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掌牌仪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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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猛洁套上易容术，跟随指引走向新卡激活区。头顶大屏正轮播着每日消息，身边人来人往，不知为何，有大批人纷纷掉转下楼，絮叨着“摇人了摇人了”。
他挤在人海里，零零碎碎听了一路，没等听出什么苗头，脚步突然一滞。
头顶的弧形屏幕滑出一道黑字：【掌牌仪式于连海圆满举行】。
掌牌仪式是芥下门各部部长换位的前奏，办完掌牌仪式，两周后就是部长职位的正式交接。
视频正在轮播，仪式是昨天上午办的，直至晚上才开完其他大大小小的会。
丙部新任部长身穿黑色西装，肩宽背阔的身形在一众一米七、八的小个头里分外引人注目，无数闪光灯在他高挺的鼻梁间滑过，他垂下眼，端着酒杯，被包围在一众喧哗场中央，目光落入杯中的金色酒液。
酒液轻转，窦九章抬眼望来。
赵猛洁脚一崴，后背磕上冰凉的ID卡激活器，伪装磁铁，半天没动。耳边嘈杂，过路人的交谈忽远忽近：
“……听说第三次也失败了。”
“又来？折几个？”
“没死人，留下一个霍小刚，困黑幕里了。”
“黑幕？青河不是白标吗？有人自杀？”
“升级了，监察组刚发声明，改成混合本，至少两个死者，其中一个自杀……嚯，瞧隔壁新部长诶，真帅，我一男的都要爱上他了。”
赵猛洁回神，目送身戴乙部牌章的人走下去。乙部牌章是蓝底，中央刻着银色天秤。
乙部闹哄哄挤到电梯边，突然安静下来。
只见电梯门缓缓敞开，一众戴着红底银剑牌章的甲部人露出身形。
为首是一个男人，身材高瘦，留着一头及腰的黑色卷发，虽然长着一□□朗俊美的脸，但身体好像不太健康，脸上泛着不正常的薄红，双手抱臂，半歪着杵在电梯口。
“赵子澜？”有人小声问道：“甲-10堵乙部干嘛？他不是接了佛子禁令？”
赵子澜听到其他人的蛐蛐声，笑道：“呦，这不是佛子的朋友们吗，哪儿去啊。”
“你干什么，”乙部的人满脸不耐烦，显然平常就被对方阴阳怪气惯了，“要反禁令吗？”
“诶呦，不敢，”赵子澜眉间闪过一抹郁色，“257的车在地下车库，甲部已经扣下了，人就在这栋楼里，你们去找谁？”
“什么？已经进来了？”
“看车定位车定位……我去，真的。”
“我奉监察组指令来请人，”
赵子澜笑说：“佛子禁令和吴钩指令，我只能听一个，你说我听谁的？”
“你——”乙部的人怒视过去，冷笑：“两面三刀赵子澜，不愧是赵氏人。”
旁边人连忙打断：“别这么说……”
乙部原以三家人居多，赵氏自五十年前“三清协约”签订后，不再被邀请进乙部，因而现在乙部多是朱谢两家及其旁支。如沈谦宁这类赵氏旁支，往往选择丙部；唯独未觉醒凤凰血的赵子澜是一个异类，进入甲部已逾十年。
赵子澜眼底晦色渐浓：“吃甲部的饭，坏甲部的事，就是你们三家人的规矩？”
乙部人凭空拔出一柄长枪，怒极反笑：“真以为白事处是你彭奉的天下？”
话一出，剑拔弩张之势骤起，各类武器阵法灵咒交杂相映，将威严肃穆的大厅照成了五彩斑斓的迪厅，音乐一起就能蹦上。
赵猛洁：“……”
他从听到车被甲部扣下，脸就绿了。
车是曹严华的。
如果要不回来，他要赔吗？
赔多少钱？
小皮卡卖了能换两个车轱辘吗？
……等一下，金主姑姑还没打钱。
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准备从楼梯溜走，差点和身后凑热闹的白事处职员撞上。
女职员皱眉退避三尺，没有被他的脸吸引。
赵猛洁：“……”
ID卡激活器映出赵猛洁的脸。易容术下，他套了一张年近五十的中年苦闷社畜皮，看起来像熬过八个大夜，皮肤暗沉，神态萎靡。
又绿着脸，神态在萎靡中多了一层愤恨，神似举着大刀当街发疯的报社分子。
女职员躲到机器后面，又捏住鼻子。
赵猛洁：“……？”
易容术给他套了一身西装，干净整洁。
但味道盖不住，他身上有血。
血味穿透易容咒法，顺着空调的暖风流散，拂过张牙舞爪的乙部人，流向电梯。
赵子澜皱了下鼻尖，一双黑色瞳孔突然化为金黄兽瞳，瞬间看向血味来源。
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立在ID卡激活器旁，看着对面的女职员，目光幽怨而悲伤。
赵子澜右臂制服猛然爆开，一道掺着电光的狰狞兽爪轰然擦过中年男人的脸颊！
赵猛洁闪避不及，翻身落地，血从耳边滑落，易容术被电光刺碎。
瞬间，吸气声在身边此起彼伏，从赵猛洁落地的窗边一直响到电梯边缘。
那张脸过分漂亮，窗边的人抽气是因为颜值；可远处的人看不清脸，惊讶是为了他身上的衣服——
蛛网割断赵猛洁的下颚、胸口、腿骨，血迹渗透了米白的休闲服，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几乎和八年前魂印破封时一样，满身狼藉。
血腥味散开，搅着电光的兽爪再次迎面而上！窗户被赵子澜击碎，赵猛洁矮身翻到激活器后，咽下肺腑间涌出的鲜血。
凤凰血和煞气同源，赵猛洁身体恢复离不开副本。只要出了副本，断裂未愈的骨头、震伤的内脏就纷纷没了依托，愈合速度骤降。
他为了化出搜魂符而割破的掌心依旧在流血，手指按在冰凉的激活器边，血液顺流而下。
“……小血包，”电光逼近，赵子澜邪笑道：“还是这么能流啊——”
小血包。
在唐姚记忆中听到的声音响起，和赵子澜逐渐重合。
钉住唐姚的，就是这个彭奉的狗腿子。
赵猛洁面色淡漠，ID卡从袖中割过，凤凰血骤然溅起，一道反噬阵当空扑去！
兽爪中电光迸裂，甫一接触反噬阵就被逼回手臂，赵子澜“嘶”了一声，撤步一闪，血阵跟着掉转方向扑来，赵子澜被迫解除兽化，凤凰血劈头盖脸淋了他满身。
星点电光在周围闪烁，他抬起阴鸷的眼。
“……你流的也不少啊，”血耗费太多，赵猛洁眼中泛着黑影，轻声说：“澜沧。”
赵子澜身形一僵：“什么？”
赵猛洁不再看他，双手揣进兜里，和他擦身而过：“什么时候跑去给彭奉当狗了。”
赵子澜死死盯着他，忘了拦人。
其他甲部见缝插针冲上去。几人被乙部拦住，却有另一人化成一张薄纸，闪身飘近，举刀捅向赵猛洁！
一道白光骤然穿透赵猛洁脚下的地面，有人走出楼梯，双指一转——
詹尧扶住赵猛洁，在他背后虚推了一把：“车抢到了，快走。”
眼前再一闪，赵猛洁脚下微晃，被闪送进地下车库的电梯。
电梯门开着，沈谦宁的权杖卡在门里。
不远处，十几个带着红章的甲部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满头是血；柯珂扛着比她还高的大锤子，盘腿坐在车上，对他们念经。
赵猛洁凝神听了一下。
念的是大悲咒。
赵猛洁：“……”
“……詹尧好慢，”沈谦宁皱眉看着电梯口，“我哥怎么还不下来。”
风从车库外流入，滑过赵猛洁的沾血的发丝，他带着一身隐蔽咒，独自走出了大楼。
灵咒里多打了一层符，盖住浑身血腥味，不再给外人窥视的可能。
血已经在身上黏成了固体，半长的头发像结住的痂，勾连在褐红的衣领上。
赵猛洁垂着眼，喉间血液沉入肺腑。
带着这幅样子见人，太……太不礼貌了。
赵猛洁只能想到这个词。
他不愿在任何人面前示弱。装疯卖傻是为扮猪吃虎，可真落到满身狼狈的处境中时，他不想让任何人受自己牵连。
监察组指令已发，地上还跪着十来个甲部，都是锁向詹尧三人的回旋镖。赵猛洁打算把回旋镖踹飞，不给它刀人的口实。
跨部门斗殴的罪，总好过私藏逃犯。
尤其脑中记忆碎片闪烁，关于赵子澜的片段从识海深处翻涌上来，让他无心顾及外界，只想快点压下胸口的血气。
车库里，一个戴着兜帽的初中生靠在SUV驾驶座中，撑着下巴的手指戴满了亮晶晶的钻戒，戒面在车库冷光下闪烁，映出淋漓的血。
“别等啦，”初中生目送黑镜离开，笑着说：“漂亮妹妹不要你啦。”
沈谦宁一愣：“他走了？”
“刚走，”初中生撅嘴，“冷血无情，不愧是黑镜，嘻嘻。”
柯珂坐在引擎盖上，隔着玻璃盯他好几眼，问：“你也接了佛子禁令？”
初中生：“对呀，不然帮你干嘛。”
柯珂：“给你一个大逼兜？”
初中生：“……”
唯独沈谦宁慌乱起来。他原地自转两圈，攥着电话却不知该给谁打，在屏幕上翻来覆去，突然看到芥下门的新闻推送。丙部掌牌仪式的照片挂在头版中央，沈谦宁盯了半分钟，才懂詹尧在副本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又是半分钟，他在内部联络组搜出“丙-59”，一咬牙，按下拨通键。
电话响起，五声后，对方挂了。
丙-59：有事？
沈谦宁连忙发了一长串语音，解释赵猛洁现在的处境。
他手心都是汗，不懂自己在干什么。
他们三人从连海赶来时，窦九章还留在寝室楼，詹尧去叫他，他却让大家先走。
窦九章和赵猛洁的关系，沈谦宁并不确定。他只看到一些比较亲密的动作，但谁都有短暂的心动，那零星的接触实在算不上什么。
至少不值得丙部新任部长，站在甲部野本监察组的对立面。
在沈谦宁眼中，时间过得很慢。
几乎是他喘不上气时，对面才发来一行短短的消息，只有三个字。
丙-59：让他走。
沈谦宁愣了。让谁走？
让我哥……让他去哪？
对面的在线标识暗下来，之后，无论沈谦宁再怎么发消息，也没得到半句回复。
……
白事处位于城郊边界，赵猛洁回过神时，见远处山脉连绵，正是三清山。
三清山角落，有记忆里的老宅子。
他忽然有了回出租屋的冲动。房东婆婆人很好，将自家阁楼租给他，每月只要900租金，还时不时给他带早餐。有时是三明治，有时是卷饼，总之都是拿起来就能跑的类型。
接到离平津较远的本，往往要凌晨回来，加之血耗得多，隔天起来总在中午，他带着早餐跑下楼，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副本。
赵赢总说老宅子太空，人多才热闹。
赵猛洁懂她的意思。但后台私信那么多，他看都看不过来，数不清的死者被困在自己的残念里，赵猛洁不敢停。
况且，下的本越多，找到自杀、高煞值本的几率就越大，想起血牌下落的概率就越大。可没想到，四年来第一次接触这种本，就异变层出。
如果记忆属实，那靳西水当了他那么多年老师，还能将他交给彭奉，目的肯定跟血牌脱不开关系。可靳西水身上又有窦九章的禁言咒。
半鬼，丙部部长，曾祖父那代就出海经商的富四代……
——窦九章做了什么？
他和窦九章……到底是什么关系？
踩到路边石块，赵猛洁眼前发黑，脚下一绊，直直倒下去。夕阳西下，余晖将石堆里的人照了透亮，一如八年前凤纹燃破额头，他身穿白衣，浑身是血。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掌牌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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