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池》青蔓子

5、生日

　　顾渊和池余就这样确定了恋爱关系，连顾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顾渊早已过了患得患失的年纪，他虽然很爱池余，但并不认为爱情能取代生命中的所有。亲情、友情、社会责任感，有太多东西横亘在他与爱人之间。
　　池余亦是如此。
　　顾渊深知不该这么仓促地跟池余走在一起，他们彼此并不了解，甚至在两周之前，他们还只是住在一个小区的陌生人，但他不敢拒绝池余的邀请，也不愿拒绝，因为爱，他怕错失这一次机会，便再也抓不住池余的一片衣角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感情来得太快，像是满园的红玫瑰刹那间就绽放，短暂的盛景过后，留下满地狼藉。
　　然而现在，却是顾渊和池余的玫瑰园开得最盛的时候。
　　池余的休假结束了，又回到了码农的寻常生活。顾渊每天上班下班，面对着哭哭啼啼的小孩和忧心忡忡的老人，开出一张又一张的处方。
　　他们爱得小心翼翼又肆无忌惮。
　　趁着等待的空隙，顾渊会拿出手机给池余的发一条微信，有时是简短的问候，有时是一句简单的玩笑，有时是刚刚发生的趣事，发完之后他会放下手机，嘴角带着微扬的弧度继续专心工作。没有刻意等待，也不会担心对方不回。
　　手机那头的池余亦是如此，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心中有一丝小雀跃，但是也只是微微一笑，回一个简简单单的表情包，有时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他们都是理性的人，没有声张彼此的关系，就这样心照不宣地默默守护着只属于两个人的甜蜜，不是因为懦弱，而是他们深知这份感情得到的质疑大于肯定，谩骂大于祝福。
　　两个人的幸福，并不一定要宣之于众，有时候暗室里隐秘的悸动，更能让人血脉喷张。
　　他们的相爱，并不会因为周围人的祝福而更热烈，也无须对方拿出与世界为敌的决绝，而仅仅是因为他们相爱，如若余生多舛，命运不怜，他们也只希望能与对方耳鬓厮磨，直至步履蹒跚，天荒地老。
　　他们都已不再年少轻狂，成年人的爱情，除了激情之外，也许更多的还有隐忍。
　　这天已经很晚了，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四周的路灯都已经点上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池余一个人，他正准备下班回家，忽然接到了池余的电话，“池余，下班之后来一趟地下停车场。”
　　池余有些纳闷，那家伙叫自己去停车场干什么。难不成又要搞什么浪漫。说来也怪，顾渊明明是一个纯正的理科生，平常工作忙得要命，骨子里却比文人还浪漫，经常给自己准备一些小惊喜。
　　地下停车场里。
　　顾渊倚靠在一辆黑色奥迪汽车旁，他今天穿了一整套黑色西服，脚上瞪着锃亮的皮鞋，显得成熟又禁欲。
　　“池先生，请。”看到池余走来，顾渊拉开了车门，池余看到了一大束鲜红色的玫瑰花。
　　“生日快乐，池余。”顾渊深情且含笑地说。
　　池余心头升起一股暖流，他小时候家境并不好，爸爸很早就跟妈妈离婚了，自己的生日从来都是一碗长寿面过去的。别的小朋友能拥有的生日蛋糕生日礼物，自己却是不敢奢望的。后来长大了之后，由于性格比较孤僻的缘故，他并没有很多的朋友，所以那些生日聚会和生日礼物跟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有几次同学邀请他去参加party，他要么拒绝，要么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吃着零食。他自己也并不喜欢举办生日party，总感觉这些东西过于吵闹喧哗，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后来一个人在外地上大学、工作，连长寿面都没有了，甚至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生日。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庄重地送生日礼物。
　　“顾渊……”眼前的男人眉目俊郎，弯弯的桃花眼永远都是带着笑意的，看着他，就能想到芳菲四月，春暖花开，“谢谢你。”
　　顾渊看池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以为是自己送的礼物池余不喜欢，“怎么了，不喜欢？”
　　“不，很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只是我太开心了，从小到大，除了妈妈，从没有人这么郑重其事地为我过过生日。”池余说着，有些感慨，又有些遗憾，“小时候，因为自卑，我不太敢跟同龄人一起玩，爸爸早就不在了，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妈妈是普通的女工，没有什么收入，维持生活已经很不错了，再也没有多余的钱留给我做别的事了，我那时候想，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可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她却因为癌症去世了，那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世界都塌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那时我一度消沉，我的世界没有光亮，只有越来越漫长的黑夜，我抬不起头，不敢看日出，那时我以为我会死……还好遇到了你。”
　　池余小声啜泣起来，顾渊之前并不知道池余的过往，只粗略地知道他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他从没想到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完美的不可挑剔的人竟然有如此一段沉痛的过往，池余不说，他也不问。
　　他尊重池余的隐私，此刻才意识到，这样的尊重，却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今天，因为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竟让池余回忆起不太愉快的往事，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顾渊揽过池余的腰，将池余拥入怀中，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
　　“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了。”
　　“顾渊，谢谢你，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顾渊心想。
　　“走，带你去个地方，纪念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顾渊带池余来到了一家西餐厅。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暖橘色的灯光，使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柔和的小提琴曲充溢着整个餐厅，如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着，撩拨着每一个来人的心弦。空气中有淡淡的小苍兰的气味，淡淡幽香，抚慰躁动的心情。彬彬有礼的侍应生，安静的客人，不时地小声说笑，环境宁静而美好。
　　两人刚到门口，就有侍应生来引路。
　　“两位先生，这边请！”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入座，点了两份鸡尾杯，两份海鲜汤，两份西冷牛排和两份甜点，以及两杯威士忌，然后静静等待。
　　夜幕已经降临，窗外是繁华的夜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窗内是旖旎的灯光，柔和的音乐。在薄薄的玻璃两侧，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人面对面坐着，像是在世界的交界处深情对望。
　　顾渊被池余的目光看的有些躁动。明明是极为冷厉的眼型，但是长在池余的脸上，就有一种勾人的魅力。
　　他会时常似笑非笑地望着你，一句话也不说，目光中却带着倾诉和邀请。
　　“池余，我想你吻我。”
　　“现在？”
　　“就现在。”
　　池余站起身，在顾渊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吻。然后又迅速坐回座位。
　　他们不知道，刚刚那蜻蜓点水的一吻，被有心之人看入眼中，成为彼此之间无法忘却的痛苦往事。
　　晚餐用得很愉快。食材从选材到烹饪都是上好的，环境又很温馨，顾渊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晚饭后，顾渊和池余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预定好的酒店。
　　房间在大厦的最高层，通透的落地窗，拉开窗帘，便能俯瞰整个城市。
　　暧昧的灯光，充满诱惑的布置，以及稍稍有些高了的室内温度。
　　两人都喝了酒，呼吸因为激动而有些急促。顾渊甩上房门，将池余压上门板，狠狠地吻上了池余的唇。
　　“呜——”池余有点反应不过来，想推开顾渊，但是顾渊将他压的很紧，根本推不开，于是便只能环上顾渊的脖子，回吻过去。
　　这个吻久了一点，分开时，顾渊看到了池余眼中因为缺氧而泛出的泪光。
　　这样楚楚动人，让人欲罢不能。
　　池余不知道是怎样被扔在床上的，反应过来时，衬衫扣子已经被顾渊解了一半。
　　“等一下……”池余说，“先洗澡。”
　　“那，一起洗澡。”
　　顾渊帮池余脱了衣服，又甩了自己的衣服，抱着池余进了浴室。
　　浴室很大，但是两个成年男子站在里面，还是略显拥挤。流水哗哗地冲在身上，耳边是对方灼热的呼吸，欲望被撩拨得更加明显。
　　水声止，灯灭帘闭，温柔献祭。
　　“顾渊，我之前一直很反感这样的□□接触，觉得很恶心，但如果对方是你的话，我觉得也不错。”池余躺在顾渊身下，喘着气说。
　　“以后，你只会跟我一个人亲密接触。”顾渊吻了吻池余白皙精致的锁骨，温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