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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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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摊放着几本电影和电视剧的剧本,小庄小心地瞥了一眼,有几本都是大热IP,看来老大又得开始繁忙的行程了。
陈弋拿过一本电视剧的剧本,大致翻看了几页。
洪玫推门走了进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十二月的见面会安排得怎么样了?”
“场地和人员都安排好了,策划部还在安排流程,后天会把方案发过来。”
洪玫点了点头,看了眼桌上的剧本,对着陈弋道,“都是男一号,我大致看了下,本子都不错。”
陈弋放下手里的剧本,拿起了一本薄的电影本,《青桐》,他的眼神慢慢掠过了几个类似“青春成长”的字眼,唇边扬起一抹笑,“我还以为不会再拍青春类电影了。”
洪玫看着那个剧本,脑海里闪过了一些过往的画面,“你先看看剧本合不合适。”
“哪个导演?”
“应该是许巍莱。”
捏着剧本的手慢慢地抓紧,接着便合上了剧本,扬起眼,对上了洪玫的视线,轻笑道,“许导从好莱坞回来了?没想到回归的第一部依然是青春电影。”
“陈弋,剧本很不错,许导他......”
“我先看看。”他截断了这句话,几乎是果断地表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谈话之后的车上一片静默,陈弋低头看着手机上和自己相关的那些新闻,按熄了屏幕,黑暗的平面上映射出一双冷淡的眼,似乎一片过于安静的海面,看不出一丁点的波澜。
“小庄,你哪一年来当助理的?”
“四年前,怎么了,老大?”
“四年。”陈弋念叨着这三个字,思忖着,脸上慢慢笑起来,“都这么久了。”
小庄笑着点头,“对啊,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能当老大你的助理,入职前一晚上还在祈祷给我分一个不折腾的老板。”
“你之后的人生规划是什么?”陈弋转起了尾戒,车正好经过隧道,他的脸隐在昏暗里,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小庄霎时有些紧张,回想了下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却也想不出来,“老大,你该不会想,想辞退我吧。”
“没有,随便问问,难道你想当一辈子助理?”
小庄看着隧道前面的光亮,只觉得这对话透着股摸不透的古怪,可他毕竟年轻,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我还没想那么远的事呢,我觉着当助理挺好的。”
出隧道了,陈弋看向坐在前面副驾驶的小庄,只见他侧身正往后看,满脸的紧张,不由得就笑了,“没想辞退你,随便问问,别紧张。”
小庄长吁一口气,“老大,别吓我,我不想失业啊。”
陈弋望向窗外,继续转着左手的尾戒。
暮色的三层VIP包厢,仰靠在深红色沙发上的人微睁着眼,看着那推门而入的身影,不经意地皱眉。
Rick咋一看,那人一身黑色高领配铅灰色长裤,那么随意地闭眼靠在沙发上,像是一副精美的油画,他瞧了眼那张似乎喝醉的面孔,只觉得这张平时看着矜贵不可攀的脸现在像是因为那酒精而沾上了些人间的味道,通俗的说,应该是堕落的气息。
他那久远的艺术细胞在这种时候有了些微复苏,想到了那个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那个戴着半边面具的魅影,圣洁的天使自然美丽,可跟堕落的天使相比,几乎是不值一提。他之前从没觉得自己这酒红色沙发选得好,现在被陈弋这白色皮肤一衬,只觉得美得不可方物,再加上那身段,他只能在心里暗自惋惜,暴殄天物啊。
桌上摆着只剩半瓶的威士忌,陈弋坐直了些身子,偏着头看向这位不速之客,视线如有质地般,让来人还有些紧张起来。
Rick赶忙坐在旁边,倒了点酒到那放着冰球的杯子里,低声道,“干喝酒容易醉啊,不然我帮你找几个人来陪着?”
陈弋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不需要。”
“新来了几个不错的,真不看?”
“我的卡需要续费了?”
“不是不是,只是你这段时间都一个人在这喝酒,我怕你无聊嘛。”
“Rick。”陈弋端起了杯子,微侧着脸,唇角深陷出一个几乎沉醉的弧度,引得人不由得盯着他那张宛若精雕细琢的脸,那身形靠近了些,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发声,“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Rick盯着这朵带刺的玫瑰,只想抱着那些尖利的刺一亲芳泽,无可奈何至极,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那些混账朋友极尽混账的事的原因,面对这样的美人,想入非非是太正常不过的事,看得到吃不到的奶酪太折磨人的意志。
陈弋轻轻嗅了下,眉头轻微蹙起,“你这香水。”
就像Rick这个人一样,他喜欢的香水也带着股霸道的味道,不算浓烈,但是那味道却一丝丝地要侵袭进鼻腔每个感觉细胞里,叫人有些不舒服,陈弋端起了那杯酒,用酒味冲散了点那股香水味。
紧跟着他便想到另一种味道,那味道极淡,要贴着皮肤才能嗅到,又意外的勾人,那香味像是从皮肤之下散发出来,一步步地勾着人靠近,再靠近。
陈弋忽地睁开了眼睛,“现在几点?”
“十一点五十六。”Rick莫名其妙,这人现在这么守时了,还整上到点回家那一套了?
放下酒杯,陈弋站起了身,拿起放在桌上的炭青色面具,指腹轻轻拂过那鎏金的花纹。
“你干什么去?”一直喝酒的人忽然要下楼,不寻常,太不寻常。
“找人。”那高挑背影脚步飞快,转瞬不见人,Rick都来不及跟上去看这个所谓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哪像个喝了半瓶威士忌的人。
待到那黑暗一下子罩在这整片区域,季晨风靠在吧台附近,几乎是转瞬间他便闻到了那阵熟悉的酒味,接着便感觉那人掐住了自己的手腕,接着肩颈上便靠上了什么。
这人到底是谁?纯粹吃豆腐也不是这般章法。
季晨风侧了些脸,只感觉到了些挠在脸上的头发。
还有那贴在耳畔的冰凉触感,这个人今天戴了面具。
“你是谁?”季晨风甚至想到了那个递给自己卡片的人,只是到今天,他已经不太记得那人的自我介绍了,只是那人的身高和身形都不像,现在身上靠着的这个人身高跟季晨风相近,而且身上的味道也不对,他记得那阵香水味,想着就不由得侧了些头,鼻尖却嗅到一阵极清淡的味道,像树叶一般淡的香味,混在那浓郁的酒味里,像是什么新型的香水。
“不重要,”那人声线隔着一层面具贴着他的耳际,很轻的语气,“一个喜欢你味道的陌生人。”
说着便感觉这人又在仔细嗅着味道,鼻尖靠着他耳边,惹得他缩了下身子,却让人愉悦至极,“好敏感的耳朵。”
挣扎间有手紧紧扣在他腰后,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
一个很轻的吻,或者只能称为面具的触碰,落在季晨风的耳廓上,扣着手腕的手松开了,那手贴着手臂往上,几乎是擦刮着皮肤,轻按在唇上,接着便沿着唇边一寸寸地抚过去。
这是个高手,季晨风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他现在就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被定在了原地。
“想不想跳舞?”贴在唇上的手摩挲着按了下去。
快到时间了,季晨风忽地抬起手,抓紧了这人的手臂,他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对方却并未挣扎,放在腰际的手慢慢往后背滑,搭在了后背上,“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光线慢慢亮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分开,季晨风几乎是看着光线一寸寸沿着这副面具在蔓延,金色四线毫无章法地铺洒在这张黑色的面具上,极黑的瞳仁,除此之外的脸部特征都被包裹在面具之下,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也在打量他,半晌,他的左手贴着季晨风面具的边缘,指腹轻轻贴在了脸上,只感觉到一阵温热的触感,“你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还未来得及反应,这人便拉着他到了舞池里。
几乎是站定的那一刻,下一首音乐响起,和缓的钢琴前奏,季晨风却忽地一顿,这首歌太熟悉了,面前的人拉着他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喜欢的歌?”另一只手贴在他腰后。
掌心相贴的那一刻,季晨风几乎感到了血液在奔腾的声响,简直像是回忆重现,七年前的那个夏天晚上,同样的歌,同样的舞姿,他有些恍惚地看了眼周围,似乎眨眼之间就会变成一片昏暗的草坪,他们站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下,伴着不知哪里的歌声挪动着舞步,彼此都不熟悉到还会不小心踩着对方的脚,一仰头,漫天的星辰都要倾泻在地面上。
他的双手环在对方的肩上,脸靠在对方的颈侧,能嗅到夏季夜晚不知名的花香,像被夜晚压榨出了浓郁的香气,一寸寸沁入彼此的心脾。
一曲终了,季晨风迷蒙地睁开眼,睫毛擦刮着面具边缘的触感让他脊背都僵了,他迅速的抬起脸,手推拒着面前人的胸膛。
坐在吧台边的人远远看着舞池中的这一对,视线落在那个身高低一些的人身上,就算换了张面具,他还是能看出这就是之前那个跟他在吧台边聊天的人,只是那晚他没能抓住机会,想到这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高一些的身影依旧揽着怀里的人,低着头说了句什么,那似乎有些挣扎的身影便又软下身子,只是不再靠着面前的人,高一些的人抬手抚着怀中人的颈侧,很轻地揉捏着耳垂,怀中人就一点点地靠在了他身上。
这首歌快结束了,季晨风几乎有些无奈地忍受着近在咫尺的骚扰。
他心里有些自私的想法也在这亲密拥抱里显现出来,这个人的身高跟记忆的那个人真的太像了,身形自然是没有这么健壮,但他就是在这一支舞里感到心脏一点点加重的酸涩,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拥抱着自己的人是七年前的那个少年,眼眶发热,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里奔涌而出。
一首歌结束,季晨风几乎是急速推开了面前的人,逃离了这个现场。
站在舞池中央的人遥遥望着那个仓皇离开的背影,低着头了片刻,往吧台这边走了过来。
这个人身形极修长,却不是孱弱瘦削的姿态,透着股低调的高贵,他要了杯极烈的酒,觉察到注视的视线,他看过来,却被身后的人勾住了肩膀。
“我可看了全程。”有个极高的人站在了对方的身边,几乎是有些安慰地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他毕竟看不到你长什么样子,逃开也是情有可原。”
那人戴着一个歌剧魅影中的类似面具,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的一阵侵占性极强的香水味。
穿着黑色衬衫的人侧目看了眼身边的人,“你认识他?”
Rick回想了刚才那个身影,特别是那瘦削的腰,不应该会忘记的才对,“认识应该是认识的,但得看到脸才能知道是怎么认识的。”
陈弋想到了初次在暮色见到Rick的那个欲海浮沉的画面,几乎是立马在脑海里删掉了相关画面,顺带把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给滑掉了,转了下手上的黑色尾戒,“上次拜托你帮忙的我朋友的事,怎么样了?”
Rick往周围看了眼,低声往身边的人耳边说了句话,两个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坐在吧台边的人依旧低头看着面前的那杯无酒精饮料,总觉得刚才那个身影透着股熟悉,就像是闪过记忆里的某个碎片,得仔细才能翻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