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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 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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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乌鸦呱呱的叫着,像是在嘲笑这屋里某个不自量力的傻瓜。
苏药的心情一下子便跌到了谷底,也没心思再继续跟男人示好,垮着脸挪回自己的办公桌旁,挖出个坑,努力把自己给埋了进去。
她需要先冷静一下。
不然她怕她会控制不住,手刃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沈回秋不动声色的朝对面正唉声叹气的苏药看了一眼,眼神微黯。
这个女人倒是终于聪明一回,知道借着这个由头与他拉进关系,是因为他去救她,便以为他也和那些没脑子的草包一样?
沈回秋忍不住勾唇冷笑,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若是放在半个月前,有人跟他说他会为了救这个女人而像个没脑子的草包一样跑去山里,他一定会让对方明白信口胡说的后果。
但那个晚上,他却像是被这女人的愚蠢给传染了。
他明明可以冷眼旁观,等女人真的出了事再借题发挥,让B市的那群蠢货狗咬狗,斗得不可开交。
却因为一通打错的电话,而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沈回秋垂眼看向一旁的手机,屏幕的右上角此刻正有个小小的红点闪烁着,与他的位置重叠在一起。
事实上,他并不是个可以被定义为善良的人,也并不认为动用些必要的手段有什么不对。
他和B市的那群蠢货斗得如火如荼,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小心无大错,更何况这个女人只是颗被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
但他竟然该死的,因为一颗棋子犯了蠢。
就因为女人哭着说不想死,而他当初植入对方手机里的追踪软件,让他成了唯一能找到她的人。
一切都巧合得像是故意,更像是天意。
这听起来可笑至极。
可惜事实再次证明,天意终究是最不该被相信的东西。
沈回秋扯了下嘴角,拿起那只刚刚重新回到他手里的钢笔,笔夹的内侧有个小小的的凸起,若是不刻意寻找根本不会发现。
他的指尖在那凸起上停留片刻,最终烦躁的拉开抽屉,把钢笔扔了进去。
再抬眼时,却见对面的女人正小心翼翼的偷瞄着他,于是本就糟糕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糟糕,“苏小姐,请问我的脸上有答案吗?”
苏药吞了下口水,小声道,“这是三年级的课,我不会。”
他脸上是没有答案,但抽屉里应该有。
沈回秋的嘴角狠狠一抽,“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苏药摇头,“我正在深刻的忏悔。”
不过忏悔也变不出答案来。
看着眼前一张理直气壮的脸,沈回秋第一次萌生了把人拽过来狠狠凑一顿的冲动。
他突然觉得,不管这女人还想耍什么花招,使什么手段,于他而言其实都已经造不成多大影响。
他现在更见不得的是这张脸上混吃等死的模样。
“从今天开始,补课继续。”
苏药瞬间垮下了脸。
沈回秋问,“有问题?”
苏药想说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问题可大了,不带这么压榨伤患的吧,她才上班第一天。
然而还不等她据理力争一下,便听男人冷笑道,“我以为帮助教授更好的分担工作是身为一个助教该有的自觉,是谁之前说要感谢我?就是这么感谢的?”
一句话,便让苏药哑口无言,整个人都成了霜打的茄子。
沈回秋仔细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这才觉得通体舒畅。
今天沈回秋没课,不过托男人的福,苏药埋在一堆作业里不知今昔是何夕。
直到临近下班,办公室来了一位客人。
苏药从作业堆里抬起头,还带了些苦大仇深,等听完来人的自我介绍,差点没直接飙出泪来。
愣是把对面的冯父吓得忘了该说什么。
两人隔着几摞本子的间隙对视几秒,冯总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苏小姐,冯某是特地来感谢您对犬子的救命之恩的。”
而苏药此刻只想紧紧握住冯父的手,求上一句,还是赶紧带她走吧。
她错了,她就不该妄求能跟沈回秋缓和关系,她跟沈回秋,可能是天生八字不合,硬是凑一块儿,高低得先走一个。
目前来看,走得八成是她,还是让这快成山的作业给活活累死的。
那还不如当初留山里喂狼了呢,好歹是为物种的食物链做出了贡献不是?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而已。
当初在五河山时她就已经对冯父的态度不抱什么希望,现在又阴差阳错的救了冯大少一命,冯家就更不可能把她赶出学校了。
苏药忍不住悲伤的叹了口气。
叹得冯父莫名其妙,“苏小姐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需不需要冯某帮忙,您放心,只要您提出来,冯某定当竭尽全力。”
苏药朝男人的方向偷偷撇了一眼,男人正低头看文件,似乎对他们的对话并不感兴趣。
但她突然有种直觉,她想什么,男人或许一清二楚。
而她无论再怎么折腾,也始终逃不出男人的五指山,这是早就印证过的事实,她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男人面前压根就不够看。
她也懒得再折腾,朝冯父摆了摆手,任由那只到嘴的鸭子飞走,“冯大——冯通是我的学生,救他是应该的,就算要谢,您该谢的也是基地的武教官,当初朝着老母猪的那一枪是他打的,要是没有武教官,后面可能也就没有我表现的机会了。”
冯父连连点头,“谢,肯定都谢,我这就派人去联系武教官,但是您这边也不能少,想要什么您尽管提。”
苏药无奈,她现在想要的就两样东西,钱和自由。
可惜前者违背良心,后者容易玩脱。
她哪样都说不出口。
冯父偏又一副她不说便誓不罢休的架势。
苏药想了好半天,最终道,“我是真没什么想要的,如果您非要感谢,就感谢我们院长吧,我们院长时常教育我们,要为人师表,以身作则,对待每一位学生都要像对待家人一般,才不枉家长们对学校的信任。”
她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要是冯父能因此大受感动,再给他们学校赞助一笔钱,应该是能算到沈回秋的功劳簿上的吧。
那她也算是偿还了那么一点点的人情。
谁知冯父表情古怪的思考几秒,只说了一句懂了,便和他们提了告辞。
苏药茫然的眨巴下眼睛。
真的懂了?
她怎么觉得冯父离开的背影反而更像是落荒而逃。
沈回秋终于抬起头,脸色阴沉,“为人师表?以身作则?对待学生要像对待家人一般?”
苏药这次确实是有心想帮沈回秋记上一笔功劳,也没瞒着,“沈院长,您说冯总一感动会不会再给咱们学校赞助一笔费用,好歹是他儿子的救命之恩,总不能太寒酸了吧,要我说最好是直接赞助给咱们学院,把设计楼重新修葺一下,这样也能算您的功绩,等年底考评的时候还怕得不了优秀。”
年底考评的成绩可是直接跟年终奖挂钩的。
虽说沈回秋看着不像是差钱的样子,但是谁还会嫌钱多不成。
男人却不为所动,“所以这就是你信口雌黄的理由?”
苏药委屈,这怎么能叫信口雌黄,她明明就是适当的美化了一下而已。
男人看她片刻,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我拭目以待。”
拭目什么,男人没说,狂跳的右眼皮却告诉她,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几天后,苏药的乌鸦嘴成功应验。
冯父亲再次登门,送来了一面锦旗,上书两行大字:【教书育人,桃李满园,为人师表,以德服人。】
苏药震惊,“这是什么?”
冯父恭恭敬敬的将锦旗捧到苏药面前,“冯某知道您高风亮节,俗物入不得眼,也只能送一面锦旗,聊表心意了。”
苏药,“……”
不,其实那些俗物就挺好。
冯父一走,苏药便垮下了脸。
男人嘴边的笑容格外刺眼,“有了这东西,还怕年底考评得不了优秀。”
这是把她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苏药欲哭无泪,她优不优秀有什么用,不优秀沈回秋也不可能让她走人,优秀了奖金也进不了她的口袋。
这么一想更郁闷。
前天刚发了工资,她人生中第一笔工资啊,结果还没进她口袋,就让沈回秋全给扣走了,只给她剩了个零头。
合着她厕所也扫过了,死人也看过了,还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最后就落了六百块不到。
就这,她还得感谢沈回秋好歹给她留了点儿,没真让她唱空城计。
苏药叹口气,也懒得再自寻烦恼,四下打量起办公室的摆设,准备给这面锦旗物色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没等物色好,却听男人沉声警告道,“不要试图让那种无聊的东西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
苏药不服,“这怎么说也是冯家的心意。”
男人冷笑,“冯家的心意,我可消受不起。”
苏药本来还想再据理力争一下,余光扫过男人缠着绷带的小臂,又默默闭上了嘴。
算了,谁让这人现在是伤患呢。
那面锦旗最终被沈回秋扔进了角落的柜子里,似乎是怕她贼心不死,还特地加了一把锁。
看得苏药直龇牙,索性眼不见为净,抱着桌上的文件袋果断闪人了。
最近这些跑腿的活都是她在做。
毕竟沈回秋是因为她才受的伤,虽然小护士说男人伤得不算严重,但行动多少还是受了影响,所以她就主动把这些活都给大包大揽了过来。
沈回秋也没跟她客气,指使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甚至让苏药生出了一种自投罗网的错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