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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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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影笑了笑,没再多言,只是握住了许文悠的手。
许文悠从小便是个飒爽的性子,敢爱敢恨,有什么便说什么。
许是家里保护的好,也许是白家二郎着实算是个良人,让她到如今也不改本性。
许文悠抿了口热茶,又开始嫌弃起柳月影了,“我说你怎么回事,说了多少回了,怎么还穿得如此老气横秋?”
柳月影扯了扯衣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套秋香色的秀禾,未觉得不妥,道:“挺好的啊,新做的呢!”
“好什么好,你才多大年岁,就穿这么老气的颜色,小时候的性子半点儿不见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玩意儿上身了。”
柳月影被逗乐,笑了出来。
小时候啊……
她之所以和许文悠合得来,就是因为“臭味相投”吧!
小时候的她们一个比一个能作,上房揭瓦都不是形容词,比个浑小子还皮,闹得爹娘头疼不已,天天被拎着耳朵教训,再闹腾下去将来要嫁不出去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柳月影被磨平了棱角,收敛了性情,变成了世人眼中稳重端庄的侯府少夫人。
许文悠抿了抿唇,不愿点破,只道:“城东头新开了家绸缎庄,有不少新货,咱俩去逛逛,做几身新衣。”
说罢,也不管柳月影有没有空,拉着她便出了济世堂。
***
柳月影选了几匹时兴的绸缎,回了府。
刚下马车,门房的小厮便迎了上来,小声道:“少夫人,夫人说等您回来了,去趟牡丹院。”
柳月影脚步一顿,怎地是门房小厮来知会她?竟是等不了她回海棠院歇歇脚,喝口茶的功夫了?
她面色不变,微微一笑道:“有劳你了。”
小厮的腰弯得更深了些,“天色黑,少夫人小心脚下。”
柳月影连自己的海棠院都没回,直接从大门口往牡丹院去了。
正值晚食的时候,下人们排着队往牡丹院送餐食,碰见柳月影,皆训练有素的恭敬行礼。
柳月影点头示意,迈步便进了牡丹院的前厅。
“给父亲母亲请安。”
李氏和苏茂已端坐在餐桌旁,一旁的丫头们伺候着他们净手。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天儿还没黑透,我家少夫人竟就回府了?”
李氏斜着眼看向柳月影。
柳月影低眉顺眼,轻声道:“今日柜上盘库,结束的早,便去给母亲采买了几匹时兴料子,换季了,母亲该做几身新衣。”
李氏轻哼一声,一脸的倨傲,道:“哼,还算你懂事,来布菜吧。”
口气里是满满的理所当然。
柳月影迈着端丽的步子上前,自然而然的接手了丫头们的活计,给公婆布菜。
满桌琳琅满目的佳肴,山珍海味,荤素有度,品种数量还是如惯例般的惊人。
柳月影给李氏夹了一筷子糖醋鱼腮上的肉,李氏抿了一小口,淡淡道:“月娘,不是母亲说你,你最近实在是懈怠了。”
柳月影心中轻叹,嘴上还是恭谨道:“月娘愚钝,还请母亲赐教。”
李氏拿着帕子沾了沾唇角,道:“这马上就入夏了,怎地我们这牡丹院中还未换陈设?春季里的翡翠和青花瓷都不应季了,是不是该调换了?”
柳月影只觉得无奈,王公贵族家的摆设是会随季节不停更换。
比如春季会摆放翡翠和青花瓷,夏季点缀蓝珐琅瓷器和象牙雕,秋季陈设鎏金瓶和檀木雕,冬季布置红珊瑚和黄珐琅瓷器。
四时四景,千变万化,尽在彰显豪门显贵的殷实家底和历代传承的礼教规矩。
可苏家既不是簪缨世家,也不是名门望族,全靠一个济世堂苦苦支撑着侯爵的荫封,李氏心里难道没数吗?
李氏还在喋喋不休着:“母亲知道你们柳家是商户,士农工商,商户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但你毕竟嫁入了我们侯府,川哥儿贵为世子爷,你也该跟着他多学习些规矩,出门在外别丢了我们侯府的颜面。”
柳月影压下心头的烦闷,恭敬道:“是,谨遵母亲教诲。”
“嗯。”李氏满意的点点头,“院内的陈设抓紧换掉,我平日里往来交际,让别家的夫人瞧见了,我这脸上也无光。”
“是。”
李氏看着柳月影低眉顺眼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刀子专往心窝里捅,“星儿已经进了门,你是她的亲姐姐,可不能因为妒忌闹出些难看的事,让二房三房看笑话,你可是当家主母,后宅安宁比什么都重要,懂吗?”
柳月影沉出一口气,淡淡道:“是。”
李氏日常耀武扬威的教训儿媳,苏茂日常装死吃饭,这就是柳月影五年来的日常。
李氏总能寻到新鲜的话题找茬儿,柳月影以为五年了,她如何都习惯了,可总免不了憋气。
李氏教训满意了,便漱口离开了餐桌,被丫头们搀扶着进内室歇息。
柳月影看了眼满桌都没动几口的精致菜肴,闭了闭眼,转身出了牡丹院。
夏蝉气成了肺鱼,鼓着腮帮子,直到出了牡丹院才憋不住的低声怒道:“夫人有完没完,她到底是什么变的?哪来这么多挤兑人的话可说!”
春禾一样心疼柳月影,轻声道:“少夫人还没用晚食,不如先回海棠院喝口热茶歇歇,奴婢去后厨给你安排晚食。”
柳月影疲惫的揉捏了下眉心,道:“今日买回来的绸缎,你们挑两匹颜色合适的,送去红梅苑吧。”
“少夫人!”夏蝉更气了,“那是文悠小姐特意给您选的,凭什么要送给二小姐!”
“好了,她既已入府,便是姨娘,以后说话谨慎些。”柳月影不愿在这些琐事上费神,几匹布料而已,“我去青松院看看祖母,晚食便在那处用了。”
春禾看着柳月影慢慢走远的背影,月光下是那样的纤弱又寂寥。
***
同一轮圆月照耀下,世间百态,有人孤影难眠,有人把酒言欢,有人举杯消愁,自然也有人怒摔茶盏。
白府。
“啪……叮铃哐当……”
白老五在房中发癫,一院子的婆子丫头跪了一地,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推门。
一直伺候白老五的小厮小心翼翼的觑着自家这位祖宗的脸色,轻声道:“五爷,咱、咱们最近的货源都出了问题,之前好不容易谈妥的几个药农都反了水,不愿再和咱们合作了。”
白老五气得一张脸黢黑,呼吸粗重,眼眸中阴气沉沉。
“知道为何吗?”
小厮怯懦着,小心应道:“咱们家一直掐着黄芪、甘草、金银花等的货源,老爷子经营多年很稳定,需求量也大……”
“这些老子当然知道!”不等小厮说完,白老五便烦躁的一脚踹翻了个绣凳,“老子要做大生意!”
他要的是拓展白家已有的生意规模,让世人都看看他白老五到底是不是个废物!
小厮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其余零零碎碎的药材货源……基本都被济世堂包揽了,之前和咱们合作的药农们觉得咱们吃不下这么多,即便吃得下,也不能长久合作,所以、所以这才……”
小厮不敢说,自家爷都没跟人家签什么契约,没有凭证的买卖,药农们心里不踏实。
更何况,白家老五和济世堂相比,谁信誉好,傻子都知道。
白老五咬牙切齿,眸光闪过狠厉,后槽牙咬得死死,下颚线都绷紧了,怒吼一声:“苏家那个娘们儿怎么就没死在山匪手里,一群废物!!”
小厮吓得浑身一颤,瑟缩着又往后退了两步。
房内静了一瞬,白老五忽然阴笑着回头看向小厮,低声道:“不死也无妨,老子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冲小厮勾了勾手指头,小厮看着白老五脸上的笑意,只觉得头皮发麻,凑上前,便听白老五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
“哎哎,你们听说了吗?侯府少夫人前些日子被山匪掳走时,被糟蹋了!”
“你浑说些什么!少夫人不是被周大人救了,一直在城郊别院休养的吗?”
“嘁,你是亲眼瞧见周大人救人了?怎地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信?”
“那你瞧见少夫人被山匪糟蹋了?”
卖鱼的和卖虾的眼见着就要打起来了。
一大早,渝州城的街市上便热闹非凡,这些时日,日日如此。
卖鸡蛋的李婆子只觉得头疼,拧着眉道:“都别吵吵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卖野山菌的老林头儿摆弄着自己的竹筐,幽幽道:“若当真如此,侯府怎地一点儿动静没有?咱们是小老百姓,可也知高门大户最重清白,那少夫人到底如何了,世子爷能一点不知道?咱也不能听风就是雨的啊!”
卖豆腐的蔡老六也凑过来,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若少夫人当真伤风败俗了,侯府最先坐不住,定要报官沉潭的。”
卖炊饼的王麻子不屑道:“老林头儿不是说了,人家是高门大户,能丢得起这个人?”
李婆子狠狠剜了王麻子一眼,老脸一沉,道:“你炊饼卖完了?还有闲心管旁人的闲事!”
王麻子嘿嘿笑着,用破棉褥盖好筐里的炊饼,似笑非笑道:“这女子的清白啊,是最说不清的,若夫家要追究,就是浑身一百张嘴也说不明白,唯有一死以证清白。嘿嘿,咱们渝州城可是多年没见过沉潭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