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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皈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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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禅寺的钟声被敲响。
闻钟鱼站在门外仰头看着这座寺院,问一旁的李桐疏:“师父,你当年就是在这里捡到的我吗?”
李桐疏点头,轻声道:“是啊,一晃你都十七岁了。”
李桐疏率先踏足走进禅寺,这十七年来,他虽与皈无有书信往来,却是一直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皈无现如今长什么样。
“小师傅,我想问一下,皈无法师现在在哪里?”,李桐疏拦住一小沙弥问路。
“施主是?”,小沙弥不认识李桐疏,见他们一行人也不像是寻常的香客,便留了个心眼。
李桐疏微笑:“我名李桐疏,是皈无法师的朋友,这次是来找他寻求帮忙的,还望小师傅能告知我皈无现在的位置。”
李桐疏?
小沙弥回想起大殿中的确是皈无供奉长明灯灯主的名字,便放下了戒备,“方丈正在给小师弟们讲解经文,施主若不介意,可先到厢房等候。”
“等方丈结束后,我自会告知他几位的到来。”
李桐疏回礼,“如此,就麻烦小师傅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后,便开始带路。
禅寺环境清幽,时不时能听到和尚诵经敲打木鱼的声音。
闻钟鱼又想起自己名字的由来,他朝姜姒墨道:“姒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闻钟鱼吗?”
姜姒墨摇头:“不知,难道与这里有...哦,莫非是这座禅寺的声音?”
前面走着的李桐疏脚步一顿,他回首看向好笑的闻钟鱼,轻笑:“小鱼儿,你是在对为师给你取得名字不满吗?”
闻钟鱼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道:“怎么会不满,我好喜欢这个名字的。师父取得真好。”
李桐疏笑他:“就你贫,快走吧。”
姜姒墨轻笑,七人很快便被小沙弥带到了一间厢房,小沙弥走后,闻钟鱼坐不住,就在厢房外面的庭院瞎逛。
姜姒墨始终陪着他,二人有说有笑。
东方临希也陪着李桐疏,三位下属都很有眼力劲儿的出去了,厢房中此时只有李桐疏跟东方临希两人。
李桐疏在倒茶,东方临希想起刚才进来的路上看到的梧桐树,他开口:“小鱼儿的名字是在这里的取得,你呢?你的桐疏二字,莫非与外面的梧桐有联系?”
李桐疏将茶推倒东方临希跟前,点头:“我那个时候一心想死,和尚劝了我好久,直到小鱼儿被人遗弃在外面,当时禅寺的铜钟恰好被敲响,又隐隐有木鱼诵经的声音入耳,我便在那时听到心里的声音。”
“我是想活着的,所以,他叫闻钟鱼。既是古铜钟跟木鱼的声音,也是我心里的声音。”
“而桐疏,其实是我离开的时候,梧桐的影子被光印在了这寺院的土墙上,疏影梧桐,我既然要重新活着,那便不做李淮安了,做一个李淮安的缩影,桐疏。”
东方临希品茶,评价:“这茶不错,你取名的寓意也不错。”
李桐疏:“不止小鱼儿,你也贫。”
二人相视一笑。
厢房外,闻钟鱼闲逛了好一会儿,看着一直陪在他左右的姜姒墨,闻钟鱼突然就想知道那个答案了。
“姒墨,你还记得你走之前给我的承诺吗?”,闻钟鱼问。
姜姒墨微笑:“当然记得,但我还记得我说的是等我解毒后再告诉你吧!我现在可还没解毒呢?”
闻钟鱼一阵脸红,垂头不在问了。
姜姒墨轻笑,他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他到底没解毒,万一有个意外,也不好叫闻钟鱼得到又失去,所以,他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告诉他的答案。
“阿弥陀佛。”
一道身影从外面踏入庭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想到李桐疏说的皈无,闻钟鱼行礼,“大师,我是闻钟鱼。”
老和尚果真恍然,随即细细打量闻钟鱼的长相,笑道:“十七年了,老衲终于与小施主再次相见。”
“闻钟鱼,听见自己的心声,你是个好孩子,你一来,就救了一条人命。”
“你师父应该在里面等着我,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闻钟鱼点头,姜姒墨也跟着。
厢房内,李桐疏与皈无十七年后的首次相见,本以为会是好友久别重逢的欣喜,没想到一见面两人的对话就是:
“和尚,十七年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李桐疏,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二人一同开口,说完又相视大笑。
身后的闻钟鱼都呆滞了,毕竟刚刚还德高望重的方丈,一下子就成了隔壁欢脱老爷爷,实在是颇具喜感。
李桐疏也不卖关子,伸手招来姜姒墨,朝皈无道:“我的确是来求你的,你的毒,你来解。”
“方丈安好,我名姜姒墨。”
皈无点头,招呼他在一旁落座,伸手给姜姒墨把脉,“是魂断?”
姜姒墨点头。
皈无叹气,李桐疏当即心里一沉,他问:“和尚,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皈无起身,朝李桐疏道:“我们俩需要单独谈谈。”
东方临希明白,立马便带着众人都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皈无跟李桐疏后,他才开口:“李桐疏,让我也来给你把把脉吧!”
李桐疏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身体里的毒,便伸手递给他。
皈无仔细探查过后,收手。
李桐疏问他:“到底怎么了,你别不说话,整这副样子出来。”
皈无摇头,“十七年不见,本以为你这性子会温和许多,没想到还是这么心急。”
“魂断的解药我有,寂灭的解药我也有。但,你的身体遭受毒素侵蚀沉荷已久,所以我决定改良一下配方,这其中就需要魂断的解药配合。”
“你的意思是?”
皈无点头,“最近两年来我不断地尝试,改良,终于在七天前我成功了,也用完了魂断的最后一点解药的制作药材。”
“魂断作为我创造的天下第二奇毒,他的解药配方里有一株来自天山上的药莲,而这药莲不巧,三年一开,去年已经被我采过了。”
“我手里的解药只有一瓶,它既然能解寂灭,就也能解魂断。”
李桐疏点头,皈无继续道:“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还要替你把脉吗?”
李桐疏摇头,皈无说:“本来按照我每月给你寄的方子,你好好吃药,或许是能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但你没有好好吃药,加上近来又动用内力频繁,你的身体已经招架不住了,最多一个月。”
“而那位姜小公子的身子也不好,他应该是得我师兄救治过,吃了我师兄制作的压制毒素的药丸。也不是说那药不好,只是是药三分毒,若是之前,我的确能忽略不计,可这次不行了。”
“他最多活不过一年,而药莲要在两年后才会盛开。”
“李桐疏,人心都是偏得,我虽然身处佛门,但我也有私心,我想让你活着。”
李桐疏沉默,半晌,他道:“和尚,十七年前,我已经活下来了。”
“我如今已有三十九,再活又能活到那里去?姒墨还小,他还没到我这个年纪,救他。”
皈无叹气,“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选择。”
“罢了罢了,十七年前就不是我劝你向生,十七年后依旧不能成功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桐疏淡笑:“多谢和尚理解。”
皈无摇头,起身开门,一眼便瞅见了守在门外的东方临希,他打量着东方临希的眉眼,张嘴问:“这位施主,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东方临希苦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晏苍桀是我父亲。”
皈无哦了一声,“难怪眼熟,原来是故人之子。”
皈无向担心姜姒墨情况的闻钟鱼道:“钟鱼,别担心,他能救。”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取药。”
姜姒墨却拦住皈无,他问:“方丈,刚才你与李叔所谈之事,可是这解药有什么渊源?”
今天是他们从武林盟逃离的第十天,之前李桐疏有特意交代过,所以没有一个人跟闻钟鱼说他师父中毒的事情。
眼下,姜姒墨不会无缘无故这般问,闻钟鱼眨眼有些迷茫。
背对着他们的东方临希听到后,一双眼睛里满是悲痛,他的视线始终定格在那个人身上。
李桐疏知道东方临希肯定听见了,但他尊重他的选择。
如果是二十岁的李淮安在感情上很迟钝,看不出他所谓的深交密友喜欢他很正常,但三十九岁的李桐疏不一样,何况东方临希本就没打算掩藏。
李桐疏本来想着如果他还愿意,那他剩下的时间愿意与他一起。
但现在,只剩不到一个月了,他该不该去耽搁他呢?
李桐疏从房间里走出来,回答姜姒墨的问题:“姒墨放心,李叔没事。”
“和尚,你快去取药吧!”
皈无双手合十,又念了句“阿弥陀佛”才离开。
姜姒墨瞅了瞅身前为他感到高兴的闻钟鱼,朝着李桐疏走去,问:“李叔,你别骗我。那你告诉我,你跟方丈刚才在厢房里谈了什么?”
李桐疏淡笑:“还能谈什么,你这毒虽然能解,但之前有吃过其它药。他问我是要一下子给你一次性解清毒素,还是循序渐进的泡药浴。”
“前者可能会有点疼,但是暂时的。后者倒是温和,只是时间较长。”
“我说你能忍,所以选前者。”
姜姒墨明显不信,张嘴正要说什么,李桐疏就打断他:“好好好,就算你不信我,也该信你师父吧。他刚才可是一直守在门外,你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东方临希点头。
姜姒墨还有点固执,李桐疏就取笑道:“姒墨,你这般作态,不会是怕痛吧!”
姜姒墨信了,他摇头:“不怕,若是我来选,也是前者。”
仲夏的夜幕总是布满星辰,躺椅咿呀咿呀着轻微摇晃。
闻钟鱼依旧跟在山上时一样,陪着李桐疏在院子里看星赏月,他突然道:“师父,我们以后要不就换座山生活吧。”
李桐疏听后歪头看他:“怎么,你不喜欢江湖吗?”
闻钟鱼摇头,“也不算不喜欢,就是我觉得跟江湖的热闹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在山上的宁静。”
“师父,到时候我们也叫上姒墨,叫上东方叔叔,我们一起再选一座山生活怎么样?”
李桐疏眉眼温和,他笑:“好啊,听起来不错。”
闻钟鱼点头,继续陪李桐疏赏月赏星。
李桐疏是个会享受的,躺在躺椅上,一摇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头顶的星月似乎还是之前的那些。
晚风也很轻揉,李桐疏渐渐闭了眼。
闻钟鱼离开的脚步声很轻,但没过多久就又回来,并将一件薄被轻轻地盖在他身上。李桐疏正在心里想:还是自己养大的徒弟好啊!
本来都准备要夸他的,但湿热的呼吸声随即就拍打在他的脸上。
来人不是闻钟鱼,是东方临希。
李桐疏没反应了,可薄被下的手却死死掐着。
东方临希看着他微微抖动的眼皮,知道他在装睡,东方临希下压的动作停住,笑声溢出。
李桐疏知道他发现自己在装睡了,便睁眼怒瞪他,然后嘴唇一热,东方临希亲下来了。
李桐疏没有拒绝。
刚刚表白成功,正带着夫郎来见家长的闻钟鱼看见这一幕,怒从心生,扶光出鞘,身旁的姜姒墨拉都拉不住。
“你个混蛋。”,闻钟鱼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