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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 1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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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刀亦赞同的点点头,道:“我们不能跟朝廷硬碰硬,吃亏的总归是我们。二当家说的对,想要扳倒贺璋非一朝一夕之事。”
他心有余悸的抚上自己的左肩,“正规军是真狠啊,那火药都不要钱的吗?”
说炸山就炸山,就算还有同袍在山中也不管,敌友一窝炸,疯了似的!
就不怕把山中那有腐蚀性的东西给炸出来,那所有人都得完蛋。
洛景修的视线落在前厅大门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哑声道:“大寒过后便是立春,春天总会来的。”
胡彪点点头,道:“是,凛冬过后,总会盼来春暖花开!”
柳如刀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眼神飘到屏风后,垂眸一笑,道:“是啊,大当家刚大婚,也不好让夫人太过忧心。”
洛景修神色一凛,歪头看向身后的屏风,轻声道:“月儿?来!”
柳月影正听得出神,突然听到他唤她,忙攥紧身上的斗篷,转出了屏风。
洛景修笑了笑,冲她伸出一只手。
她乖乖的上前,坐到了他的身侧,一双明眸始终凝在他的俊脸上,好似在确认眼前人是否在梦中。
洛景修被她看得哭笑不得,垂眸宠溺的看向她,问道:“怎地了?睡懵了?想问什么?”
柳月影深深的看了他几眼,转而看向厅中众人,思量的问道:“我想问……当今圣上是个怎样的人?”
洛景修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
不止是他,在座众人都愣了愣。
鬼卿慢慢抬眸,深深的凝视着上位处的柳月影,眼中似也有些意外,可意外中又有一丝赞赏极快的滑过。
柳如刀回过神,想了想,道:“先帝有六子,当今圣上是最小的皇子,如今不过弱冠之年。”
柳月影微微瞪大双眼,“这么说,圣上登基时只是个总角孩童?”
胡彪叹了口气,徐徐道来:“是,先帝未立太子,注定引得诸皇子手足相残,各党派纷争不断。当时当属二皇子和三皇子在朝中的呼声最高。二皇子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曾让先帝动过立储之心;三皇子则承教于曾经的洛太师,都是正值舞象之年的大好儿郎,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胡彪曾服役于军中,后被发配到了极北之地,对当年事知晓的也有限。
柳月影拧眉想了想,道:“那么当年洛太师便是被诬陷涉及三皇子谋反大案才会招致灭门之祸?”
洛景修眼眸深邃,其中恨意汹涌,沉声道:“谋反实乃无稽之谈!三皇子庸懦有余,胆气不足,资质平平,乃守成之主,甭说谋反了,就是把龙椅让给他,他都未必敢接,祖父当年从未想过扶他上位!”
柳月影深知家族血仇压在他心头有多沉,她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你见过三皇子吗?”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洛景修平静了一下心绪,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那时我还小,因三皇子承教于祖父,是以时常登门拜访,其余皇子我都未曾见过。”
鬼卿慢慢抬眸,声音低缓如涓涓细流,“先帝一世英名,文韬武略,焚膏继晷,当属一代明君。可年岁渐长,许是久病缠身,逐渐性情大变,听信佞臣挑拨,质疑忠良,才酿成了洛氏的惨案。”
他轻舒一口气,继续道:“洛氏一族灭门后,转年开春,先帝驾崩。那一夜,诸王之战爆发。整个京都城陷入混战,各个城门都有交战,喊杀声不断,都闹不清到底是谁在打谁。”
鬼卿眼眸清冷淡漠,无悲无喜,似在讲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故事,“那一夜,整个京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而先帝的五位皇子都死在了那一夜。”
柳月影震惊,“都死了?只剩一个六皇子?”
鬼卿点点头,道:“是,提起当今圣上,就不得不说贺璋。先帝在时,贺璋只是尚书房一教书侍读,有幸教过六皇子几日。说起来……”
他慢慢看向洛景修,似笑非笑道:“贺璋还是洛氏门下的门生,师从洛太师。”
柳月影被惊得微微张大嘴,这么说……贺璋算计陷害洛氏,乃背叛师门,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洛景修沉出一口气,狠狠闭上眼,祖父若在天有灵,可曾懊悔过,当年竟是教出了贺璋这么头白眼狼?!
“贺璋站队六皇子,扶持一个孩童登上皇位,凭借从龙之功,一举获封一品大员,天子帝师。”
鬼卿的语调无波无澜,平铺直叙的讲述了一段惨烈的改朝换代。
柳月影想了想,问道:“那圣上有孩子吗?”
鬼卿的眼中滑过一抹极快的不屑,淡淡道:“当今圣上刚满十五时,贺璋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位居中宫。贺皇后比圣上年长五岁有余,前几年生下过嫡子,奈何不足两岁便夭折了,如今宫中只有两位公主,且都尚年幼,再具体的,我也不知了。”
柳如刀微蹙眉心,了然的点点头,道:“这么多年,贺璋把持朝纲,前朝后宫,一手遮天,便是这个原因了。”
鬼卿极淡的一笑,“权力这东西,一旦沾染得久了,总会想要的更多。”
柳如刀琢磨着鬼卿的话,好奇道:“五位皇子都死了吗?我怎么听闻二皇子逃了呢?”
鬼卿看向柳如刀,好似同样好奇,“有人说二皇子被终身监禁于皇城,也有人说他死在了诸王之战的那一夜,死无全尸,总归再无人见过他。”
柳如刀点了点头,道:“也是,二皇子曾让先帝动过立储之心,想来定是人中龙凤,若还活着,怎会眼睁睁看着幼弟似傀儡一般被贺璋操纵这么多年?”
说着,他挑了挑眉梢,斜睨着鬼卿,道:“鬼卿,你知道的事不少啊!我当你是隐世高人呢,你到底打哪儿来?”
鬼卿淡淡一笑,“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身在红尘中,当知红尘事,当年的诸王之战何其惨烈,想不知都难,你不也知之甚多吗?”
柳如刀嗤笑一声,“也是,游走江湖,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才可保住一条命啊!”
已近五更天,众人身上还带着伤,洛景修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道:“都回去歇着吧,雪狼蛰伏下来,短时间内不会再动了。”
胡彪点头道:“是,大当家也好生养伤。”
洛景修点头,拉着柳月影绕过屏风,向小竹楼走去。
一路上,柳月影都很安静,似在琢磨着什么。
直到进了屋内,洛景修帮她解开斗篷带子,她还在兀自出神。
“想什么呢?”
柳月影慢慢抬头,认真的看着眼前人,似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洛景修眨眨眼,问道:“怎么了?”
“阿修,你想谋反吗?”
一句话,问得突兀又直接,直问得洛景修愣怔住了。
“你当初来鹿鸣山,落草为寇,召集这么多山匪,是想推翻现有的皇权,改朝换代吗?”
柳月影瞪着一双明眸,死死的凝视着他,不敢错漏他任何一丝眼神。
愣怔一瞬,洛景修忍不住笑了出来,摇头道:“月儿怎会这样想?你有时实在是单纯的可爱啊!”
谋反?靠什么?靠这千余人的匪窝?
朝廷有几十万雄狮,千余人对几十万?开什么玩笑!
都不必走出三州地界,他们就得被抄了老窝。
若他当真有这心,那才是自不量力,痴人说梦呢!
柳月影提着的一颗心轻轻落下,依旧深深看着他,道:“那么,你就是想要扳倒贺璋,让他为洛氏一族偿命?”
“是!”这回洛景修丝毫迟疑都没有,很肯定的点点头。
柳月影长舒一口气,握紧了他的手,道:“胡二当家说的对,我们不能操之过急,当韬光养晦,徐徐图之。”
洛景修笑了笑,抬手抚上她的长发,道:“今夜我负伤归来,是吓到月儿了吧?我们真的没有鲁莽的同驻军硬碰硬,只是送完山神离开时,不小心被驻军发现了踪迹,这才起了冲突。”
她眨眨眼,好奇道:“什么是‘送山神’?”
洛景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月儿以后便知了。”
柳月影也不急着追问,只攥紧他的手,一双明眸凝着他,不放心道:“雪狼会当真蛰伏下来吧?你不会再去冒险了吧?”
洛景修看着她这副紧张的小模样,心头有些软,道:“月儿吓着了,快些歇着吧,时辰不早了。”
“你答应我!”柳月影不依不饶,定要讨他一句承诺。
洛景修微蹙眉心,端详着她的神情,似在琢磨她今夜的情绪有些敏感反常。
柳月影的眼眶逐渐泛红,声音染上哽咽,道:“阿修,你答应我,不许再冒险了!我……我怀孕了!”
洛景修似被一道惊雷迎头劈中,呆愣当场。
耳鸣阵阵,如何都不敢相信,他喃喃道:“你说什么?”
情之所至,柳月影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我怀孕了,阿修,我们有孩子了,你要做爹爹了!”
洛景修一把将柳月影揽入怀中,紧紧的扣在怀里,好似要将她融入心尖骨血。
埋首于她颈间,肆意吮吸令他安心温暖的馨香,他深深闭上眼,亦觉眼眶热胀酸痛。
柳月影伸出双臂环住他的劲腰,泪汩汩的流,“阿修,我知你放不下血海深仇,可是你现在有我、有家,还有孩子,都是你的牵挂。我只是想你答应我,不再冒进,让自己身陷险境,我不想看到你再受伤,我会怕,会担心,我……”
“我答应你!”洛景修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拥紧她,哑声道:“我什么都答应你!月儿,我们蛰伏下来,以待来日!”
他深吸一口气,笑中带泪,“月儿,谢谢你。”
谢谢你有了我们的孩子,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两人静静相拥,喜极而泣。
无需过多的言语,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