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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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夫妇没想到竟然被放了回来，将信将疑地返回了家中。
周娘子问夫君：“郎君，我心里真是不安，我听那王妃说得颇有道理，这案子挂了好几条人命，又牵涉到了王爷，咱们一介草民，朝廷哪能轻易放过咱们，还不如和王府联手，把那买家找出来，争取个宽大处理。”
“妇人家懂什么！”周秀才嗔怒道：“我看那王妃只是在虚张声势，她若是有办法找到买家，就不会话里话外激我们了，那买家有本事把王爷弄进去，那不是通天的本领吗，况且，咱们还收了人家那么多银钱，现在把人供出去，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眼见着太阳西斜，周氏打开院门，四下探看没有什么可疑，便出门买菜，不多时，她拎着一兜子食材返回家中，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突然背后遭人猛地一掌，被敲晕在地，那黑衣人闪身进了院门，四处搜寻周秀才的踪迹，却未见人影，正觉得事有蹊跷，准备离开之时，只见三个黑甲士从不同方向逼近，将他包围，意图活捉，只见那黑衣人猛地一咬舌，口中含着的毒药渗入肺腑，顷刻间便暴毙身亡。
这时，黑甲士在院墙上携着周秀才落了下来，周秀才哪见过这阵势，已经双腿发颤，站都站不稳了。黑甲士将周娘子救醒，二人才知道自己如今已是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被灭口。
王府内，楚嫣端坐在前厅，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陆升立于一旁，忧心地问：“夫人真可确信他们二人今日便会回来？”
“陆大人不必担心，没人不珍惜自己的命，如今王府是他们最安全的地方。”话音未落，下人便已经来通传，说秀才夫妇二人在府外求见。
陆升眼前一亮，楚嫣笃定一笑，“请进来吧。”
秀才夫妇向楚嫣和陆升细细讲了石胆交易的过程。原来，周娘子娘家是皇都知名的老牌药铺，由于多年经营，许多别家没有的药材，也能通过各种渠道获得。周秀才有一位知交好友住在冀州府，可以搞到皇城难得一见的蓝色石胆，那日，有一位年轻男子意图高价购买一批蓝色石胆，但声明只能做一手交易，所以周娘子的父亲便把他引荐给了周秀才，二人私下完成了矿石交易。
“可否详细描述一下那人的身形、长相？”楚嫣问。
“那男子约莫二八年华，身形瘦削，面目清秀，说话声音尖细。”周秀才回忆道：“哦，对了，他抬手抱拳之时，在下看到他手腕、手指上都有浅浅的印记，那些印记比其他地方的皮肤颜色略浅一些。”
楚嫣与陆升对望一眼，喊下人暂且将秀才夫妇在府内安置，对外只说是陆升家的亲戚来了，替王爷代为招待。
秀才夫妇出去后，楚嫣问道：“陆大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根据周秀才的描述，买主应当是个年轻女子。”陆升分析道。
“嗯，且那女子年龄不大，这么看来，只能是个丫环，”楚嫣又接着分析道：“这皇城上到大户人家，下到市井百姓，哪家的丫环也不会整手戴满钗环首饰，以至于手上布满了镯子和戒指的印记，除非她是……”
“青楼的丫环！”陆升惊呼。
这时，陆升与楚嫣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姜似锦。
“陆大人，得赶快了，咱们方才从他们手中救下了秀才夫妇，贼人应该很快便能收到消息。”楚嫣催促道。
“属下明白，这就去聆春楼收拾那个妖精！”陆升边说边跑，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府，直奔聆春楼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陆升的手下传回消息，王府人马赶到聆春楼时，姜似锦正在收拾细软准备逃跑，屋内还有焚烧了一半没有烧尽的绳索，在姜似锦的房内搜到了还未用完的石胆，连同她的丫环一起，全部收押到了罚执司待审。
楚嫣闻此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次日，楚嫣持腰牌再次进宫面圣，她知道，这件事还有最后一环，需要她这个系铃人来解。
皇帝见到楚嫣，丝毫没有惊讶，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到来，笑道：“楚娘子既然来了，便随朕去趟罚执司吧。”
楚嫣作男子装扮，带上面纱，跟在皇帝身后来到了罚执司。楚嫣对地牢的记忆还停留在电影里的印象，逼仄寒冷，阴暗潮湿，今日一见，那地牢里的阴森气氛，竟与电影里看到的无二。
远处，一阵阵用刑的惨叫声循着悠长的走道传来，不似人发出的声音，楚嫣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而皇帝好像已经太过熟悉这样的场景，如同在观看一场游园会一般，面色丝毫无恙。
几人先来到关押萧澹的牢房，楚嫣从皇帝的背后悄悄瞄了一眼，只见王爷正端坐在牢中石板上，衣衫齐整，发髻丝毫未乱，应是没有受苦，她才稍稍放心。
“十二弟，还好吗？”随着小厮打开牢门，皇帝边唤萧澹边信步走入。
萧澹起身行礼，面色如常，抬起头，眼神瞟到皇帝身后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气，皇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点破，笑了笑道：“十二弟啊，你的案子有新线索，今日提审嫌疑人，朕顺路来看看你。”
“臣弟无碍，劳皇兄记挂了。”萧澹沉声道。
一行人将姜似锦及其丫环提审出来，皇帝端坐其中亲自审问：“姜氏，你损毁神兽石像，杀害无辜百姓，私通吐蕃逆贼，还嫁祸给九江王，如今人赃并获，还不将你的罪行细细供来！”
“哼……”姜似锦轻蔑地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民女在自己房内焚烧物件，购买石胆以作药用，不知触犯了哪条律法，皇上这么急着替自己的弟弟洗刷罪名，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见状，楚嫣上前向皇帝耳语了几句，皇帝点点头，楚嫣便安排旁边的小公公搬上一张桌子，上面放置的便是在姜似锦屋内搜到的绳索和晶石，还有一碗白色的粉末。
楚嫣上前，拿起那白色粉末，递到姜似锦眼前，问：“姜娘子可认得这是什么？”
姜似锦看了看，又闻了闻，不屑地说：“这不就是普通的食盐吗？”
“正是。”楚嫣笑道，随即将食盐和那蓝色的晶石放入一款特殊容器里，那是皇家工匠根据楚嫣画的设计图制作的简易蒸馏釜，混合物在器皿中加热后，溢出的气体用水进行吸收，最后得到了一碗液体。
楚嫣将麻绳浸泡在那液体之中，随后缠绕在一旁准备好的一颗大石块上，不多时，取下麻绳，那石块上就呈现出了瘢痕，上面的纹路与颜色与受损的吐蕃石像一模一样。
皇帝将那绳子扔到姜似锦脚下，厉呵道：“证据确凿，还敢抵赖！”
姜似锦面色有些慌乱，正欲寻找其他辩驳的理由，一个小厮进来禀报：“丫环受不得刑，已经全都招了。”姜似锦听罢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楚嫣手拿姜似锦的招供书，随皇帝走出了罚执司。
据那招供书上的自述，姜似锦只有一半天冈血统，其父是吐蕃人，母亲是天冈人，由于早期两国之间战乱不断，父母都湮没在战火中，姜似锦当时只有七岁，战火之后，萧澹领兵收拾残局，远远地，她便将那高坐在战马上的将军当成了斩杀父母的仇人。后来，她被吐蕃军队收养，由于身体里流淌着两地的血液，她的样貌有种别样的异域之美，便被培养成为了杀手。
姜似锦招供，她受命于吐蕃的情报机关，上线便是吐蕃使者涂东赞，自己的任务是与他联络，将萧澹至于死地，皇城百姓暴毙案也是她所为。
姜似锦称，自己随机选取了几人，下毒杀害后又用绳索勒紧，制作出绳痕的样子，而用石胆制作腐蚀石块的绳索之法，也是涂东赞授意的，至于吐蕃老国王如何殡天，她自称一无所知。
此时已是初秋，虽然皇城内仍是绿树成荫，但在摇曳的树影间，透过的风已经有些微凉了。楚嫣捧着姜似锦的认罪书，立在御书房门口，皇帝背对着她，低头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他没有回头，却突然发问：“楚娘子为除奸佞以身犯险，是为了助朕，还是为了十二弟……”
楚嫣愣在原地，无言以对：“陛下……我……”
“呵呵……”萧澈自嘲地笑笑，转过身道：“王妃还是那么有趣，总把玩笑话当真。”
看着皇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楚嫣垂首沉默。
“行了，”皇帝冲着门口吩咐道：“既然贼首已伏法，还不快将临安王请回来！”
楚嫣闻此俯首道：“陛下与王爷议事，妾在旁多有不便，那妾就先回王府了。”
皇帝扭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楚嫣，邪魅一笑：“别呀，王妃，朕没什么要紧事情与十二弟讲，倒是你们多日未见，正好一同回府。”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王爷一身月白里衣，素面批发，出现在御书房门口，他径直走到皇帝跟前，拱手行礼道：“萧澹谢陛下明辨，救臣于危难。”语罢，看都没有看一眼楚嫣。
皇帝客气道：“十二弟言重了，你本无罪，朕还你清白是应该的，况且，要说救你于危难，那可都是楚娘子的功劳，你这侧夫人可不简单，骑得了烈马，出得了现场，审得了要犯，遣得动能臣，简直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要朕说，你该多谢她才是。”
萧澹沉着脸对楚嫣道：“谢过夫人。”
楚嫣忙俯身行礼：“妾愧不敢当，王爷没事就好。”
皇帝哈哈一笑：“行啦，你们小夫妻多日未见，朕就不占你们的时间了，赶紧回府歇着去吧。”
二人再次拜谢皇恩，便一前一后出了皇宫。
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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