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音 WC+哑》lchanglemon

3、第 3 章

　　大约过了三个月，我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女。
　　其间，侍女长功不可没。

　　她曾经又一次找到我，用一种仿佛母亲一样慈爱的语气叮嘱我：“少主自幼遭逢大变，难得有你的存在，我看他最近心情好了很多。虽然我只是一个下人，但他一直由我带大，逾越地说一句，我很心疼他。”
　　然后，她就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我注定是来欺骗你们的，也根本不能承诺任何东西。
　　于是，我低着头，假装羞涩。

　　每日清晨，我还是端水到他房里。
　　只是，不再是放下水盆就离开，后面的事儿也已经是我的任务了。

　　说实话，我并不希望做他太过贴身的女婢。
　　怎么会没有人不嫌弃残废的身体？

　　他的身体差到我无法想象，就连扶他起身就得花费很多时间。
　　他的脊柱据说是曾经断成几截，之后恢复得不那么好。
　　其实他的上肢也只是右手有力而已，我开始竟然没发现，他的左手几乎没有使用过，藏在袖袍里，形状有些不太对。

　　扶他起身必须很慢，万一太急，很容易扯动他背上的旧伤。
　　想起来那天，我把他推倒，之后坐起来，额上也都是涔涔冷汗。
　　我想，大概会很痛吧，他毕竟也不是那么愿意流露脆弱的人。

　　但他的可怜并不能减轻我对他的厌恶。
　　要擦洗下身什么的，想想还是会让人浑身发冷。
　　可是，我却仍得假装欣然完成，还必须避免被他发现我真实的想法。

　　“你今日又醒的挺早～”我刚到床边，他就睁开了眼睛。
　　如此准时巧合，只能说明从我进来之前，他就醒着。

　　他扯出一个有些虚弱但强撑的笑容。
　　这让我看得有些不舒服，于是转身取水和毛巾，来掩盖情绪。

　　近来，我已经知道了，伤痛每日折磨着他，他几乎没有好睡过，能这么早醒来，通常都是半宿未眠，睁眼到天明的。
　　虽然主动提出帮他半夜翻身和按摩是可能会获得他更多的信任，可我完全不想再给自己增加工作负担，于是就继续装傻充愣，就当自己毫不知情。

　　我在逃避吧，明明早点获得想要的就可以马上离开。
　　越是接近，我却又越是想远离他。

　　也许，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当初凑上去就吻的胆量和决心了。
　　看过他那样糟糕的身体，一种难言的恐惧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心中有千般想法，我却早已修炼的面上毫无动静。
　　替他擦脸洗漱后，我掀开了被子。

　　他自胸口以下身体毫无知觉，不知寒热冷暖，常年冰冷。
　　所以，已经初夏时节，他的被褥仍然有些厚实。

　　我从一边的托盘里取过干净的布巾和尿壶，然后拿开他胯间垫着的尿片，开始我最不喜欢，却也无法退却的工作。

　　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去做这些脏污之事，可是侍女长就是那么慈爱地看着我第一次撞撞跌跌地做完之后，然后把照顾他的任务分配了大半给我。

　　这种时候，我通常背对着他，因为我既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想让自己流露出的嫌恶被他发现。
　　不过我还是有些庆幸，他至少应该还没发现，不然，以他的骄傲，早就把我赶走了吧？

　　可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了解到他的敏感和深藏的情绪。

　　断续的水流声和淡淡的味道让房间里流淌着一丝尴尬的意味。
　　他不能开口，我也懒于多言。
　　沉默有的时候会酝酿出一种难言的压抑和心慌。
　　每日都有这么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脊柱好像也快要被压断。

　　直到整理完毕，我转过头去，朝他轻松地笑了笑，接着就迅速退到一边去净手，以至于我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他当时的表情。
　　未来再回想起，我才发现他也许比我还能演，还能装。

　　帮他整理好衣摆，再次确认缚带绑好不会使他身体歪斜后，我推着他的轮椅到了外间小厅。
　　宫七已经将粥水端了上来。
　　他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如往常一般先皱眉再偏开头去。

　　『不饿。』他这样写道，可是侍女长告诉过我，他一直都没有饿感的，所以决不能让他任性胡来。

　　我对宫七点点头，她低头退下。
　　然后我又换上了那张三分狐媚的笑脸，“不饿？”

　　『你擅长做吃的么？』他突然又写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会一些，但不能现在做。”他的心思总是变幻莫测，但偏偏大多数时候，我竟然能明白，这种诡异的默契有时候令人心惊……

　　“我想你应该不打算让我喂你？”我把话说死，也算是逼他，其实，我还真的不想去喂他。
　　幸好最后，他点点头，乖乖地执起勺子。

　　『你会做什么？』他刚吃完就迫不及待地在我手心写字。
　　“要看你想吃什么。”我会做的东西不多也不少，算是一般女子的水准，他不点菜，我也没什么拿手的来推荐。

　　结果，他听完我的话，沉默了许久，然后有些悻悻地不再继续。
　　我心思转了几圈，然后反应过来，他能点什么？

　　伤残之后，他能吃的东西有限，翻来覆去早就吃遍了，他也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可吃的。
　　我把问题抛回给他，着实有些无心却伤人了。

　　“不知道你吃不吃甜的。”我想了想，还是提出了一样在记忆角落里快要落灰的食物。
　　他点点头，对我提出的东西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于是，上午我就开始忙活了。
　　那是小时候爱吃的一样糕点，母亲也做过，不过她那双胭脂手实在不怎么会做东西，可我记得，为了安慰她，那样难吃的食物我还是一口一口吃了下去，还强自咧开一个满足的笑容。现在归我来做，我却也不太自信，说不定我也会做的难吃。

　　但是，那他会笑着吃完吗？

　　在宫七的帮忙下，我并没有那么失败。
　　淡淡的甜味，洁白软糯，也算是能入口了。
　　我也没机会去试试那个想得到的答案。
　　其实，也没必要去试，不是么？
　　我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而已，投入是感情是必要的，但不是没有底线和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