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岫中心 环》半目琳琅

2、第一章

　　清风徐吹，竹影低垂。
　　纷飞翠叶摇落，渺渺焚烟缭绕。
　　“四句烧香偈子，随香遍满东南。”
　　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捻住木质的香匙，从香筥里盛了些末香出来，铺在隔火片上，置于微火慢慢烤焙。
　　“不是闻思所及，且令鼻观先参。”
　　受了热的末香散出细细的香气，去无所著，来无所从，随风漫开，入鼻入心。
　　“万卷明窗小字，眼花只有斓斑。”
　　博山炉蒸腾起冉冉香雾，微火明灭不定，夜凉中凡尘俗世烦恼皆如露。
　　“一炷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
　　焚香的男子背着身，稍稍侧转过脸，天际的月光被竹林筛成星星点点，夜色中勾勒出他面部轮廓那优美的线条。一阵风过，斑驳了一地的竹影轻轻摇曳，扰动了纷乱的阴霾，那人悠然地轻笑了一声，“楔子。”
　　苦境历339年无序日晴
　　“喂，你的医术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要赶紧送医院。”
　　“不要这么不相信我，我救过的人，有出事的吗？好吧，除了这次，上次，还有上上次……”
　　“算了算了，你这人，就是不可靠，他若不醒来，你就等着吃传票吧。”
　　“如果他要是醒来呢？”
　　“那……今后的晚餐，就你煮！”
　　周围嘈杂的说话声，满耳都是争吵，枫岫眼睫毛颤了颤，他梦到了许久之前的过去，似乎醒来还能闻到那股焚香的余味。
　　“喂，你死了没？”
　　视网膜上映出一个穿了一身粉红，还有点点樱花图案的……男人！
　　枫岫猛地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带着兔耳的小姑娘被一个穿着粉色樱花图样睡衣的男人抱在怀里，一大一小四只眼睛正齐齐看着他。
　　“呃？”枫岫意识有点混乱，“这里是？”
　　“我家。”男人言简意赅，全副精神都在和怀里的小兔子较劲，抽空回答道，“你觉得好些了吗？”
　　“喂！”一个带着兔耳头饰的小姑娘捧着本童话书在男人怀里挣扎着，诧异地回头道，“拂樱，他真的醒了。”小姑娘抓着一支卡通笔，用毛茸茸的笔后端戳了戳枫岫的脸，“你是谁？怎么会昏倒在我家门口？”
　　“我？”枫岫抚着额头，隐隐感觉仍在抽痛，“我是枫岫主人。”
　　“好了好了，”粉红色的男人实在累了，一把抓住小姑娘的兔耳，“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去睡？”
　　“谁叫你不讲故事给我听！”兔耳的小姑娘生气地抗议道，“我不听故事就会睡不着嘛！”
　　“还敢顶嘴。”一身粉色的男人又好声好气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哄小姑娘先去休息，走到半路，才刚想起来一样，回身道，“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记得。”枫岫摸摸头上肿起的包，起身推开门道，“就在你家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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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枫岫站在门后，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
　　“给新邻居的见面礼。”名叫拂樱的男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推开门，然后随随便便地走了进来，晃了晃手里的雪花糕，“琵琶雪花糕，我家小免亲手做的。”
　　枫岫看了看对方手里的礼物，又看了看如同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的眼前人，疑问道，“礼物不是应该新搬来的我，准备的吗？”
　　“耶，好友，这种小事情就不用计较了。”拂樱将雪花糕塞入枫岫手里，找不到椅子也就不客气地席地坐下。“还有沉雪千丈青，要不要一起品尝？”
　　“多谢你了。”枫岫见人都已经坐下，自然也做不出把人再推出去的失礼之事，便转身去翻找茶具，“让枫岫为你泡一壶茶吧。”
　　拂樱两手空空，环视四周打量着，“你看来不打算常住。”
　　“何以见得？”枫岫翻了半晌，仍无找到茶叶，此时不由诧异地抬起头。
　　“家徒四壁，”拂樱翘着二郎腿，指指周围装修，“空无一物。”
　　枫岫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一室的粉红，以及兔子装的小姑娘，不由道，“我觉得，这样已经挺好了，真的很好了。”
　　“昨晚我见你被人追杀，晕倒在我家门口。”拂樱并不知道枫岫心里正在对他的品味提出质疑，出自肺腑地关心道，“是几个奇怪打扮的人。你惹到麻烦了吗？”穿着不知道是印度还是波斯风格的杀手，明目张胆的就怕人不注意到，而且都是生面孔。
　　“怎么会呢？”枫岫眼神微闪，“我昨晚才刚到这座城市，还来不及结仇。”
　　“哦，”拂樱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他指了指桌上的雪花糕，“你不尝尝吗？我家小免也就这个做得勉强能吃。”
　　“小免是你女儿？”枫岫跟着拿起一块糕送到嘴里。
　　“不是。”拂樱回答地斩钉截铁，“是我的心上人。”他托着雪花糕，沉醉道，“你不觉得，少女的青春是最美丽的艺术品吗？”似乎是突然间醒悟离题太远，转回头道，“对了，茶呢？”
　　“茶么，”枫岫咽下雪花糕，抬眼坦然道，“不就在心中吗？心中有就有，心意到就好，何必拘泥形式？”
　　拂樱忍不住用力看了眼枫岫，枫岫心情甚好地含笑回望了过去，无事人一样吃着雪花糕，眉眼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嘴上还客气地赞了句味道不错，就像刚才拂樱自己闯进来时一样理所当然。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空气中流动着熟络的味道。
　　“拂樱拂樱拂樱！”门外一叠声催命一样的叫，伴随跺脚的声音，没关严实的门又被推开，歪进来半张小脸，“你跑来找枫岫阿叔也不叫我。”兔子装的小姑娘嘟着嘴，气呼呼道，“你答应陪我去游乐园的，又要赖账？”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拂樱无奈地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你们今天这么早回来？”
　　“不要拍我头啦。”小免拉了拉自己的兔子耳朵，“你又欺负我！我不在家你就背着我来找枫岫阿叔！”
　　拂樱宠溺地一把抱起小免，低着头的表情从枫岫的角度看过去分外柔和和纵容。枫岫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起来，站起身道，“欢迎随时造访。”
　　“好啊好啊，”小免拍着手时，惟妙惟肖的兔耳朵也跟着抖动了下，“枫岫阿叔，也陪我去游乐园吧。”
　　“下次吧，”枫岫想了想，“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你不是要去游乐园吗？”拂樱像个还不太懂怎么照顾孩子的年轻父亲一样，心无旁骛，“走了走了，跟枫岫阿叔说再见。”
　　“嗯，枫岫阿叔，以后要常来玩哦。”小免依依不舍牵着拂樱的手，“答应了要做到哦！”
　　“好啦好啦。”拂樱苦着脸，“我待你这么好，怎么从不见你这么不舍得我？”
　　枫岫关上门时还在想，看来这里的生活其实不错，长住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