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误终身》沐云首

10、孤杯独影不成双

　　风，轻拂而过，素和夏蓝痛苦弯曲抱着双膝。

　　俞唯若盯着月明似看非看，许久才说道，“在我的家乡...男女平等，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婚姻需要双方的誓言，由心表达彼此间的爱意，法律对每个人都是平等保护的，不因男子一纸休书而终止。”

　　夏蓝拭干泪，平静的眉眼里有着怨恨，又有着向往的光芒。风吹干了她的眼角，银色的月光下仿佛从未哭过。许久...她有些动容道，“你的家乡....美好得让人羡慕。它...真的存在吗。”

　　“它是真实存在的，”俞唯若微微一笑，“夏蓝，我们都要为自己而活。”

　　“我真的可以吗？”夏蓝问得那般小心翼翼，眼里燃气了一丝光采。

　　俞唯若握着她的手，“段茠已经跟夏青在一起了，注定你和他有缘无分，你的人生只过了冰山一角，你不能蹉跎余下的大把时光伤怀，所以夏蓝，你就是你，不是谁的附属品，只要你想便可以，只要你想，生活就在你手里。”

　　夏蓝从俞唯若炽热的眼里看到了坚定，她是那样的神采飞扬，透露着希翼之火，她的眼里绘画着宽广的世界版图，是引领人救赎远离痛苦的地方。

　　对，她要为自己而活。

　　俞唯若果真不是简单的女子，她的身上仿佛有种魔力使她释然，夏蓝问道，“我瞧你也是聪明通透之人，你的家乡如此美好，为何还会进宫？”

　　“此事一言难尽。”俞唯若叹了老长的气，叙说这几日不可思议的经历，“救我的容家不想女儿进宫吃苦，就将我骗到云都城顶替他女儿，我在逃跑的途中被人敲晕送了进来，醒来时便在宫里了。”

　　夏蓝难以置信道，“你是顶替别人进来的？”

　　俞唯若点头。

　　“谁送你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容家将我交给了谁？那天晚上天很黑，我没看清那人的样貌。”

　　夏蓝思量其中，“皇城戒备森严，进入宫门会有人例行检查，能替换名册送你进宫之人，可见身份不一般，可能你已进入别人的圈套，被人推波前行。”

　　俞唯若无奈道，“今日寻探一番，这个鬼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身边又有人监视我，我根本无法脱身。你有什么法子可以出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能待在这里，更不想卷入他人的阴谋里。”

　　夏蓝凝色道，“皇城是进来难，出去难上加难，想出去，没有准许是不能私自出宫的，你身边有人在监视，你更要小心行事。”

　　俞唯若苦恼略又烦躁，“我对权利，嫔妃之位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你仔细看我，素朴朝天，比起哪些名门贵族华丽的打扮，简直天壤之别，我都这般模样了还能入选！你说我倒不倒霉。”

　　“你真不知为何被选上？”

　　俞唯若咕溜溜的睁大双眼，“为什么？”

　　夏蓝掩嘴一笑，凤眸熠熠，“你看你唇红齿白，今日礼仪形态行走时，你的眼神和身体由内而外散着傲气，自信，这不是任谁都能模仿得来的，行云流水间，根深蒂固的有些行为是很难改掉的，人最难改的便是习惯，你虽衣着朴素，让人误以为是市井出身，别人相信，我却不信，更骗不了田嬷嬷。”

　　俞唯若的心开始凉了。夏蓝摸她的手，“再看你手的，光滑纤细，没有一点平民出身该有的粗糙老茧，田嬷嬷见多识广又不是眼瞎之人，如何能逃出她的法眼，这才是你被选上是理由。”

　　俞唯若翻白眼，“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说我时运不好，有一天也会因为气质好而不幸，只要没被选上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夏蓝打破她天真的幻想，“即便没选上，也会作为赏赐给哪些达官贵人，做正妻或是小妾，”她意有所指上官玲珑住的屋，“你当众藐视让她下不来台，以她恃宠而骄的性格你觉得她会放过你？”

　　这话对俞唯若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我不信没有其他法子出去？”

　　“有。”夏蓝意志坚定盯着屋檐的某暗处，闪烁其光。

　　“是什么？”俞唯若静听着。

　　“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恰巧的机会。”夏蓝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早些睡，天亮又是一日，够忙的。”

　　同一轮月夜，人们已进入梦乡。

　　皇城，清宸殿的烛灯亮堂的照映每个角落，殿内沉闷死气，只剩贴身太监常德守在殿外。

　　御桌上堆满了奏折，一丝不苟的男人正襟危坐眉头凝重，不知疲惫的批阅一本又一本，桌旁的茶吃了一盏又一盏。多少个日夜他都独自一人至深夜，习惯身边无人，习惯政务缠身夜以继日，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喜怒不明，果断狠绝，威震四方的君主。

　　常公公小碎步进殿，小心提醒，“皇上，已三更天了。”皇甫燚罢手，继续打开奏折审批，常公公还想说些什么，见皇上专心理政便委身退到殿外守着。

　　皇甫燚审批一本放下，端起茶盏掀开杯顶，茶水因放置许久早已冷却，冷掉的茶，他不喝，起身走到殿外，常公公连忙站在一侧候着，习以为常不多言。

　　高大笔直的身躯纹丝不动，皇甫燚怔怔的望着天上朦胧的月色，灰砖地，黄瓦房顶，在月光的轻拂下印成了银白色。

　　皇城是他生长的地方，他的一切不是在战场便是皇城。皇城里的无情，冷酷，使他喜怒不形于色，内心封闭隐藏的心，挑不起一丝涟漪。

　　他静默的对着明月已站了许久，内心像死水一般，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偌大的皇城里，无尽的空寂感将这个夜连同他一起包围，仿佛除了他，再无旁人。

　　茶微凉，夜思绪，孤杯独影不成双。

　　孤独，寂寞，是君王的特性。

　　常公公从皇上是太子时服侍至今，是宫中的老人，说话知轻重，“皇上早些歇息，夜深寒重，小心龙体。”

　　他恍若无闻，呆立着一动不动，尔后，转身回到御桌坐下，沉重空厚的声音没有情绪，“切一壶茶进来。”

　　风和日丽，阳光普照。

　　今日学习礼仪规矩，想了一夜的夏蓝容光焕发，她扶起还在睡的俞唯若，将自己的衣物给她穿上，“其他人一早便去前院候着，你居然无动于衷睡得心安理得，这般偷懒可不行。”

　　俞唯若睡眼惺忪，任夏蓝给自己穿衣，“我又不想被选上，最好我不出现就将我忘了....干什么....你这是？”

　　穿戴好的俞唯若亭亭玉立，明眸皓齿颇有灵气。夏蓝颇为满意的点头，“你的身形和我差不多，这套是哥哥为我准备的衣物，你穿起来比我好看，送你了。”

　　俞唯若随即脱下还她，“我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既是你哥哥送你的，你更不能给我了。”

　　夏蓝不让她脱下来，佯装生气道，“你不愿收下，莫不是嫌弃了，小芽儿我们走。”

　　小芽儿呆呆的愣在原地，“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管事姑姑已经来催过了，赶紧将她带走。”两人一左一右将俞唯若拖去前院。

　　秀雅殿。

　　选妃是宫中的头等大事，以田嬷嬷为首，宫女太监有十来个，她们三人站在最后一排，田嬷嬷在这些人中来回走。

　　“皇上登基三年为国事操劳，根据先皇遗言，凡是参选纳妃的人，无论大小官员平民百姓，只要内外兼修，品德端正，皆可参选，在宫里，要多做事少说话。触怒了圣上，主子，是为大不敬。”

　　俞唯若暗自鄙夷，不论地位？公平竞争！不过是走个流程，留下的这些人中，平民不足五人，包括她。其余的不是知府，县令，便是朝廷重臣的千金，真正内外兼修，品行端正的又有几人。她用口型喊道，“夏蓝。”

　　夏蓝偷偷抿笑，殊不知她们的行为皆落在田嬷嬷的眼里。田嬷嬷走到俞唯若前面，“你将我方才的话重说一遍，大声点。”

　　俞唯若本就似听非听，用余光撇向夏蓝，夏蓝用口型组合了几个字。睨见田嬷嬷朝她投来冷眼，立马规矩站好。

　　田嬷嬷冷言道，“在宫里东张西望是大忌。方才的训话你若说不出来，我便要小惩警戒，处罚后你才记得住。”

　　上官玲珑咧嘴抿笑，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远远的，俞唯若便瞧见有人拿着打手的板子过来，急道，“嬷嬷方才说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多做事少说话，不可冒犯触怒到圣上，主子，此乃大不敬。”

　　“这次姑且饶过你，若下次再不好好听讲，莫怪我惩罚，”语罢，田嬷嬷略撇俞唯若一眼离去，开始教礼仪规矩。

　　礼仪，俞唯若自小学过，现代礼仪虽和古代有所不同，到也难不倒她。礼节对那些名门闺秀自然手到擒来。

　　一上午便消无声息划过，素和夏蓝已不知何去。

　　俞唯若跪得脚发麻，肚子饿得发出抗议，午饭时便吃得更多，她不想同上官玲珑待在一起，便到院内随意走。突然，一只大狗横冲直撞，将她撞倒在地，“哎呦。”

　　她原是跪的膝盖疼，这下好了，这一跤是疼上加疼，边爬起边摸受伤的腿，有双小手伸过来扶住她。

　　“对不起，乐乐不是故意要冲撞你的，我找太医给你瞧瞧，”小女孩长得乖巧可爱，一身做工精致的华丽穿着，歉意的看着俞唯若。

　　“狗子是活泼了些，我没事，不用找太医，休息一下就好，”俞唯若想走两步表示自己没事，谁知这一抬腿，着实有点疼。

　　“我先扶你休息，”小女孩小心搀扶俞唯若到亭子石凳上坐，狗子见主人没跟上又返回来。俞唯若摸金毛狗，“小可爱叫乐乐吧。”

　　小女孩抚摸自己的爱犬，憨傻的狗子吐着舌头享受主人的抚摸，“它咧嘴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可他们都怕乐乐，乐乐从不咬人。”

　　乐乐的毛发打理得很顺滑，俞唯若爱不择手，乐乐下意识的蹬腿，她撸开乐乐大腿上的毛发，看见一道细小口在流血，掏出小芽儿送的绢帕将乐乐的腿包起来止血，“伤口不大，回去你用药给它敷一下，过段时间便好。”

　　小女孩自责的摸着乐乐，“乐乐跟平时一样同我玩耍赛跑，我今天有发现它跑起来是跟平常不太一样，但也没多想，原来乐乐受伤了，是我没照顾好乐乐。”

　　“乐乐一看就活泼好动，偶尔碰到一下没事的，你不用自责，能和你一起玩耍乐乐也很开心，”俞唯若安慰道，乐乐傻傻的用头去蹭小女孩。

　　“你是宫里的人吗？”俞唯若从小女孩的穿衣打扮便知她不是普通人。

　　“不算是，我很少进宫，”小女孩摇摇头，问道，“你是参与选妃的人！”

　　俞唯若砸吧着嘴，“是，也不是。”正想问小女孩是谁时，夏蓝回来了，笑容满面的给她一袋桂花糕，聊了两句。

　　此时的小女孩不知去向，两人吃完又开始下午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