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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阳诗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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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望远秋叶扬,把酒言欢共举觞······”
台上女子,一袭红衣,花颜月貌,才情动人。灯火阑珊下,眼底的点点亮光,似是张扬的灵气。
台下的文人墨客,公子小姐,无不为她倾倒。有些人,眼中痴狂之色渐露。也有些人,难掩嫉恨之心。
“好诗好句,不愧是夏家的二小姐。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想必是再无异议了······”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还能翻了天不成?”
“到底是夏家的小姐,有这般才情,未来不可小觑啊······”
台下议论纷纷,那红衣女子看着似乎毫不在意,轻快的向二楼的雅间走去。
二楼最大的雅间,以几层薄纱作帐,遮住了外人的视线。身处其间的人,透过薄纱的遮挡,去能看清台下人的动向。不得不感叹设计之人精妙绝伦的手法。
雅间一张小桌,只有二人,气质皆是浑然天成。男子器宇轩昂,眼光追随着台下离去的红衣少女,眼底的惊叹之色还未散去。
而那白衣女子恍若未闻,仍细细品着手中半盏茶。细看容颜,不由屏息惊叹。眉如含烟,眼似秋水,肌肤胜雪,唇若樱桃。未施粉黛,却已美丽不可方物。
茶杯轻放,发出清脆的声响,也让那男子回了神。
“不愧是允冉的妹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才情······”
男子似乎因刚刚的走神有些尴尬,却依旧不忘夸赞台下女子。
“楚王谬赞。”
少女轻轻勾唇,眼底却并无笑意。
她像个美丽的瓷娃娃,却似乎缺了些生机与活力,也让那位楚王爷少了些交谈的兴致。
“允冉姐姐,你也来重阳夜宴啦!”
活泼的声音打破了雅间内的沉默。声音的主人推门而入,正是刚刚台下的红衣女子。
“哎呀,楚王殿下也在呢!”那女子好似才发现房内还有一人,惊讶之余随意的打了个招呼,却未行礼。
“允汐,不得无礼。”白衣女子微微皱眉,低声呵斥。
气氛有些僵硬,还是那楚王及时打破了沉默。
“无妨无妨,夏二小姐才情动人,不拘小节。不如趁此机会,我三人共饮几杯?”
“今日天色已晚,允冉府上还有些事,不如下次再约吧。”
夏允冉直接拒绝,楚王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再邀。两人客套了几句,便先后离开了,仿佛没有人过问那红衣女子的意见。
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嗤了一声,扭头向反方向离去,却在另一雅间门口停住了脚步。
“夏二小姐有如此才情,受人追捧,未来必是夏家最大的助力啊。”
“仁兄初到京城,这就不知了。那夏允汐虽有些才华,到底是小孩子,又如何比得过她姐姐呢?”
“哦?还请贤弟指点一二。”
“那夏家大小姐夏允冉,自小受太后喜爱,与当今四皇子,也就是楚王殿下更是青梅竹马,据说从小便指腹为婚呐。”
“当今圣上尚未立储,四皇子宅心仁厚,母家势力庞大,未来想必…那这夏家大小姐…原来如此,还得感谢贤弟指点呐!”
“不敢不敢……”
夏云汐听着雅间里的豁然开朗与觥筹交错,藏在衣袖里的手渐渐捏紧。
她倏地回头,夏允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靠着一点幼年情谊,就想比我强。
凭什么,无才无能,你也配?
台上佳人已去,看客自然三三两两的离开。不一会儿,这华丽的酒楼,便已失了人声酒香,只留下满楼灯火与狼藉,等待仆人整理,也等待着下一场热闹。
因此,也无人知晓,那一席白衣,又悄然回到了原来的雅间。
夏允冉将身影藏在阴影处,纤纤素手撩开几层薄纱,静静看向酒楼后的花园。
据说这酒楼是南方富商的资产,为这庄严的京城搬来了一些南方水乡的精致。
那小桥流水,亭台假山,皆是用黄金白银堆出的秀雅,行走其间,倒也多了几分意趣,正如现在,站立在假山旁的男女。
凡是参加了今日宴会的,想必一眼便能认出。那女子,正是一诗惊四座的夏家二小姐,夏允汐。
而那男子,便是当朝四皇子,慕珏砚。
夏允冉将假山旁的一切尽收眼底,垂在一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眼中泛起了思索的光。
“小姐……”
一旁的小丫鬟有些着急,似乎不满意自家小姐的淡定。
夏允冉随手放下了薄纱,冲着小丫鬟狡黠一笑。整个人灵动又充满活力,美艳动人,一时让小丫鬟忘记了言语。
“悄悄的,别出声,别坏了二妹妹的好事。你先去后巷等我,我一会儿便来。”
小丫鬟锦霜似是被自家小姐的美貌晃了眼,迷迷瞪瞪的点头离开了。
酒楼人去楼空,夏允冉像一只翩然的蝴蝶。眨眼的功夫,她已悄然下了楼。
这假山花园的设计十分巧妙。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远看重峦叠嶂,近看曲径通幽,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不过夏允冉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她一边隐藏身形,一边穿梭其中。最后成功藏匿于那二人看不到的角落,又能听到些许谈话。
“殿下平日公事繁忙,今日是为了姐姐才来的吗?”
“允冉前些时日染了风寒,料想在家躺着烦闷。恰逢重阳夜宴,我便邀她出来散散心。未曾想,能听到二小姐随口一吟便是佳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四皇子慕珏砚这话倒是高明,既显得自己用情颇深,又夸得夏允汐心情舒畅。
只是在场两人似乎也不会细想,倘若真是一个专情守礼的男人,又怎会在未婚妻离去后,又与她的妹妹一起深夜游园。
夏允冉听了他这话,只想翻个白眼。
“那四殿下觉得,我和姐姐,谁比较厉害?”夏允汐声音轻快,话语中带着些少女的天真。
慕珏砚无奈的笑了:“二小姐就别开玩笑了。你与允冉,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好吧,”夏允冉歪了歪脑袋,“殿下说我才情过人。我可不止会作诗。素闻殿下擅长棋艺。我知道一处棋室环境清幽。天色尚早,能否邀殿下讨教一二?”
慕珏砚思考了片刻,就点点头表示同意。二人一路谈笑,离开了酒楼。
见他俩走远了,夏允冉才从假山后走出来。她抬头看了看点点繁星,也不知道这天色究竟“早”在哪里。
今日,她亲眼确定了慕珏砚和夏允汐确实有点关系,也不白费时间。至于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夏允冉并不关心。
但只要他俩有关系,对夏允冉来说,倒也是好事一桩。
她揉了揉自己微酸的手腕,准备回家,刚转身,就看见身后的凉亭里,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着黑衣,斜靠在凉亭立柱旁,眼底露出玩味的神情,一只手把玩着随手摘的绿枝。细看下,他的容貌和慕珏砚有些相似,但因为五官更立体,带了些浑然天成的英气,再加上挺拔矫健的身姿,丰神俊朗已不足以形容。
夏允冉脸色微僵,她放下自己微微举起的手,拢了拢衣袖上前行礼:“臣女参见七殿下。”
面前的黑衣男子,正是慕珏砚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当朝七皇子——慕珏珹。
他看着面前女子端庄的模样,不小心折断了手中的绿枝,轻声笑了:“亲眼偷看自己未婚夫和其他女人是什么乐趣呢,我未来的四皇嫂?”
闻言,夏允冉那天衣无缝的表情,终是出现了裂缝。
细细想来,她与慕珏珹,倒也是一段孽缘。
慕珏珹这位皇子和其他的还不太一样。幼年时,母亲早逝,他身体不好,被养在了外祖家。后来,外祖去世,母家舅舅奉命镇守边疆,皇帝竟也同意了让他一同前往。这一去,就是近十年,前些时日,他才奉命回京城。
在回来的路上,机缘巧合之下,和上山祈福的夏允冉相遇了。
要说这慕珏珹也是个奇人,一个皇子回京,不说大张旗鼓,浩浩荡荡,至少也图个一路安稳无忧。他倒好,一个人走小路疾行不谈,还险些被不知哪来的刺客捅了个对穿。倘若不是夏允冉好心相救,他恐怕已经死在了那寺庙的小破柴房里。
不过夏允冉也只是帮忙做了简要的伤口清理和包扎,待他退烧后,就没再管他。到了第二日,他就已经从那间柴房消失不见。再见面时,他已经变成被边疆军护送归来的七皇子,身体似乎没有一丁点异样。
两人皆装作素不相识,夏允冉未曾问过皇子独行的原因,那些刺客是谁。慕珏珹也未曾谈论过那日在寺庙内的所见所闻。
京城里除了多了位皇子,一切似乎都一如既往。
直到此时,夏允冉才明白,有些事情确实发生了,继续伪装下去也是于事无补。
她轻轻叹了口气,竟有些后悔那日去了庙里,后悔多操了份闲心救人,反正这人皮糙肉厚的很,多半也死不了。
“殿下今日造访,恐怕是有些晚了,我这酒楼,已经要关门了。”
“刚刚听闻令妹说天色尚早,我还以为能从夏小姐这里,讨一杯茶喝。”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好像听不出别人的逐客令。
夏允冉咬了咬牙,酝酿了两个呼吸,又重新开口:“殿下天生贵体,需好好爱护,多加休息。倘若深夜不归,身体损伤加重,就是允冉的不是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慕珏珹微微眯眼,脸上笑意不减:“在下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哪里能和富可敌国的夏大小姐比呢?”
终于,往事还是赤裸裸的横在了二人中间。正如慕珏珹不愿让人知道他受伤之事,夏允冉也有自己的秘密。
那间寺庙里,皆是账本,里面的账目,涵盖了小半个京城的生意往来,甚至和江南富商有所联系。
此间生意,皆和夏允冉有关。
那天慕珏珹闯入的地方,根本不是柴房,而是夏允冉存放账簿的库房。
远处,打更人的敲锣声已依稀响起,惊扰了庭院内的沉默与寂静。
素来以端庄守礼被外人称道的夏允冉,看着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似乎想要扑上来与他同归于尽。
慕珏珹看着眼前的少女,深觉自己有些过了。明明是想来好好说话的,可不止为什么,见她那一副伪装的假面,便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不该不该。
他正了正神色,双手抱拳,深鞠一躬:“夏小姐愿意帮在下保守秘密,在下感谢不已,自然也会守口如瓶。今日是为了私事贸然造访,还请小姐莫要介意。”
夏允冉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也不知这人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又会说人话了。不过他俩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凡事也不能闹得太难看。
“臣女惶恐。无论是今日还是之前,臣女都未曾见过殿下,又何来秘密之谈呢?”
话已至此,那便没什么好继续的了。二人虚假的道了别,便准备打道回府,各回各家。
慕珏珹静静看着夏允冉远去的背影,眼带思索,无意识的摸了摸下巴。
突然,又一个黑衣男子翻墙而入,还未站稳便张口就骂:“你说你非要犯这个贱干什么?被发现了看你怎么办!”
慕珏珹似乎懒得和他一般计较,将树枝随手丢给他,伸出手指冲着他摇了摇:“你不懂。”
那男子以为丢来的是个什么宝贝,慌乱的接住,才发现是截破树枝子,更加气急败坏了:“我不懂?我是不懂你调戏人家小姑娘!”
慕珏珹闻言转身,冲着他粲然一笑:“因为有趣,所以好奇。”