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反派逼我吃软饭》白日将尽

1、偏执神经私生子受

　　八月十二日
　　“我看见你的脑子从耳蜗里被挤出来。”
　　“是吗。”
　　“你的眼球被挤出眼眶，挂在嘴唇旁，眼球会伴随你的行动不时地碰到从你耳朵里探出的脑仁，又软又弹。”
　　“很有趣。”
　　“很高兴获得你的赞同，所以给你一个温馨提示，舌头要经常舔舔旁边的眼球，否则会眼干，对了，我有一包9号甜度的番茄酱，你可以挤在眼球上，再把它们含进嘴里，很甜。”
　　“很有用的建议，现在你可以从我的身体里离开了吗？”
　　“好吧，看来你并不喜欢我的提议，你总是想要杀了我，但，说起来，对面坐的那个正在切割牛排的男人，他的刀看起来很锋利。”
　　“所以呢？”
　　“他的手也很好看，对吗？”
　　“他的脸更好看。”
　　“很遗憾，我也这样认为，那么我还有一个很好的提议，你要听吗？”
　　“说。”
　　“餐刀切下那双手，用作画笔，剥下那张脸，用作调色盘，眼窝正适合盛放颜料，至于那把餐刀，就当作铺色的刮刀。我想，混着他的鲜血的颜料，印下他的指纹的画作，嗅起来，一定能使你罪恶的灵魂得到终结，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的眼球很适合被涂抹上金色的颜料。”
　　“怎么样？”
　　一声询问打断了闻行的阅读。
　　他侧身，看向站在门中间的少年，没有放下手中残破的纸片，微微含笑问：“这是你写的？”
　　少年走进来，瞳孔迎着下午西晒刺进来的阳光，盯着他问：“我的想法，怎么样？”
　　闻行斜倚书桌，视线下垂看着手中的日记本，像是在认真思考，而后抬起头，笑意更深了些，“如果这里面说的人是我的话，那么我认为这是很有艺术鉴赏力的想法，也具备一定的可行性，不过”，他微蹙起眉头，“不需要在我的眼球上涂抹上金色的颜料。”
　　“为什么？”少年微微歪头，有很天真的不解。
　　“因为你的眼睛，现在就是金色。”
　　说完，他将手抬起，虚拢在少年眉下。
　　掌下睫毛颤动，像某种因预知死亡而战栗的羽蝶。
　　“那么，你想挖出我的眼睛吗？”
　　“阳光刺进来应该很不舒服，挡住会好一些。”
　　闻行语调很温和。
　　少年突然站在某种令他震惊的事实面前，他的声带被挤压，“你把我当孩子。”
　　“当然不，我想没有孩子既拥有这样极具美感的想法“，说到这里，他晃了晃手中的纸片，“又拥有如此迷人的瞳孔”，他望进少年的双眼里。
　　但显然受恭维者并没有被他认为的阿谀打动，他在日光下显得绯红的唇裂开一道笑，“那就让我，把你的眼球挖出来吧。”
　　闻行对此的回应是转身坐进桌旁的沙发里。
　　少年眼球随着闻行的轨迹转动。
　　“这里的太阳没有那么强烈，是更好的行刑地，当然，如果我有罪孽的话。而且，我知道，相比日光，某个艺术家更钟爱阴影。”
　　“原来仅年长三岁，就能让人拥有如此居高临下的权柄”，少年确信了这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只是把他当个孩子的想法，因而他发出讥讽。
　　“确实，仅三岁，很幸运，假如是三十岁，大概我现在会是无法对你的想法给予任何赞赏的无趣中年人”，闻行用牺牲一个群体的玩笑来尝试化解少年的戾气，难免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因此他的宽容都显得诙谐。
　　看着少年倍加沉郁的脸色，闻行笑容弧度更大了些，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少年坐过来。
　　若说少年是一只猫，那么此时的闻行于他而言就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鸟或蝶，他忍不住地被吸引过去追逐。
　　这是源自基因的诱惑。
　　他在日暮金辉下，坐到了闻行身旁。
　　闻行看着他，用那双在少年眼中有如笼罩山岚海雾的眼，而笑意则如同亘古的日光存在其中。
　　少年听见他说：“你见过鯛鱼的死亡吗？”
　　少年沉默，他继续笑着说：“很像现在的你。”
　　日色在变幻中黯淡，闻行始终坐在阴影处，望着此时正坐在赤金光华中的少年，“鯛鱼会因死亡而变幻颜色，但实际上，色彩变幻是寻常事，是什么，赋予了它永恒的璀璨？”
　　他将纸片用指尖夹着抬到少年眼前，笑了笑，回答：“是死亡。”
　　指尖一松，纸片在少年的眉际沿着冷白的侧脸滑落。
　　少年的睫毛眨动，日暮最后的一缕霞彩在这瞬息的罅隙间，将最后的辉光绽放在浅金的瞳孔中。
　　“真美”，叹息声伴随着指尖，再次虚拢在少年的眉上。
　　“真想留下这幅画，但是，若说鯛鱼只见其生不见其死，就将毫无价值，这幅画却相反，如果它死去，那么，美，也就消失了。”
　　“真遗憾”，始终沉默的少年似乎陷入某种痴迷中，他的目光锁在闻行的脸上。
　　讲述的人这番话叙说的是倾听的人，但倾听者又何尝不用此描摹讲述者。
　　“所以让我活着吧，好吗？”
　　现在又恢复成讲述前轻松又略带调侃的语气，这样多变的态度，很适合用来哄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显然也确实奏效了。
　　直到闻行走出房门，少年都没有再说话。
　　他始终坐在那里，直到月光披落在他身上。
　　少年虚握住这一练月华，极小心的，他连说话的声音都那样低而轻，像是担心这握银白因受惊从他身上离开。
　　“你说，现在这个颜色的我，他会觉得美吗？”
　　电梯里的闻行，听不见他的询问，只能听见系统助手027的喋喋不休，“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怎么在这么不巧的时候载入世界，幸好你赶紧跟他乱扯了一通，男二杜时予怎么十六岁的时候这么吓人，他和女主的感情线在七年后，他的详细数据都是那个时候的”，它还学上个世界某个人物的说话方式，“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23岁以后的男二深情温柔，不知道他以前是变态精神病，呜呜呜。”
　　即使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电梯里，闻行的眼中也是微微含笑的，但他却没有对027展现与此相匹配的温柔，丝毫不理睬它的情绪，只是问：“所有世界线都是这样随机载入吗？”
　　虽然没有脸，027也要模拟撅嘴表情，假装啜泣回答：“也不是完全随机，都是在最利于阻止男女主在一起的节点附近，你这第一次做任务，说实话也有点太倒霉了，这怎么正好就在原人物看这男二写的疯话被逮住的时候，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我得赶紧烧点电子香去去晦气。”
　　027继续喋喋不休，闻行没再说话，叮，电梯到达一楼。
　　杜家的阿姨赶紧走过来，笑着说：“先生还在应酬没有回来，您要吃宵夜吗？”
　　闻行拒绝，“不吃宵夜了，已经在杜叔叔这里打扰了两天，今天正好有急事，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阿姨显然没办法作主答应，闻行也不让她为难，拨通了杜父的电话。
　　响了好一阵才接通，杜父很亲热和蔼，
　　“怎么这么着急走，你爸爸这两天也不在江城，你回去就是一个人住，叔叔怎么能放心？”
　　闻行礼貌中包含恰到好处的为难，“我在叔叔家很开心，但是美国那边申请的一个学校需要补交很重要的材料，我没有带过来，需要赶紧回海城。”
　　关乎留学，杜父无法再挽留，只好又说起其他。
　　“阿行，你爸爸的业务重心即将移到江城来，一来，你一个人在海城，我们都不放心，二来，叔叔和你爸爸是三十年的好友兼生意伙伴，现在你和熙鸣恰好也是同一个年级，缘分难得，现在大约还有一周开学，叔叔想你干脆转学到熙鸣的学校，既方便照顾，也方便你和熙鸣一起玩，两全其美，你觉得呢？”
　　剧情按部就班地开展，现在，他即将和男主杜熙鸣成为同班同学。
　　闻行顺理成章地答应。
　　又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后，电话挂断，闻行上楼拿行李。
　　月光自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闻行踩着月光往尽头的卧房走。
　　到了门前，闻行没有进去，他靠着窗，点燃一支烟。
　　027已经从男二变态吐槽到杜父虚伪又吐槽到走廊阴森，并且还有要继续吐槽下去的趋势
　　闻行将那支烟夹在指尖看它燃烧，火星明灭闪烁，他漫不经心地问，“系统助手都是固定分配的吗，可以现在申请更换吗？”
　　“嘎？”连串的聒噪在这个问题出现后戛然而止，系统愣住。
　　“可以吗？”
　　闻行又问了一遍，仍然是很温柔的语调，任谁听了，都要发出同样的赞叹，但027却本能地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临近，它瞬间就收敛了夸张的情绪，赶紧回答：“那个，除非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否则是无法更换的，培训手册里应该有写，你没看吗？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呀，怎么啦？”
　　“厌烦系统助手，算特殊情况吗？”
　　火星微弱，像是即将熄灭，闻行随手把它按熄在身侧的盆栽枝叶上，一缕轻烟逸散。
　　027伴随着烟灭噤声，好吧，它知道了，这是个难搞的同事，本来看刚才的样子，还以为这个同事肯定脾气超好，原来是误会一场，呜呜，职场真是好残酷好冷漠好难以信任。
　　终于安静，闻行打开任务详情，看世界线介绍。
　　这是一个在他看来很乏善可陈的故事——双胞胎姐妹都爱上了男主，妹妹是女主，姐姐是女配，男主钟爱姐姐，妹妹使计争夺，成功杀害姐姐，后各色男配追求女主，在这种刺激下，男主逐渐意识到他其实早已爱上女主，遂向女主表白，故事就此圆满结束。
　　将烟扔进垃圾桶中，闻行问得很平静和随意，“可以杀死男主和女主吗？”
　　死了，不就不能在一起了。
　　027吓得打磕巴，“不不不行，绝对不行，我们不能侵害男女主，不然世界线会直接结束的，属于S级事故，要被开除，还要支付巨额的世界线修复赔偿金！”
　　它这下确认了，好家伙，这哥们儿是真一点儿没看培训守则啊，这咋能上岗的，关系户？
　　不知道闻行有没有把027的警醒听进去，他站起身，打开房门。
　　房间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努力忍住不说话的027，终究还是没忍住，“杜时予怎么还没有走？”
　　闻行却只是体贴地问：“怎么不开灯？”
　　沙发上的人没有回答，片刻静默后，他问：“看见月光了吗？”
　　闻行笑了笑，望着披着一身莹白月光的少年，“看见了，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