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9章 ...
-
冰棺在清晏一剑之威下裂成碎片,那枚血玉也是被剑尖划破裂为两段,唯一完好的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坨白骨。
“嗯?”清晏,你想说什么来着。
有了明月神血滋润,清晏感受着自己与主人更为亲近的亲昵,瞬间忘了那枚血玉带来的不快,恨不得大喊,“主人,主人,我好爱你。”
这绝对是个狠人。陵观看着地上的白骨,内心替皇帝默哀了一把。“那个,花招啊,好歹我也是国师,不能帮皇帝起死回生也就算了,这把人家宝贝儿子给这么劈了,是不是不地道。”
“一剑下去就散架了,不说死透上百年,少说也要三四十年了,你真当这是皇帝私生子?”明月眉头微皱,随着冰棺和血玉碎去,魔气也一并消散了。
魔气消散得太过轻易,明月有点搞不懂,直到他瞥到自己手腕处多出一段不知何时出现的红绳。
未免太小瞧他了,明月剑尖微挑,就将红绳给切断。也许炼域确有人另辟蹊径,不过其人手段总比不过章吉的。
看了眼正在收拾白骨的陵观,明月突然问道:“仙人死后形神俱灭,你有没有想过求一个来生?”
陵观正把白骨丢进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石缸里,听到狠人这么问话,心里突然一哆嗦。不会是手痒准备把她也给剁了吧。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人,居然还能使唤得了清晏。
是啊,他怎么会使唤得了清晏!
东明月啊东明月,你不会真的死了吧,清晏易主你都不管一管?陵观心里烦躁起来,呛道:“本君好好的,要什么往生,再活一世就能不死么。”
明月把清晏拿在手中,陵观越看越觉得碍眼。“人是你劈的,回头你把它埋了。”想到皇帝会伤心,陵观也想不出安慰人的好法子。不过这烂摊子她还是得收拾。不然要是把花招供出去,明儿这皇位说不定就易主了。
陵观整了整衣冠回到观中大厅,让小童去把皇帝请过来。明月想看看此处的世间第一人是何风姿,大喇喇地跟在陵观身后。
“你还愣着做什么?”陵观摆起国师架子,招呼花招给她沏茶。
明月记得陵观是不爱喝茶的,给她沏了一杯,果然一口没动,只是想使唤人而已。
“花招,你来炼域是躲避仇杀还是被师门流放啊?”陵观说话时还盯着明月腰间看上去无比温顺的清晏。这人能比她好到哪里去,清晏这颗墙头草。
“花朝,朝朝暮暮的朝。”
“哦,我还以为……”陵观咳了一声,“我才不管你耍的什么花招,刚问你话呢!”
“因为家里有个笨蛋。”说完明月在角落里一块干净的蒲团上打起座来。
皇宫里皇帝打了个盹,突然醒过来。数十年了,这是皇帝第一次梦到阿兄。阿兄第一次入梦,说了一声“再见”。
研习古籍数十载,复生阵法已就绪,阿兄也是盼着的吧。皇帝揉了揉眉心,这时陵观派来的小道童在外求见。
“陛下,国师大人请陛下移驾紫霞观。”小道童清尘战战兢兢,他是一年前从皇宫里选出来被派到紫霞观的,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眼线。国师带外人去了地宫,地宫里传出一点动静,清尘无法入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今日他眼皮一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地宫里有动静,国师做了什么?”皇帝对陵观这位仙人其实挺放心,陵观跟那些觊觎龙脉的老妖怪不一样,陵观是压根看不上这里的一切。
她只想早日离开这个她嘴里常念叨的鬼地方而已。
不过真是羡慕啊。
呵!仙人!
皇帝所问清尘回答不了。是以皇帝很给面子地来到紫霞观。一阵寒暄过后,皇帝提出要去地宫看看他心爱的“私生子”——朗宣。
“陛下,其实有句话说得很对。人死不能复生。”陵观还在想怎么铺垫一下说出来更好,就听角落里传来花朝的声音。
“所以入土为安了。”
明月只在皇帝进殿那刻抬了下眼。皇帝的风姿并没有话本上看来的那样伟岸。明圭曾说过,不可小瞧炼域,但目前看下来不过如是。
“你说什么?”突然出现的这名少年给皇帝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根本来不及细想,还在分辩方才少年所说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陵观要是开口,只怕越描越黑。果不其然,陵观说道:“本君昨夜得朗宣托梦……”
就在这时,明月难得耐心开口道:“那具死尸已经化为白骨,埋了。”
得,陵观根本编不下去了。
白骨,埋了!
阿兄那句“再见”,难道……
皇帝心沉如铁,半晌才开口。“既然如此,今夜宫里设宴以送行,还望国师赴宴替我儿超渡。”
陵观一边在心里念叨超渡个屁,一边点头应是。
“这位想来是国师的朋友,不妨和国师一起入宫赴宴。”皇帝朝明月颔首示意,笑得森然。明月看到皇帝眼里藏着的一股恨意,开始有点期待今夜的晚宴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看看凡人因情而起的爱恨会有多浓烈,回头正好说给金风那个笨蛋听听,教他知道明圭整日忙活的是些什么糟心事。
皇帝走后,陵观看了看天色,乌云蔽日,是有大雨之兆。
“花朝,要变天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皇帝要摆鸿门宴,这国师是干不下去了,陵观准备收拾收拾东西走人。可这炼域,走了五年也没走出去,清晏压根就指望不上,陵观又在心里暴揍东明月一顿。
清晏在明月腰间轻轻动了一下。只要明月想,它感觉自己可以把炼域的天捅破,尔后想去哪就去哪。
夜色下的皇宫张灯结彩,歌舞升平。皇城的热闹将酝酿了小半日的雨意从急骤逼得阑珊。陵观一如往常摆着她国师的高深莫测模样行走在宫道,与寻常不同的是今夜她怀里搂着一只黑猫,更显神秘。国师怀里新宠那幽深慵懒的瞳眸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引路的宫人没怎么留意国师带来的那个少年已经走丢一阵子了。
老墨屈居在黑猫体内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个敢把它抱进怀的主。被陵观抱着,老墨微眯着眼,果然那少年非凡,结交的朋友也都很不寻常。老墨打了个哈欠,眼珠子滴溜一转,突然感觉一阵凉风拂过头顶,阴阴恻恻,冷不丁地打了个颤。
“喵~”老墨轻轻叫唤一声,陵观摸了摸它的脑袋,拍了拍它竖起的耳朵。“别一惊一乍的,小妖就是胆儿小。”陵观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刚才那股风邪门得很,就像是要勾魂夺命似的。
“国师大人,这是您爱喝的佳酿,请大人品鉴。”落座后宫人给陵观斟酒,酒香扑鼻,然而陵观的心神完全被大殿上方那朵硕大金莲给牵住。
“那是什么?”陵观忍不住问道。
宫人顺着陵观目光看过去,只看到殿宇雕梁画栋,不知国师为何对屋顶看得入迷。
凡人眼中看不到金莲。
老墨“喵”了一声,那朵金莲给它很大的压迫感。压迫得它直接升不起一丝好奇。
然而陵观的好奇心完全被激起。九瓣金莲,含苞未绽。陵观不由想起白玉盘子讲过的凡人话本故事,也许绽开的那一刻会有个三头六臂的娃娃从里面蹦出来。
耳边凡人歌舞奏乐嘈杂得很,陵观眼看着这朵金莲升空要透过雕梁画栋的屋顶,顿时焦躁起来。陵观跟着赶到大殿外,星光迷蒙的夜色中金莲隐约闪烁。
炼域人族皇帝在上座看着陵观惶急之状,心中更是笃定古籍里那座法阵对这些异域奇人的吸引力。
皇帝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织网的蛛儿,等着猎物们一个个自投罗网,为阿兄的重生而献祭。
阿兄,等你回来,陪我一起享这天下才是。
老墨紧跟在陵观身后,眼珠略略一转就看到位老熟人。老墨一跃跳到陵观怀里,整个身躯瑟缩得厉害。那老怪物都来了,这金莲到底是什么来头。跟着花朝和这所谓的国师还能讨得到好处吗?
花朝回客栈问它走不走时,也许它就不该跟上。皇朝命脉更迭,从来都是腥风血雨,大盛皇朝虽已日薄西山,苟延残喘百年时光还绰绰有余。它怎么就会被一个少年蛊惑呢?老墨敛息凝神,就把自己当做是只平平无奇的黑猫儿,状似嗫喏地伏在陵观手肘中,希望老怪物没能瞧出它来。
金莲乍现,皇城夜空里就有数道身影现身。其中一个令老墨忌惮得厉害的老怪物,是五百年前被妖君打残扔到炼域来的罪奴。
老墨三百年前逃到炼域时,被削得只剩了一缕元神。炼域灵气稀薄,妖族的元神可是难得的灵物,要不是它机灵躲到一只垂死之躯里藏得深,只怕早就被这老怪物搜刮着给炼化了。
“金莲现世,混沌破天。”来人中有位黑衣束发的高大男子,看着夜空中的金莲似在喃喃自语。
“厉昀风,你也敢来凑热闹。”妖族那老怪物显然识得那人,这个叫做厉昀风的男子显然也是号人物。
突然出现在皇城城墙上的身影形如鬼魅般出现得极为突然。而其中不乏有几个长得也是奇形怪状,凡人何曾见过,当下“闹鬼”“妖怪”的惊呼此起彼伏。原本应是被禁军牢牢护住的皇帝当是一众凡人里最镇定自若的了。皇帝斥退了禁军,在他的调度下皇城各个角落都有所动作。
猎物陆续被饵引来,织就的大网铺开待一网打尽。
“人族小儿,还不快快将金莲打开。”又一个循着金莲影儿赶到的亡命之徒,重返故地的渴望冲破几百年来的隐忍。
陵观这个刚到仙域五年混成国师的新人,也引来几人侧目。但在这关键时期,没有人想节外生枝。
五百年了,等了整整五百年。炼域的五百年,日日度日如年,老妖无谢都记不得上一次想要把妖君碎尸万段是什么时候的念头了。现如今只要能让它离开这个毫无灵气的鬼地方,就是让它给妖君磕头都不是问题。
想当初,落入炼域的谁个不是惜命之人,可真来到炼域后谁敢说自己不曾生过悔意。思及此,无谢压制不住心中戾气,仗着自己妖族肉身强悍,直欲一举夺取金莲。无谢想要抢先,厉昀风第一个不让。
两百多年前他遇到这世上最好的女子,还有幸与她组建美满家庭。然而这老妖物竟趁他不备食了他一双孩儿。
此仇不报,枉为人父也。
“皇城妖孽横行,国师还不速速清除妖孽,还我皇城百姓一个清明之世。”皇帝养着陵观这个吃干饭的多时,底下早有人看不惯,这不丞相就急急跳了出来要把陵观推出去降妖,倒是拍对了一次马屁,皇帝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