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驳

24、第24章

　　明月被小姑娘期冀的眼神望着，居然真的咬破食指，按在石壁上。
　　一道红色的血点沾在壁上。
　　无事发生。
　　明月扯下一丝干净的里衣布条裹了食指止血。
　　花朝这么爱干净，却穿得如此破烂。红霖似乎明白花朝的窘境，从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中取了一套长衫放在石床上。转身走到山洞外候着。
　　没有说破，但红霖的好意明月心领神会。待他换好崭新的长衫，红霖再看花朝，这人的确比之前要精神许多。
　　就在这时，一道偷袭的暗影在红霖身后，明月未及出声，一道剑光已将之斩灭。
　　红霖退到山洞外，落在山洞处的三人和地上的数截蛇尸，出现得突然。可怕的是方才那道剑意，如果不是落在蛇身上……
　　“阿晏！”明月此刻看到清晏，是真的心喜。
　　自打看到那只惨死的猎鹰，明月就猜清晏在附近偷偷跟着。至于为何清晏不肯露面，明月虽然有些不解，但实在不愿深究。
　　清晏箭步冲到明月身前，用力抱着他的好“哥哥”。覆水看了眼洞内的情形，确定无碍，才朝正戒备的红霖打招呼。
　　“我们是花朝的朋友。”覆水看花朝被拥得快喘不过气来，还顾不上旁人，便向红霖自我介绍道：“在下水连海。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红霖方才已打量过这三人。面前这位水连海看上去年岁较长，行事也颇有分寸。被花朝唤作阿晏的那位，应该是花朝最亲近之人。而站在角落不出声的少年，低着眉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叫红霖，方才多谢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红霖可不认为狐族的禁地是谁都能进来踩一脚的。
　　覆水当然也很好奇红霖的身份。他们三人寻花朝多日，凭着花晏和花朝之间的“兄弟感应”在附近找了很久才发现这处被结界遮隐之地。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离开。”一直闷声的东平抚摸石壁上的字痕，看到另一侧的一点殷红，突然出声提醒。
　　垂首处，东平古井无波的眼眸因那点毫不起眼的血红闪出刹那的明亮，像深夜的星光一闪而没，无人知也无人在意。
　　明月终于从清晏爱的拥抱下挣脱出来，看到地上那滩蛇血和蛇尸段，对小徒弟的说法很是认同。
　　“红霖，水兄，还有小仙君，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头再细说。”明月话音刚落，整个山洞上方传来极强的震感，似乎整座山正被巨力下压。清晏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明月冲出山洞。覆水和红霖一个在洞口处一个早在洞外，也是避得极快。只有东平，慢了一小步，左臂被落石擦伤。不过好在只是轻微擦伤，并无大碍。
　　待得五人堪堪落脚，草地和树林间飞出无数袖箭一般的细蛇，像受到无名指引疯了一般朝着人影嘶咬。明月自是被清晏护得无蛇能近，只是风中透过来的血腥味令其十分不适。
　　“阿晏。”明月沉声唤道。清晏闻声便明白明月所想，速战速决。
　　然而难缠得紧，蛇雨未歇，又有各类毒虫伺机而动。更是山雨欲来，风满云楼。
　　一场大雨过后，日间的血腥混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那座山头崩塌后的山石碎块、断树残枝在暴雨浇淋后愈显凄凉。才现世的那处山洞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再找不出一点痕迹。
　　唯一的伤员，已处理了伤口，靠在一块落石旁，静静地看着正跳动的火舌。其余三人虽然没有受伤，但也都甚是疲累。场间唯有没怎么出力的明月正添着柴火给自己取暖。
　　“这是我弟，花晏。”明月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煮着一锅蛇羹，一边跟红霖做介绍。
　　“这位……水连海。”
　　“这位是仙域紫极宫的东平仙君。”
　　“这是红霖。”
　　红霖朝几人微笑示意，尔后望着东平，问道：“我听说过紫极宫。小仙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东平动了动身子，走到火堆前离明月一步之遥的地方坐下，受伤的左臂虽然已经包扎过了，不过还是渗着几缕血丝。冒着血丝的伤处就在明月眼角余光处不经意地晃动着。
　　“找人。”东平随手捡着断落的树枝，烘干后递给明月烤火。
　　“前辈，禹雪堂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覆水竖起耳朵也很想听。
　　禹雪堂的故事！轶闻里可写着他的龙鱼为他献祭以命换命！
　　野史过分野，没法说！
　　“你们有谁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刚才的山崩和蛇虫之祸，是怎么一回事？”明月面色讪然，努力把话题转移开去。
　　“若我猜得不错，是有人唤醒了沉睡的升龙阵。”东平握着一截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正是山洞石壁上那条丑龙的样子。
　　“升龙阵可是龙族点睛术中最厉害的！就长这样！”红霖瞪大了眼，不是她不信东平，只是姐姐给她讲过升龙阵，可是繁复得很。毕竟是能让任何一个人以血为媒就能施展真龙一击的无上法门。
　　“何为升龙阵？”覆水好奇问道。
　　居然没听过升龙阵，那这几人都不是妖域之人。红霖才放下的戒心又生出来了，不过还是很耐心地给水连海解释起来。
　　“龙族有一独门秘术，称为点睛术。顾名思义，画龙点睛，被赠予画龙之人需以特定的密语点睛方能启动画中之龙所承载的灵力，一般龙族多用来作传音入密之用。而升龙阵与普通点睛术不同在于，不论何人遇到，只要以血为媒就能开启阵主的一击之力，故名升龙阵。”红霖没有说全，升龙阵非寻常龙族能掌控，需得血脉最纯正的真龙一脉方可施为。
　　“我与你一早就试过，并无异样，不是吗？”红霖不信的成分居多，自然还要问问花朝的意见。
　　“小仙君说的其实不无可能。”明月盯着地上几笔而成的潦草笔画，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却也实在想不起来。
　　“小仙君，你再说说。”清晏自然是信自家娃娃的。
　　东平在地上随手划拉着线条，他有很多话想说，可也有很多话不能说。
　　“大道至简，这升龙阵主天赋极高，得以凝阵如此简单。镇藏已久的龙气被激发，震踏山体，而失主的龙气引来山虫蛇兽的觊觎。”东平语调低沉，说至此处略停顿，继而缓缓开口道：“毕竟如今的妖域，怕是没有多少真龙之气了。”
　　红霖的眼瞪得更大了。
　　“你是什么人！”
　　龙族的秘密居然能被一个远在仙域的仙君知晓，这如何能够！那她们凤族一脉的凋零难道也……
　　“紫极宫东明仙君座下东平。”东平一字一句说得甚是清晰。
　　“为什么妖域没有多少真龙了？现在的龙王一脉难道不是真龙？”清晏也起了三分好奇。
　　明月盛出一碗蛇羹，先递给了身边的伤员。眼里终于有了探究之色。
　　重点不是妖域有没有真龙，重点是东平怎么知道的！
　　“是啊，这也是小仙君从传书阁看来的？”明月回想自己百年间应该没有跟两个徒弟讲过妖域的事情才是。
　　“都是师尊教诲。”
　　明月忍不住皱眉，他这个师尊当事人没有一点印象。小徒弟这谎撒得是脸不红心不跳啊。
　　红霖心底默念东明仙君四字，心想这是死无对证了。姐姐说的不错，世上最难猜的是人心。这几人，她是一个都看不透。
　　什么升龙阵，什么真龙，覆水听得一头雾水。妖域他本就知之甚少，又听得东平炫耀自己的好师尊，顿时酸味十足。
　　“小仙君真是有位好师尊。花兄，你说让人羡慕不羡慕呀。”覆水的阴阳怪气不是第一次了，明月又是翻了个白眼。这位可还记得自己是魔尊的身份嘛！
　　锅里的蛇羹冒着热气，咕咚咕咚泛着泡。月黑风高的夜晚，暴雨后的林间，只有这一堆柴火发着微光。覆水往身后看了一眼，突然走到火堆旁将之踢散。明月被覆水拉到一侧，嘘声示意他暂时禁声。
　　“十里外有一群人在往这边赶来。”覆水轻声提醒。他这一凑近说话，花朝就从他身边走开了好几步。
　　明月刚甩脱覆水，又被东平圈住胳膊。
　　“前辈，跟紧我。”
　　“哥，我护你。”
　　东平和清晏一左一右抓着明月，被架在中间的明月在红霖眼里顿时显得弱小可怜。没有灵力的他应该很难过的吧。红霖也走到明月身边，安慰道：“别怕。”
　　诸君的好意，可真是心领了。明月从清晏和东平手下挣脱出来，不解地问这几人。
　　“我们为什么要躲？”
　　红霖是瞒着姐姐偷偷溜进狐族禁地的，不能见光。
　　三人组是强行破了人家地盘上的结界进来找人的，也是理亏。
　　看清几人神色转换，明月轻叹一声，“算了，赶紧分散些躲着吧。”说着拉着清晏在最近的一处大石块下坐下了。
　　明月探出半个身子往覆水所说的方向等着来人，不到片刻，果见数道人影落在碎石堆上。为首的一人一袭红衣翩翩，在其身旁的赫然是那狐王琉辛。
　　“红霖，还躲着干嘛，出来吧。”红衣女子朝明月等人所在方位看过来。明月也就看到这人模样，与红霖有五分相像，也是位眉眼弯弯的漂亮女子。
　　红霖从明月几人身后站了出来。明月往后看去，乖乖，说好的分开藏，怎么都在他身后排排站。
　　这时琉辛也看到歪坐着的花朝，眉眼微挑，唤道：“花朝，你也别藏了，出来说说你们是怎么把我的后山毁成这样的。”
　　红霖移步到她姐姐身后，小声说着话，应该是在解释这半日遭遇。
　　明月懒得动，依旧不着调地坐着，张口就是抱怨。
　　“你要我跑腿，却把我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的后山藏着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我哪来的能耐毁你山头。”
　　明月啃了几天的酸果，好不容易熬的蛇羹因为一时谦让还没尝上一口就又没了，肚里还泛着酸水，越想越气。要不是动不了手，换作平常，把这里的山头都平了又有何难。
　　云中传来滚滚雷声，看样子这雨还要再落。
　　红衣女子听完红霖的悄悄话，探究的目光一下子落在那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你就是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