甪明山子舍散人，一同去应召。酆文博化名窦侍，祖籍台然，师从鲁中黄显耀黄师傅。三人收拾好行囊，褚江和宋泽一起，酆文博在后，约定第二天一早向董府而去。

　　五月二十六日，晨。董府前的应试者已经乌乌泱泱，填好了姓名、户籍表，应试的人就和府里的护卫比试，胜者入府，败者走人。
　　三人武艺高强，自然是顺利入府。入府第一件事，就是领了护卫的衣服。到了下午，就有护卫领着入选的一批人巡府，熟悉环境。
　　褚江一行人由护卫领着来到东院，刚跨入院门就看到一个俊俏的小少爷，在师傅的指导下练剑。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着一袭绿衣，干净漂亮，众人过来，他也没有停下。
　　领头的护卫停下来，鞠躬行了一礼。接着对身后的一队人介绍说道：“这是董府的小少爷，董大人的独子，你们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行礼。小少爷爱干净，你们平时一定要收拾好自己。”
　　众人纷纷称是。
　　褚江听着护卫的介绍，心虚地看了一眼小少爷练剑，急忙转回头，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
　　一套动作做完，师傅不由捋须微笑，点头说道：“董少爷果然练武奇才，才九岁的年纪，就能把我演示一遍的动作做到行云流水，招招到位。我深感欣慰。”
　　一队人已经走出十几步远，小少爷看着走远的队伍，随口答道：“多谢师傅精心教诲！”

　　当天傍晚，新招的护卫在后院屋里围在一起吃饭，大家七嘴八舌交流彼此的祖籍和出身。李彬李护卫长迈着大步来到，有眼尖的人率先发现，站了起来，其他人扭头看见来人，也都唰唰起立。
　　“都给我出来，在院子里列队！”李护卫长大声纷纷道。
　　众人不解，但都听命出屋到了院子里，列成一队。褚江在队伍的偏左方。而后就看到九岁的小少爷一袭淡紫色的衣服，背着手，大步从院门走来。
　　褚江一阵紧张，不由握了握拳头。
　　走到队伍右侧，小少爷放慢脚步，挨个地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褚江看着渐渐走近的小少爷，后背开始发凉。
　　一步一步，脚着白靴的小少爷终于走过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茉莉花香。他看了眼褚江，褚江撞着胆子跟他对视。
　　“叫什么？多大了？”小少爷稚嫩的童声问道。
　　“回少爷的话，小的叫韩江。今年十五岁。”褚江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如水。
　　“同你来的还有谁？”小少爷抬着头，继续问道。
　　“回少爷的话，还有我的师兄黄健。”褚江内心揪了一下。
　　小少爷看了一眼李护卫长，李护卫长随即喊道：“哪个是黄健？”
　　宋泽一头雾水，大声答道：“小的就是黄健。”
　　小少爷看了一眼宋泽，嘴角微微上翘，点了点头。
　　而后，对褚江说道：“你跟我走。”说罢，便转身离去。
　　褚江略有迟疑，李护卫长喊道：“还不快跟上！”
　　褚江只得硬着头皮前往。

　　一直来到东院正厅，里面站着几个仆人丫鬟。小少爷坐上主座，吩咐道：“你们去给他烧水洗澡，他以后要跟着我。他叫韩江，既然是新来的，你们不必对他客气。”
　　褚江睁大了眼睛。仆人丫鬟纷纷称是。一个小丫鬟走近前，对他说道：“韩江，你跟我们来。”震惊之余的褚江低头尾随而去。
　　洗完澡收拾完已是戌时四刻，天已经黑下来了。小丫鬟领着他来到小少爷的卧房，也就是他昨天藏身的地方。一到门口，小丫鬟便停住了脚步，对褚江说道：“你进去吧。”
　　案桌上点着一只蜡烛，褚江进去，烛火摇晃。接着便看见，离着木床几步远的地方，铺着地铺。小少爷正坐在床上看书，见他进来，抬头对小丫鬟说道：“芍药，先下去吧，带好房门。叫别人也不许进来。我要睡了。”
　　小丫鬟听话行事，关了房门，走了。
　　再一次两个人，褚江不知怎的，老想握紧剑柄。小少爷看在眼里，缓缓说道：“昨日府里招了贼，父亲让守卫陪我，这么多人，我就看你顺眼。你说，这是不是你的福气？”
　　“确是小的福气。”褚江犹豫再三，还是握紧了剑柄。
　　“你睡地上，夜里有什么动静，警醒着点，保护我。如果能拿奸贼，自然赏你。”小少爷看着他笑了笑。
　　褚江点头称是。
　　“帮我盖被，我明日还要早起用功。”小少爷紧盯着他吩咐道。
　　褚江被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依言上前照做。就在褚江弯腰握被的一刻，小少爷抬起外侧的右手手掌，悬空遮住了褚江的口鼻，褚江顿时愣在原地。
　　小少爷却淡定地放下手，笑着说道：“别担心，要告发你还用等到现在？”紧接着就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困了，吹灯。”说完他就不紧不慢地躺进了被窝。
　　褚江已惊出一身冷汗，他看着闭着眼睛的小少爷，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吹灯。“小少爷闭着眼睛再次吩咐。
　　褚江握紧剑柄，吹灭了蜡烛。
　　接下来该怎么办？叫上宋泽和酆文博逃跑吗？可此刻他们又在哪里？漫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们，就算能找到，三个人能顺利出去吗？这孩子为何没有揭发我，还敢把我拴在身边，不怕我杀了他灭口吗？……
　　褚江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床上的小少爷翻了个身，慢悠悠说道：“韩江，躺下睡觉。别想着逃跑，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有办法让我父亲找到你。”
　　褚江自认比这孩子大个几岁，可这孩子的心机和胆识，着实令人生畏。命是早已准备豁出去的，此刻跑不出去，只能将计就计。不管了，一个孩子，能奈我何？睡！
　　尽管提醒自己要保持警醒，但也许是昨日加今日的高度紧张之后，又猛然的放松，还是让褚江不知觉进入了梦乡。梦中他又见到了久违的爹娘，父亲还是生前的模样。他们正其乐融融的放着风筝，褚江在梦中扯着风筝逆风奔跑着。忽然听到父亲变了声的大喊着他的名字：“阿江！阿江！”
　　褚江猛回头，看到了父亲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额头冒着汗珠。他惊醒了。睁开双眼就看到面前一团模糊的黑影，待要动时，感到了脖子间一阵冰凉，再仔细看时，就发现了暗夜里那坚硬的泛着寒光的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