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药三分毒》清涑酒

11、Chapter 11

　　男人似笑非笑，“那苏小姐以为是谁？”

　　苏药心说只要不是你，是谁都行。

　　当然，这话她打死也不敢当着这人的面说出来，只能讪讪的扯了下嘴角，“没有，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碰到沈院长。”

　　沈回秋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点头，“是挺巧，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苏小姐和男人花前月下。”

　　苏药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应该是许唯。

　　什么叫花前月下，她和许唯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起吃顿饭好嘛。

　　不过让沈回秋这么一说，她却没来由的有点心虚，倒不是心虚别的，主要是她还没忘记到底为什么会和许唯吃这顿饭。

　　苏药耷拉下脑袋，得，什么都别解释了。

　　万一再一不小心让沈回秋想起了那件西装，倒霉的还是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落在她脑袋顶的目光好像又阴沉了一点。

　　隔了几秒，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果然冷得吓人，“明天回来找我销假。”

　　苏药惊道，“为什么？”

　　明明说好三天假的。

　　沈回秋冷笑，“看苏小姐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不需要了。”

　　苏药顿时欲哭无泪。

　　可惜男人压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不愿意？”

　　这几天跟在这人身边，她多少也摸清点对方的脾气，一般当沈回秋这么问时，那其实就相当于是在说，敢说个不愿意试试。

　　她当然是不敢试的。

　　只能有气无力道，“愿意。”

　　沈回秋缓缓勾起嘴角，“刚才忘了说，明天第一节课，随堂测试 。”

　　苏药愣住，“什么时候定的？”

　　她怎么不知道。

　　自从她被沈回秋一脚踹回讲台下面当学生，各种各样的随堂测试就都有了她的份，她对此苦不堪言，这个男人却像是乐此不疲，还美名其曰是对她的鞭策。

　　鞭策个屁，明明就是变着法的给她出难题。

　　问题是上一节课才刚随堂测试过，按说不该这么快啊。

　　沈回秋依然是那幅似是而非的冷笑，淡淡突出两个字，“刚刚。”

　　苏药，“……”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把拳头招呼到对方的脸上，就算是她顶头上司兼债主，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幸好许唯及时出现，才将她从这种作死的冲动中拯救了出来。

　　许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片刻，最终看向沈回秋，微笑中带着礼貌的客套，“沈先生，您好。”

　　显然是认识。

　　苏药惊讶，原来沈回秋的名气竟然真的这么大。

　　沈回秋垂下眼，朝许唯伸出的那只手看了一眼，没动。

　　许唯也不恼，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平静道，“苏药这些日子麻烦您照顾了。”

　　一句话愣是让他们原本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多出了那么点微妙的亲昵。

　　沈回秋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不麻烦。”

　　苏药偷偷撇了下嘴，这人当然不麻烦，因为麻烦的一直都是她。

　　说话的功夫，许唯已经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身前，“沈先生，苏药胆子小，还请您平时多照顾。”

　　沈回秋冷眼看着，眼底的讥讽却似乎更浓了几分。

　　半晌，才不紧不慢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只是这照顾两个字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好词。

　　话音落下，男人将视线重新落回她的脸上，不再搭理许唯，“我希望能够在明天上课前看到苏小姐的身影，不然我不介意亲自帮苏小姐回忆一下我们学院的考勤制度。”

　　苏药顿时垮下了脸。

　　沈回秋怎么知道她想拿肚子疼起不来当借口晚点去。

　　迟到总比考试不及格强。

　　迟到最多是被沈回秋骂，外加再扣点钱。

　　反正那点钱不扣也进不了她的口袋，所以扣不扣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但考试不及格就不一样了，不光要罚抄课本，还要被沈回秋当着全教室的学生念成绩。

　　大一的理论基础课是大课，一个年级六个班全在里面坐着，沈回秋可比她们当初那个教理论的老师狠多了，成绩一个一个的念，从高到低。

　　她永远排在倒数。

　　一个已经毕业的助教还不如人家刚入学的学生，说出去能笑掉别人的大牙。

　　偏偏那些单纯的孩子还觉得她是故意让着他们，看她的眼神全是感激，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羞耻心和良心就会被双重折磨。

　　苏药忍不住郁闷的叹口气，再抬眼时沈回秋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一个绝情的背影。

　　许唯看着瞬间萎靡下来的苏药，开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许唯的车还停在饭店的停车场，他们原路折返，回程的心情和来时截然不同。

　　苏药沮丧的耷拉着脑袋，

　　没注意到一辆熟悉的SUV安静的停在马路拐角，车窗被摇下一半，男人叼着烟，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副驾驶的门被打开，有人坐进来。

　　“秋，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

　　男人没理。

　　指尖用力一弹，烟屁股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准确无误的落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来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惊讶道，“诶，她不是坐包间外面的那个小妞吗？刚才你就一直在看她，看不出来你的口味是这种类型。”

　　不远处的苏药已经上了车。

　　男人终于收回目光，冷声道，“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研究我的口味？”

　　来人摘下裹得严实的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混血的面孔，“不，我只是好奇，贝瑟尔追了你这么久，你是怎么坐到不为所动的。”

　　对面商场的大屏上在播放广告。

　　一张漂亮的混血面孔正对着屏幕外的观众眨眼，引得几名少女驻足。

　　其中一个女孩儿叫道，“看，是金.尤索，他好帅。”

　　另一个女孩儿深有同感的点头，“听说他今年挤进了全球超模榜的前十，他才出道两年，可真厉害。”

　　女孩儿们议论着走远。

　　男人看着暗下去的大屏，缓缓开口，“但是我并没有满足你好奇心的义务，尤索。”

　　年轻的超模耸肩，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随即又想起什么，“不过她身边那个人怎么看着面熟？”

　　男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许唯，沈嫡那边的人。”

　　尤索恍然，“我想起来了，他老师是不是Cred.F那个临时救场的新设计总监。”

　　男人点头，眼底的光晦涩不明。

　　——

　　许唯将车开回苏家楼下。

　　苏药还没从巨大的打击中缓过来，蔫巴巴的和许唯说了再见，现在才通知考试，回去还不知道要复习到什么时候。

　　刚要下车，却被许唯拦住，“把你的课本拿给我？”

　　苏药茫然，“要课本做什么？”

　　许唯说，“我帮你复习。”

　　苏药一愣，终于反应过来许唯这是听见了沈回秋的话。

　　许唯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在学校时就门门成绩都是第一，毕业设计还被拿来当了他们好几年的学习模板，如果有许唯在，说不定真的能帮她把这次考试应付过去，可是——

　　“你不是马上要回B市了吗？”

　　许唯道，“只是理论基础，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许唯的语气很温柔，目光很真诚，却让苏药莫名产生了一种被鄙视的错觉。

　　这是来自学霸的藐视。

　　她又迟疑了几秒，在考试不及格被沈回秋当着全年级的面点名和欠下许唯一个人情之间，她心中的天平没怎么挣扎便果断偏向了后者。

　　于是苏药不再和许唯客气，跑回家拿了课本，顾不上苏妈妈的追问，又赶紧跑下了楼。

　　课本是她为了应付沈回秋的补课，特地从学校的二手货市场淘的，她原本的那套早就不知去向。

　　许唯翻开课本随意看了一眼，笑道，“这是大一学的知识？”

　　苏药不好意思，“我一毕业就忘光了。”

　　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沈院长认为我这样没办法承担起助教的工作，所以一直在给我补课。”

　　听她提起自己在给沈回秋当助教，许唯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显然已经从许雯那里听说了。

　　苏药想，这样也好，省得她还得再解释一遍。

　　许唯让苏药坐到自己身边，仔细翻过她记的笔记，用笔在几段内容前做了标记，又给她讲了几个容易弄错的地方和考试的重点。

　　苏药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原来是没有动力学，现在被沈回秋逼着不得不学了，结果发现压根就跟不上。

　　沈回秋讲得很快，从不会这么掰开揉碎的给他们解释，全靠自己努力。

　　别的学院大三大四才往图书馆跑。

　　他们学院，只要是上沈回秋的课，不论大一还是大四，不去图书馆翻资料连作业都完成不了，可她除了上课还有助教的工作，哪有时间天天泡在图书馆，只能这么囫囵吞枣的学着。

　　幸好有许唯。

　　她本来准备复习一个晚上的东西竟然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就都捋顺了。

　　苏药看许唯的眼神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小星星。

　　“许学长，你可真厉害。”

　　她觉得其实许唯比沈回秋更适合当老师，可惜许唯的梦想是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她之前听许雯提过一句，许唯毕业后一直跟着国内一位知名的设计师学习。

　　许唯但笑不语，又帮苏药把后面的重点也都划了出来，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时间过得飞快。

　　苏妈妈从阳台探出头，满脸狐疑，苏药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了，明明只说一小会儿的，结果竟然耽搁这么久。

　　苏药愧疚，说来说去还是怪她太菜，看哪个知识点都像是从来没学过。

　　苏妈妈在楼上喊，“苏药，让你朋友上家里来喝杯水。”

　　许唯从车上下来，仰着头礼貌道，“不了，阿姨，今天太晚了，改天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苏妈妈把许唯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问，“小伙子叫什么？”

　　苏药赶紧开口，“妈，这是我同学的哥哥，他就是帮我顺路捎点东西。”

　　苏妈妈白她一眼，“我跟人家说话你插什么嘴。”

　　许唯抿着唇浅笑，“阿姨，我叫许唯，言午许，唯一的唯。”

　　苏妈妈这才满意，自来熟道，“小许啊，那下次一定要来，让你叔叔给你做好吃的。”

　　许唯点头，“我会的，阿姨。”

　　苏药涨红着脸，小声跟许唯解释，“那个，我妈就是这样，许学长你不用理会。”

　　苏家老佛爷向来说风就是雨，眼看身边几个朋友的孩子接连结婚，才刚给她张罗完工作，立刻又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个人问题上。

　　看谁都像未来女婿。

　　幸好在这件事上，苏爸爸难得坚持住了立场，这才让她免于被拉去相亲的悲剧，但身边的异性朋友全部被盘问一番，却是每一个正被催婚的未婚男女都无法避免的命运。

　　苏药只是没想到苏妈妈已经魔怔到如此地步，连许唯都不放过。

　　也不看看她闺女够不够得上人家。

　　许唯倒是神情自然，“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第一次来，应该去拜访叔叔阿姨的。”

　　苏药连连摆手，“真的不用，这就已经很麻烦许学长了。”

　　许唯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重新上了车。

　　苏药抱着课本站在一旁同他挥手告别，“路上开车小心点，到了给——”

　　本来想说到了给她发条信息报个平安，话到嘴边才想起来，她并没有许唯的联系方式，于是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许唯点头说好，发动车子的间隙，顺着车窗递给她一样东西。

　　苏药下意识的接了。

　　却是一瓶消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