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治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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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升一脸不耐地走进小院，显然已被这几日的内忧外患搞得应接不暇。
“王府已是岌岌可危，陆副官还要关着本夫人吗？”楚嫣也不寒暄，直入主题。
“侧夫人，将您禁足是王爷的严令，下官不敢违抗，眼下府里情势混乱，夫人待在院内也比较安全。”一想到若不是因为这小丫头，王爷本不必受这个罪，陆升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敢问陆大人，如今王爷不在，王府内众人是应听谁的号令？”
“这……”王府没有主母，此时确无人主持局面，陆升无言以答。
“我猜……孟夫人这几日不在府内吧？”楚嫣了然一笑。
“孟夫人母亲有恙，回娘家探病了……”陆升心下明白，孟君瑶是找了理由离府避难了，回答地有些心虚。
“我楚嫣虽非主母，好歹是王爷明媒正娶的侧妃，如今孟夫人也不在，唯有我来主持局面，方可服众，陆副官难道想眼睁睁看着王府分崩离析吗？”楚嫣厉色道。
“侧夫人，不是下官不放人，是王爷确有严令，命下官务必护您周全。”陆升为难地搓手。
“王爷厚待，我自是明白，但府中情势有变，若不尽快稳定局面，整个王府会陷入困境，唇亡齿寒，到时候，大人以为还能守得住我这一方小院吗，那不也是违了王爷的令？况且，大人还要想办法救王爷，分身乏术，府内必须有人接手，除了本夫人，没有其他人选，大人莫要犹豫了！”
看着楚嫣坚定的样子，陆升突然有些理解了王爷对她的偏爱，执拗的她，周身散发着自信笃定的光芒，令人挪不开眼睛，也无法拒绝。
陆升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王府就拜托侧夫人了。”语罢，撤了门口的守卫，还派了郑龙、郑虎兄弟二人辅助楚嫣打理府中一应事宜。
楚嫣走出小院，看到王府内丫环小厮匆忙地跑来跑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恐不安，门廊上，院落中，满地尽是掉落的细软，昔日井井有条的王府，两日间竟成了如此模样。
突然，楚嫣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记得刚入府时，自己曾感叹过府内下人有规矩，识礼数，临安王治下有方，令人赞佩。
如今王爷只是下狱，还未定罪，也未抄家，出现此等混乱局面实在奇怪，除非有人从中搅和，故意扰乱王爷后方！
楚嫣命郑龙将府中人员、采买、厨房、洒扫几个领域管事的嬷嬷和管家全部集结，又命郑虎暗中查探做小动作的人。
楚嫣端坐在王府书房正坐，不多时，几个嬷嬷和管家都到了，郑龙介绍道：“侧夫人，这位是赵管家，负责账务，张嬷嬷负责采买和保管，您应该熟悉的，李嬷嬷负责府内丫环小厮的管理，曹嬷嬷负责厨房和洒扫。”
看到张嬷嬷，楚嫣心下思量，若背后捣鬼的人是她，必定是奉了陛下的指令，若陛下要借此事对萧澹出手，事情就不好办了。
她起身开口道：“各位，你们都是府里管事的，你们入府早，经验足，王爷下狱，只是暂时的，府中还需要各位照应着，希望大家管好手下的人，待王爷回来，必有重赏，楚嫣在这里谢过大家。”语罢，拱手一拜。
赵管家上前道：“侧夫人言重了，我等受王府恩德，王爷有难，定会守好后方。”
楚嫣点点头，“赵管家，您管着府中账册，可知目前府内的银钱，正常开支和使用，可以撑多久？”
“回侧夫人，前日刚支付了上月各项采买的费用，若无进项，府内余下的银钱尚可撑半月。”
“半月？”也不知道半月王爷能不能回得来，“王府为何如此捉襟见肘？”
“侧夫人有所不知，王爷每月的俸禄，一半都要贴补上十二卫的支出，王爷又清廉，没有什么旁的进项。平日，王爷对各位夫人日常所需都尽量满足，夫人们要买衣料、首饰、吃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王府日常用度一直都不宽裕。”赵管家小心回应着。
楚嫣点点头，“李管家，暂时停掉夫人们的采买，每日开支可否缩减到一半。”
“理论上是可以，”李管家为难道：“只是夫人们这样已经惯了，突然停掉日常用度恐怕会引起夫人们的不满啊。”
“听我的，她们的工作我来做。”楚嫣斩钉截铁地说。
她又转向李嬷嬷：“听说此次府内有丫环小厮抢夺财物，准备离府避难，可有此事。”
“回侧夫人，”李嬷嬷应道：“府中厨房、仓库都是储备食材和物品的地方，确实有一些丫环和小厮不经事的，想要夹着东西跑路，都被老奴给抓回来了。”说着，将人员名册递给了楚嫣。
“张嬷嬷，曹嬷嬷，两位负责物品和食品保管，目前府内的余量可还清楚？”楚嫣又问。
张、曹两位嬷嬷报告了物品和食物的情况，大概也能再吃用半月时间。
“好，从今日起，各给两位嬷嬷拨一队护卫，请两位嬷嬷务必守好我们的剩余物品，若是半月内吃用尽了，别怪楚嫣兴师问罪。”楚嫣正色道。
正说着，外面一阵嘈杂声，一护卫进来报告，“侧夫人，有七八个丫环小厮要离府，和守门的护卫队起了冲突。”
楚嫣赶忙起身向院门走去，到了门口，果然见到一群人堵在那边，丫环小厮手中拿着凳子棍子，府兵扶着腰间刀柄，一时间剑拔弩张。
“都住手！”楚嫣高喊一声，转头看看左右，干脆站到了一只石凳顶上，“各位，我是侧夫人楚嫣，如今王爷不在，府中大小事务，已交由我全权负责，大家不要慌，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商议！”
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让我们走！”
随着这声音一出，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吵闹。
“大家安静，先听我说！”楚嫣努力稳住局面，“想走的人，王府绝不阻拦，并可带着身契离开。”
听说王府愿意归还身契，众人安静下来，楚嫣又说：“但府内的东西，一样也不准带走！此时离府之人，会以叛府之名记录在名册中，临安王府永不再用。留下的，待王爷回来，每月例钱提高一成。”
此话一出，原本坚持要走的几个丫环小厮都犹豫了起来，毕竟王府平日里待下宽厚，给的例银不少，逢年过节还常有赏赐，若是没几日王爷无罪释放，现在离开，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两个领头的见情况有变，高喊着：“莫要听她的，她是在骗你们呢，区区一个侧夫人，做不了王爷的主！”
这时，郑虎回来了，在楚嫣耳边道：“侧夫人，小人查到，领头这两个就是这次混乱的始作俑者，他们一个叫牛二，一个叫程宝，这二人先在下人中散布谣言，搞得人心惶惶，又偷开仓库和厨房粮库的门，鼓励大家去抢东西，现在又在这里带头捣乱。”
楚嫣低头翻看名册，发现牛二和程宝都是这月才入府的新人，心中大概有了主意，她吩咐道：“郑虎，你带人先将这二人拿住，我有话问他们。”
转头，喊李嬷嬷单独进了书房，指着名册上这二人问道：“嬷嬷可否给嫣儿解释一下，王府最近未缺人手，为何突然招了两人进府，这二人又是怎么选来的？”
李嬷嬷面色慌乱：“侧夫人，这不是您和孟夫人入府，府内人手本就紧张，所以添置了两人……”
“胡说！”楚嫣一拍桌子，吓得李嬷嬷顿时没了主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嬷嬷，我劝你如实说来，否则，郑龙郑虎手下的卫队可不是吃素的！”
李嬷嬷跪在地上，身上不住地发颤，“侧夫人，我说、我说！王府进人，一般都走的官道，您和孟夫人进府之后，有个人牙子找到老奴，称手中有几个好奴才，可以用极低的价格卖给老奴，面上还写官道的价，老奴儿子好赌，最近欠了一屁股债，老奴实在没办法，看着两个奴才确实身强力壮，也值这个价钱，就答应了他。”
“好，我暂且信你，若是被我查出来你有虚言，我定不会放过！”楚嫣斥道。
“是！是！老奴不敢。”
“你去前院，将这事情讲给府中下人。”楚嫣吩咐道。
李嬷嬷来到前厅，将这二人来历不明的身份说与了府中上下，大家这才知道自己被有心之人骗了。先前几个要走的丫环小厮都悄悄地放下了收好的细软，顺着墙边偷偷地溜回了下人房。
楚嫣未为难他们，正色道：“我楚嫣说过，只要没出这个门，就还是王府的人，大家和王府共患难，只要好好干活，等王爷回来，一并领赏！”
就这样，楚嫣终于平息了府中暂时的混乱。
解决了下人们的问题，楚嫣回到书房坐着喘口气，门口又是一阵喧哗。
“侧夫人，是郑夫人、裘夫人在门外，吵嚷着要采买东西，要夫人给个说法。”郑龙满头大汗地进来禀报，看来是招架不住几位美人了。
郑夫人、裘夫人……楚嫣回忆着，这两人王爷向她提到过，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见过，她们应该是王爷少年时期的通房丫头，年龄大了，收来做了侍妾，王爷平日里虽不常去她们的院子，但吃穿用度只要不过分，都不会同她们计较，眼下突然断了采买，倒是摆起了夫人的架子来。
两位侍妾扭着腰肢进了书房，年龄大一些的是郑夫人，气焰也明显高些，进了门就不客气地数落着：“哎呦，我当时是谁呢，这不是那日被王爷罚跪布菜的楚侧夫人吗，怎么王爷临走前，也没听说管家的权力交给楚侧夫人呀。”
楚嫣笑道：“事急从权，王府不能没人带头，既然王爷不在，我为侧夫人，自是有这个义务，怎么，郑夫人有什么异议吗？”
郑夫人媚笑一声：“哎呦，楚侧夫人这话说的好生霸道，我们二人虽为侍妾，但好歹也是跟王爷从小长到大的，没想到王爷才离府三天，就被这刚进府的欺负到头上了，真是委屈啊。”说着，便做到地上假模假式地哭闹起来。
一旁许久未说话的裘夫人也帮腔道：“楚夫人，您管家我们都认可，只是侧夫人一管家就断了姐妹们的采买，是不是有些借题发挥呀，何必呢？咱们都是姐妹，应该互相帮衬，依我看呀，不如削减下人们的例银，缓解府中紧张的局面，你说呢妹妹？”
楚嫣始终面带微笑看着二人发挥，待二人表演完了，她转头问：“李嬷嬷，王爷侍妾在府中是个什么身份？”
李嬷嬷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这会儿又听唤她，身上一颤，赶忙秉道：“回侧夫人，侍妾身份本与丫环无异，都是奴婢，是王爷宽厚，咱们府内的侍妾才得了优待，像夫人一样养着。”
楚嫣冷笑一声：“呵呵，王爷待下宽厚，才养得你们诸多毛病，如今王爷有难，让你们免些采买用度，就在这里叫唤，郑虎！身为奴婢，在主家面前撒泼耍懒，该怎么罚？”
“回侧夫人，依家规，应掌嘴二十。”
“郑氏，你自己打，还是本夫人找人打？”楚嫣猛一拍桌子，郑氏吓得一哆嗦，还想再呼天抢地，被郑虎在嘴里塞了帕子，上前就是一巴掌，抽得她整个人都歪在地上。
郑氏一边躲一边嚷着：“自己打！奴婢自己打！”
这才去了口中的帕子，由郑虎看着，生生打得两颊都肿得发紫才罢休。
裘氏在一旁看着，吓得魂飞魄散，正想悄悄地退出去，楚嫣喊道：“裘姐姐，你去哪儿啊？”
“不敢，不敢，”裘氏低着头弯着腰，连连拱手道：“侧夫人有什么尽管吩咐，奴婢都照办，都照办。”
楚嫣笑笑：“既如此，妾替王爷谢过两位姐姐了。”
随着事情一一解决，王府也终于恢复了平静。楚嫣要求管家和几位管事的嬷嬷每日向她报告一次，暂时稳住了后方的局面。
翌日早晨，陆升回府。
为王爷的事情跑了一夜，陆升的两只眼睛熬的红肿，唇周的胡茬都长了出来，看起来十分憔悴。见府兵值守，小厮整理各处的杂物，丫环们在庭院和厨房中忙活着，一切有条不紊，仿佛比王爷在时还有秩序些，陆升心下诧异，不由得对这小丫头多了几分敬佩，说话也不似之前那般无礼了。
陆副官态度的变化，楚嫣都看在眼里，知道他此前立场不同，楚嫣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陆副官，过来坐吧，”楚嫣招呼道，并吩咐秋杏将准备好的早饭摆上。
“累了一夜，先吃点东西吧。”
陆升先是婉拒，实在推托不了，自己也确是又饿又累，索性坐下吃了。楚嫣笑盈盈地看他吃完，又叫上了一壶茶，边喝边询问外面的情况。
陆升见王府恢复如常，虽对楚嫣多了几分信任，但还不敢将案子的调查情况透露，言语间闪烁其词，说一半留一半，但就这只言片语，楚嫣也大概听出了端倪，调查进展缓慢，应是还未有突破性进展。
陆升走后，楚嫣坐在原地思索良久，随后，她倏地起身，对丫环们说：“金桔，你同我换个衣服，我要出府。”
金桔不解地问：“夫人，大早上的您去哪儿啊？”
“进宫。”
“进宫？”三个丫环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夫人，您可要三思啊。”秋杏劝道。
“我已经想好了，”楚嫣坚定地说：“吐蕃能走到今天这步，显然已经布局良久，挪石的办法是我所想，如今也只有我才能破局，只是那石像所在之处已被罚执司封锁，为今之计，只能进宫求皇上了。”
“可是您未得传召，如何进得去啊？”迎春担忧地问。
“我自有办法。”说话间，楚嫣已经换好了金桔的衣衫，又去马厩牵了王爷的如风，谎称领侧夫人之命出府办事，便悄悄出了王府。
经过在宋府的学习，楚嫣如今御马已经颇有心得，她小心驾驭着如风，一路奔到皇宫门外，守门的侍卫见她急匆匆而来，上前拦阻道：“大胆刁民，宫门圣地，岂容你造次！”
楚嫣掏出皇帝给她的腰牌，侍卫一见腰牌，面色大变，立刻跪地道：“小的僭越，这就去禀报主子。”
没多久，侍卫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地对着楚嫣作揖道：“娘子请随小人来。”
在侍卫的引导下，楚嫣顺着高耸的宫墙一路走进内院。到了御书房，皇帝已经等在那里，见楚嫣来了，欣然一笑：“王妃稀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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