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木》叁禾三

23、2:08

　　“这…也太…吓人了吧…我汗毛都脱光了！”平凡又开始嚷嚷道。
　　“被吓到时汗毛应该是竖起来的，而不是脱落下来，你当惊吓是脱毛仪啊？那汗毛是想脱就能脱的吗？为什么都两年了，你还是这么傻呢？”温柔无奈的对他笑道。
　　明天顿时有些微妙的轻皱着眉头望向平凡。
　　“原来如此吗…”他就像突然顿悟了什么一般，又放松了下来。
　　自从遇到温柔开始，他就觉得他和平凡之间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准确来说，是他觉得平凡有些“改变”了。
　　他似乎变得更“傻”了。
　　如果说先前和他单独在一起的平凡给他留下的只是一个混混的形象，那么现在的平凡给他留下的，就是一个十分幼稚的大马虎的形象。
　　而且在他看来，温柔恰是喜欢这种幼稚的。
　　他平凡，就像为她量身定做了一套性格一样，然后时刻努力扮演着这个“讨喜”的角色。
　　这不像是在演“人设”，反而更像是戴上了“面具”。
　　所谓千人千面，他一个人，或许也有着千面？
　　在明天看来，“面具”或许只是每个人用来保护自我的工具，于他是这样，于平凡也该是这样。
　　想到这，他也不知道，与平凡做队友，到底是个正确的选择，还是错误的选择…
　　不过只要岸本森制定的规则还生效，在这里，就没有任何人能使用暴力制裁他。
　　论算计，以他地球人的身份和能力，也绝对比得过这里的所有人。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平凡要特意“换”一个性格去讨好温柔，难道他不怕被自己发现并揭穿吗？
　　不过他明白，像他这样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人，是没有资格去评判他人的面具的。
　　他们两个一个装乖，一个装怪，各取所需罢了。
　　看着前方已经走了十几米后，才发现他没跟上来，从而转身呼喊他的平凡，他眯了眯眼，快步跟了上去。
　　“这群乌鸦看起来真晦气。”明天才刚跟上去，就听到温柔说道，“不过结合上一次的经验，这群乌鸦极有可能和上次的蝙蝠一样，会给予我们一定的帮助。”
　　平凡立刻点了点头，又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刻，偷偷瞧了瞧明天。
　　而明天则是思索了片刻，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看未必。一级选拔的时候，那群蝙蝠给我留下最大的印象，就是它们那本不该存在的‘大眼’…那眼睛与其说是眼睛，倒不如说像是‘监控’，仿佛正实时监控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无奈的摇摇头，接着说道，“所以我怀疑，这群乌鸦，应该才是那怪物的‘眼’。”
　　平凡听完明天分析后，状似漫不经心的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他的那些微表情全都被明天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不管平凡是为了什么，以目前的境况，既不声张，也不戳穿，便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了。
　　至于他们两个彼此要不要坦白，只能等下一次休息时间再谈了。
　　“有道理…”温柔不禁点头认同道，“等等，这群蝙蝠…不会和我们的人数一模一样吧？”
　　“极有可能…但就算知道它们可能是眼睛，我们也无法确定下一次游戏什么时候开始，又会有多少次这样的游戏…”明天接话道。
　　“那…我们真的，就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吗…”温柔低头喃喃道。
　　“走一步看一步也没事啊，有我在不是吗。”平凡毫不犹豫的接话道，并借机继续和温柔拌起嘴来。
　　此时的他们正处于整个大队伍的中游段。最前方的人只堪堪进入六等区的外区而已。
　　他们每个二级参选人似乎都默认了徒步，没有任何人选择尝试方便前行却不方便立刻停下的交通工具，以免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
　　空气中充斥着气态清洁液和气态营养液，确保了所有人不会因为饥饿而失去选拔的机会。
　　所以有些人就只一个劲的往前冲，唯恐会像一级选拔成为末位者，从而被淘汰。
　　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今天只是第一天，没必要那么挑战极限。
　　当然，明天他们肯定是属于后者的。
　　这一天，他们就这样一直保持在大队伍的中游，直到夜幕降临，几乎所有人都选择驻足休息的时候，他们三个便也随意的靠在了一栋别墅的外围墙上，彻底休息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明天错觉，自从12点仲阳落下后，平凡就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他的话更是变得越来越无厘头，几乎是每半个小就要嚷嚷着休息。
　　甚至他们才一坐下，他就立刻脱下了他的那件齐腰皮衣，盖住了整个头部，抱住双腿，一动不动。
　　明天见状本想起身上前提醒他这样可能会呼吸不畅，但温柔却伸手拦住了明天，轻声道：“他怕黑。”
　　平凡此时盖在头上的皮衣里，两个内袋正散发出微弱的暖黄光——那是两个微型应急灯。
　　明天这才注意到，周围早就处于一片黑之中，平时每家每户墙外的路灯今晚都没亮起来，而平凡也不是完全盖住了头部，只是在衣摆处留下了一个通气的小口。
　　一些微弱的，像应急灯一样的暖黄光从那个小口倾泻出来，就这样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这里的夜晚不比他“家”的夜晚明亮，没有繁星闪烁，也没有圆月悬空。
　　黑暗吞并一切，又吐出一切，周而复始，稳定而大方。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一级选拔开车去中央广场的时候，平凡总喜欢在晚上开车——因为只有驾驶室里才有稳定的光源。
　　他了然的对着温柔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平凡，就此靠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他们三人谁也没提及平凡昨晚的行为，但都纷纷加快了脚步。
　　昨晚的那一幕意味着他们可能彻底失去了夜晚赶路的机会，所以他们也只能尽量抢白天的时间。
　　这一天他们很赶，平凡也努力很晚才提出要休息，甚至第三天才刚天亮，他们就动了身。
　　所以第三天他们走了很远，本来打算今晚放纵一下，试试一觉睡到自然醒，谁知第四天仲阳才刚升起，童音又一次响彻了整个铭麾主城区：
　　“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
　　“不许动。”
　　由于这一次事发突然，绝大部分人又都还在睡梦中，不少人都十分惊恐的挣扎起来，心有余悸的面对着这大清早就把人叫醒的“闹钟”。
　　不过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心悸归心悸，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温柔照常按出了光板，有条不紊的直面那魄人的威压。
　　十分钟后，那怪物却依旧没有丝毫抬头的意思，依旧俯瞰着一切。
　　有一个站着的人没忍住，稍微动了动肩头。
　　在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后，他便狠心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然而下一秒，一切如往常一样，没有发生任何不可预料的事情。
　　他不可置信的缓缓抬起了手，擦去了额头上晶莹剔透的汗珠。
　　在他周围目睹了他一切行为的人们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以同样的不可置信斜眼望向了他。
　　可过了一秒，两秒…一分钟后，四周却还是那么的安静。
　　见状，他便又更大胆的向前跨了一小步。
　　周围依旧一片静谧。
　　于是他立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大步大步的向前迈开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