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木》叁禾三

14、1:14

　　一瞬间，所有人看他们眼神都变了。
　　那些本来因为他们的发现而对他们改观的“群众”，再一次压倒性的“站”在了一边。
　　“我说了吧，不是怕抢风头，是怕没人给他们试水！”不知是谁立马嚷嚷道。
　　“我就知道，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人性啊…”
　　…
　　明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起来：“既然标准里的要求是要使自己位于光核，那么就一定存在着能进入的入口。”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眼下这个大洞肯定就是那个至关重要的入口，所以从这一定是能到达光核的。”
　　“而且就算里面全是麦糖，蝙蝠能活，人为什么不能？不能说谁替谁试水，而是…”
　　“那你们现在就下去啊！”杨梅儿直接打断他的话，那咄咄逼人的样子简直就差指着明天的鼻子骂了。
　　明天思索了一会，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明白了，这些不过是她的激将法而已。目的，仅仅就只是为了逼他们给二等以上的人道歉。
　　果不其然，杨梅儿凑近明天，压低声音说道：“还是说，你们承认二等以上的人就应该是一切优先？”她突然得意的抬头看着明天，接着说道，“给你们一个机会吧，跪下给我们道歉，我们二等以上的人就先进去。”
　　明天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堪堪垂着眸瞥了她一眼，便转身去找平凡他们。
　　“你们…”明天刚转身，便发现平凡正站在他身后，盯着杨梅儿，眼里的厌恶一点也没藏着掖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在想着什么。
　　齐天柏和常乐松此刻正蹲在洞前，还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那些“粘液”，丝毫没被周围影响。
　　明天暗自松了一口气，刚要再一次开口和平凡说话，就看见刚刚站起来的齐天柏和常乐松背后突兀的多出了两双手。
　　那两双手离他们两个实在是太近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将他笼罩。
　　他还来不及开口，那两双“突兀的手”就猛的将任平山和常乐松推入洞内。
　　“去死吧——”
　　“小心——”
　　明天刚喊出声，齐天柏和常乐松就已背朝着大家，向洞的那边落去。
　　仅仅只过了五秒，他们就落在了液面上。
　　而在齐天柏接触到液面的前一秒，有些掩饰的抬起了左手，按下了左耳图钉后屏上的按钮，看起来就像是不小心摸了一下后耳。
　　两秒后，人群中突然发出了阵阵惊叹。
　　因为他们两个在完全浸入液体后，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就像两具被抛弃了身体一样，缓缓的沉向液体深处。
　　突然，洞里有两只蝙蝠脱离了洞壁，飞扑着来到他们的身前，然后分别用细爪抓住了他们两个人胸前的衣服。
　　就在人们讨论着他们会不会被蝙蝠伤害时，那两只蝙蝠却闭上了“大眼”，扇动着轻薄的翅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带着齐天柏和常乐松深入洞内，朝着光核进发。
　　平凡看着齐天柏他们两个迅速沉下去后，愣了一下，就冲到那两只手的主人面前，揪着他们的衣服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把他们推下去？”
　　“你少污蔑人！什么叫我们推的？他们自己没站稳掉下去了，关我们什么事！”其中一人毫不示弱地喊回去，伸手就要把平凡扯住他领子的手扯开。
　　“你这么在意，怎么不一起下去陪他们？难道你们就那么想让别人替你们试试水吗？”另一个人更是咄咄逼人的喊道。
　　“我下个蛋给你！行吗！”平凡不管不顾的开口道，越想越不对，还想开口，却被明天拉住了手腕。
　　他将他拉了回来，彼此面对着面。
　　然后他微皱着眉，又微微的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平凡，你怕死吗。”
　　没有任何疑问语气，就好像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陈述句一样。
　　平凡抿着嘴没说任何话，只是和明天对视片刻后，便垂下了眼，轻叹了口气：“走吧。”
　　杨梅儿在一旁看着齐天柏掉落的地方，眼里的笑容像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怎么，你们不打算去陪你们的兄弟们了吗？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道歉或者…”
　　她话还没说完，明天和平凡就一起面朝大家向后倒去。
　　在数以百计的人群的注视下，他们牵着彼此，徐徐坠落。
　　在接触到液面的前一秒，他们两个一个抬起了左手，一个抬起了右手，却都按下了左耳上图钉后屏的发送键。
　　【发送中…】
　　他们四个人，一对被迫与无数的蝙蝠“相拥”，一对从无数的人眼中脱离人的“怀抱”。
　　【发送…】
　　所以真正令人感到恐惧的，究竟是蝙蝠脸上那双本不该存在的大眼睛，还是人类脸上那漠然而又复杂的眼神？
　　【…失败】
　　洞外——
　　“梅姐，任务圆满完成！”刚才的一个男人跟杨梅儿汇报道。
　　“真是活该！罪有应得！”杨梅儿恶狠狠的骂着。看着周围跃跃欲试的人群，她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梅姐！我们不…”
　　“急什么？”她慢慢的回答道，“只有蠢人才那么急于进去，懂吗。”
　　“就让那些臭虫先替我们“消灭”一些蝙蝠吧，到时候我们再进去也不迟，反正他们迟早得给我们让位置。”
　　其实早在围观明天将老式扩音机拉上来时，绝大部分二等以上的人就已经离开，找地方休息了。
　　因为正如杨梅儿所说的，反正那些人迟早得给他们让位置，何必在乎这位置是怎么来的呢？
　　洞内——
　　平凡和明天始终没有闭上眼。
　　他们两个就这样望着无数人的眼，牵着彼此的手，任由蝙蝠将他们拉入“深渊”。
　　直到几乎看不到人群，明天才放开了拉着平凡的手。
　　其实在这液体里和在空中飞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落下的快慢也只取决于拉着他们的蝙蝠的飞行速度。
　　明天张开嘴叫了平凡一声，却发现可能是因为振动太小了，所以人耳根本听不见。
　　于是明天便伸手戳了戳平凡，示意平凡看他的口型：“平大画家的胆量还是不错的嘛。”
　　平凡愣了一下，明白后就这样偏头笑着看着明天，眨了眨眼，没说一句话。
　　他就这么笑意盈盈的盯着明天看了好久，直到把明天都盯得有些不舒服了，才转过头去。
　　然后他便悄悄的握住了明天的手，在明天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对明天做着口型：“你怎么知道其实我很害怕。”
　　明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无语，但也任由着他拉着手，一起感受着蝙蝠越来越快的飞行节奏。
　　由于明天他们和齐天柏他们是背对着背一齐下降的，所以他们彼此都无法知晓对方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他们终于要抵达光核了。
　　光核其实比他们想象中要大的多。
　　因为供他们下落的这个洞口的面积，只是一根圆柱体的底面积而已，仅仅为光核这个球体的十分之一表面积。
　　一瞬间，平凡和明天都感受到自己又落在了什么上面，那两只蝙蝠好像突然的就停了下来。
　　原来光核的表面，也是一层溶液。
　　这层溶液的密度似乎比洞里的“麦糖”要更大一些，并且，这层溶液似乎还含有“荧光剂”，此刻正散射出舒适的暖黄光来。
　　他们又像沙漏一样，一点一点地漏进光核的这层溶液层里。
　　但其实如果他们和齐天柏他们一样，是面朝着进入光核的，他们就会发现，那两只拖着他们的蝙蝠早就在它们接触到光核溶液层的那一刻，就已灰飞烟灭了。
　　所以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随时转身，再猛地深入光核内部。
　　等到他们完全穿过那溶液层后，他们便算是进入光核了。
　　而这一进去，他们便又感觉是在“麦糖”里泡着了。
　　因为那感觉依旧是在空中飞翔，飘飘扬扬的。
　　但这次终究是真的空气了，因为他们终于可以正常交流了。
　　但光核的内部的空气是不能称之为空气的，而是应该称之为气态营养液和气态清洁液的混合气体。
　　他们两个仔细的找了好久，才找到齐天柏和常乐松。
　　齐天柏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也会来。”
　　倒是常乐松一脸震惊：“你们也被推下来了？”
　　“没有。”平凡无聊的仰天“躺”着成个大字形，“不过也差不多了…也不知仇枫那边收到我的消息了没有，老二他们有没有照顾好小一小二…”
　　“我也发消息了，估计下午他们就会进来了。”明□□他点头道。
　　“好。不过话说回来，达到标准三，应该就算通过了这一级选拔了吧？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这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平凡说道。
　　“我记得那什么…岸本森，和那什么…领路天使路西法好像都说过，为了…为了让我们能成为…绝对完美的自己？”常乐松十分不确定道。
　　“但这只是一个非常抽象的大方向而已，你看如今的一切和完美有什么关系吗？难不成要像集邮一样，一张一张的收集整理成一本，然后才算完整，或者说，才算完美吗？”平凡开玩笑道。
　　“不知道。但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齐天柏接道。
　　“是的…而且这么看，银岸那边肯定也是要有人进来的。”望着眼前另一个黑乎乎洞口，常乐松喃喃道。
　　只有明天一人眉头紧锁，一言未发。
　　他突然想起来了，路西法手腕上的另一个纹身，应该就是刚才还矗立在极点中央上的那个丑陋无比的鹰头狮身石像——或者说，那个狮鹫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